“造化!该我们师徒碰上,待师父今天拿出大本领,做一场请仙跨界的大法!”
说罢,丹阳站起身来,走到门旁,俯身想搬动落在地上的门扇,用了两下力,门扇只动了一点点,这才盯着道远喊道:“又愣什么神儿?还不过来帮忙?”
道远赶紧连滚带爬跑过去,两人一起使力,才把山神庙的大门板从庙堂里丢了出去,大堂里一下子宽敞了许多,丹阳用步子丈量了一下从门口到香案前的距离,皱了皱眉头,然后命令道远把那香案也挪到一旁去,道远也没多问,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半人高的大香案挪到了墙边,累的满头是汗,早上只咬了几口馒头,这会儿已经有些脚软了。
“师父,还有什么安排吗?”道远驼着背,用袖子扇着风,向师父问道。
“暂时没了,你去那边坐着吧。”丹阳顾不上理会徒弟,而是站在山神庙门口的两侧打量着柱子。
道远拖着身子,一屁股坐在垫子上,劳累让他的刚刚兴奋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他从竹篓里拿了个馒头,刚啃了一口,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在竹篓里面掏来掏去,掏出了一个陶瓶和一副筷子,把筷子在身上蹭了蹭,放在嘴里嘬了一口,打开陶瓶的布塞,在里面搅动,捞着东西,最后从里面夹出来一整条的酱萝卜,放在鼻尖心满意足得嗅了一下,搁在馒头上一起吃了起来,这瓶子酱菜他一路上都不怎么舍得吃的,毕竟吃完了就要天天啃干馒头了,今天是实在劳累,腹中饥饿,才拿出来解解馋。
道远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师父的举动,老道士站在门边,正专心致志得用手一扎一扎量着门柱的高度,然后拈着胡须思量着什么。
道远大口嚼着酱菜和馒头,因为没有水,所以感觉有些难以下咽,便一直吧唧着嘴,丹阳听到后有些不悦。
“老大不小了,吃东西怎么这么没规矩?”
道远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师父,我也不想啊,这酱菜又咸,馒头又干,徒弟都快渴死了,咱们的水壶昨晚就干了,这村里的水潭也取不了水。王成大哥他们走的时候,也没说给我们留点,现在要去哪里找水啊。”
丹阳点了点头,“你不说我都忘了,有粮无水,吃饭也难受,这样吧,你去村里取些水来。”
“不可不可,师父你忘了,那水里净是污秽,不能用的。”道远赶紧摆手,又做了一个捏鼻子的动作。
“莫怕,昨夜鬼兵已经把妖邪除掉,水里按理说已经澄澈了,你去取一点来,可以取出壶来烧一点。”
于是道远拿出水壶,走出庙门,进村去取水去了,刚要走到大道上,丹阳又想起什么,朝他大喊,“多打一些来,回来为师要磨墨!”
道远应了一声,便赶忙跑着去打水了。
丹阳坐在庙里,这一会儿肚子里也有些饥了,从布包里拿出一个馒头来吃着,看见旁边放着的陶瓶,就拿了过来,刚扒开塞子,就被熏了个够呛,骂道:
“这个徒弟,吃饭这么邋遢,酱菜已经略有馊味了,还吃得香喷喷的。”说罢把坛子放在一边,用脚推远。
道远几步跑到了潭水边,此时的潭水已经没有了昨晚的那股混黑和腥臭味,岸边有几只小鸟,在岸边捉虫,潭水清澈,但是却不见底,潭水的四壁虽然都是绿色的水草,但还是能看出来有人为砖砌的痕迹,道远从旁边捡了块石头丢了进去,水面发出了沉闷的咕咚一声。
“真是深呐,围径并不是很大,为何会这么深?这好像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凿出来的井一般,这要是井也未免太大了点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水壶按在水里,把壶装得满满当当的,提起来左右晃悠,“反正一会师父要磨墨,多装一点无妨。”
临走时道远又打量了一下这义山深潭,虽然此时云淡风轻,阳光明媚,但是这深不见底潭水依然总给他一种不可名状的神秘感,人类对未了解的事物,总会天然地怀着好奇,和恐惧。
“义山,到底还有什么秘密.”道远喃喃自语,然后转身向坡上跑去。
跑到庙门口,道远就看见师父正坐在门槛上等他。他提着一个大壶,跑得忽忽悠悠得,走一路撒一路,到庙里就只剩半壶了。
进了庙里,道远把壶放在地上,对师父说。
“师父,我去捡点干柴,找几块石头,架起来烧个水。”
丹阳摆摆手。
“别忙,烧水的事先不急,你先给师父把墨磨了,我这里还有正事要忙呢。”
道远神色不悦,嘴里嘟哝着:“就凭你的事是正事,徒弟口渴就是小事。”甩着袖子,走到包袱那里去掏笔砚。
丹阳看出道远心有不悦,这才想起来徒弟刚刚也出了大力,这会儿已经渴了半晌了,便笑眯眯得对他说:“徒儿呀,在这边好好磨墨,为师替你去捡些干柴啦,可好。”
道远听到这话,顿时转了神色,说:“好呀,那就有劳师傅了,不用走远,出门的小路上就多的是,这墨,徒弟很快就磨好了。对了师父,咱们纸张不多了,你可得省着点。”
“不必多虑。”丹阳说完就出了门。
道远听见师父脚步声远了,便把砚台放下,伸了个懒腰,爬到竹篓旁边,把出门前吃剩的馒头拿了起来,啃了一口,又四处转头找着什么,终于在竹篓背后发现了他的酱菜坛子。他扒开塞子,又用筷子拨搅了起来,刚才已经把最后的一大块吃完了,现在只能从里面夹出一些碎块残渣,丢进嘴里,和馒头一起大口咀嚼着。
道远正吃得津津有味呢,忽然隐约听到师父的脚步声近了,他赶忙把剩下的馒头丢进嘴里,将坛子还是推到竹篓后面,着急得盖子都忘了盖。装模作样地坐在一边,抱着砚台,作着磨墨的样子。
丹阳进门来,怀里抱着几根枯枝,上面架着两疙瘩土块,走到门边,弯着身子把怀里的东西都倒到地上,道远偷偷观察着,当师父直起身来的时候,脸上满是是吃力的表情,用左手插住了腰,右手在后背轻轻锤着。
道远赶忙上去搀住师父。
“师父您当心点,腰没事吧,你快去那边坐着,我来生火。”
丹阳甩开道远,说:“为师还没那么虚弱,你的墨磨完了没,早点交给我,你再去生火。”
“完了完了,我这就给您拿。”
道远窜到砚台那里,看见那墨水只有底子上浅浅的一点,现在再磨也来不及了,他挠了挠腮,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只能把水壶拿起来,多倒了一口水进去,拿手指头搅了搅,觉得看上去并无分别了,才把毛笔架在上面,拿去给师傅。
“师父你拿好,这次的墨石感觉质量不太好,墨水不黑,这走村的货郎果真不靠谱,文房四宝咱还是得买大铺子的,这些您先用着,不够的话我再给您磨。”
丹阳看了看那墨汁,稀稀淡淡,用指头沾了一下,带着灰色,不过好在量大,应该也不打紧。
“是不太上颜色呀,不过这些应该够,这次就图个意思而已,你去烧水吧。”
“诶!”道远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门边的干柴抱走,去墙边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