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煤都二中的所有学生都惊讶的发现，原本的自习课取消了，变成了一节德育教育课。

德育处主任丁爱国亲自给大家上课，90年代可没有什么多媒体课堂，也不存在每个班级都放一个电视的远程教学。那时候唯一的电子设备就是在教室一进门的墙壁上方有个小喇叭，丁爱国的声音就从小喇叭内传来。

“根据学校调查得知，本校三年二班的黄平同学，在周六休息日于煤都市步行街殴打了同班同学张帆，并且是持械伤害。现在警方已经介入，学校将在警方得出调查结论后再对黄平进行处理。在此我谨代表学校提醒同学们，本校对打架斗殴之类的恶性事件向来是零容忍，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接下来......”

胡三光听着喇叭内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后脖颈一阵发凉。上午黄平被叫出去一直没有回来，胡三光隐约听到了他好像喊了几句什么，随后就没有动静了。后来别的班级传言，有几名警察来到学校抓人。再联系到今天张帆也没来上学，胡三光顿时就猜想，是不是黄平把张帆打了，张帆这小子报警了？

随后的事态进展更加不容乐观，赵海川被老师叫出去谈了很久。回来之后，最后一节课就紧急改为德育教育课，德育主任丁爱国正式宣布了黄平打人的事。胡三光心里暗暗叫苦，自己一再叮嘱黄平，张帆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他们欺负不敢还手的张帆了，你这次打了他，哪有那么容易就完事的事？张帆非要报复不可！

可胡三光做梦也没想到，张帆居然直接就报警了，这让胡三光有些害怕。他不怕张帆找人打黄平，大不了最后双方私了就是了。可张帆这一报警，显然脱离了胡三光的势力范围，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扭头看了一眼贾明。

贾明感觉到胡三光在看他，扭头勉强笑了笑，问道：“胡哥，有啥事吗？”

“老贾啊，我心里有点没底。”胡三光难得的没有呵斥贾明，他看了看左右都在听德育教育，低声对贾明道：“你说张帆这小子，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把咱俩扯进来？”

贾明皱着眉头，不确定的道：“应该......不会吧？”说着他自己都有点心虚的续道：“他也没证据啊！人是黄平打的，又是周末，我们俩都没在场，他怎么吧咱俩扯进去呢？”

“嗯......”胡三光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心虚的道：“张帆这小子，最他妈记仇不过了。咱们之前搞了他好几次，这小子如果真铁了心想把咱俩拉下水，也不好办啊！”

“那我也没办法了，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他如果和警察说是有咱俩参与，估计咱俩也跑不了。”贾明听了胡三光的分析，也后怕的不行，虽然还没到夏天，可他的后背已经不知不觉被冷汗浸透了。

胡三光阴着脸没有说话，良久后骂了一句：“X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要想怎么样，就让他来吧！”

贾明看着胡三光色厉内荏的样子，没有说话。他又想起了张帆前几天和他说的那段话。他胡三光家财百万，父亲有产业，可自己呢？贾明苦笑了一下，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

1990年的工人虽然不算很差的工作，但工厂的普通工人又没有什么岗级和职务，赚的钱也就是养家糊口，在温饱的基础上薄有积蓄而已。如果张帆真要是将他和胡三光扯下水，一旦背个处分，自己该怎么办呢？放学铃响，贾明谢绝了胡三光一起出去放松一下的邀请，自己慢慢的往家走去。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还真让胡三光说着了，张帆对付黄平是假，想把胡三光拉下水是真。星期二他和父母在警局忙活了一天，回到家早早歇了。周三一大早，张帆又来到警局。

由于之前和刘副所长打过招呼，刘副所长也知道张帆其实真正想对付的是一名叫胡三光的学生。因此在他的授意下，警察对黄平的审讯开始有意无意的往“你又没有同伙”之类的方向上靠。

但无奈，黄平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如果换个聪明人，警方一再暗示，早就猜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可黄平却不然。警察审了一个早上，直到上午10点多还是一无所获。口供笔录做了好几篇，可面对警方的暗示，黄平一无所知，什么也没问出来。

问到最后，一名警察实在是忍不住了，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黄平，据说你在学校和一名叫胡三光的学生经常混在一起，这次的事情，胡三光有没有参与？”

黄平一愣，死活没想到警察为什么突然扯上了胡三光。他摇了摇头道：“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和别人无关。”

“黄平，你再好好想想！在你干这事之前，有没有和他人谋划过？是不是和胡三光一起谋划的这次针对张帆的袭击？”

“没有，这是我周六偶遇张帆临时起意干的，和别人没有关系。”说完黄平琢磨了一下滋味，感觉出了有点不对。

黄平虽然为人头脑简单，不爱想那些弯弯绕，可并不傻。警察一再逼问他与胡三光的事，让黄平也提高了警惕性。联想到胡三光一贯与张帆交恶，黄平心道不会是张帆让我把胡三光拉下水吧？这小子可太狠了！想到这，无论警察怎么问，黄平就是不松口，咬死了这件事就是自己一个人干的，没有谋划的同伙。

问了一上午一无所获，刘副所长面子也有点挂不住了。90年代初国家的法制建设没有后世健全，警察的执法也没有那么温柔，刘副所长当时就想给黄平上点手段，让他知道知道怎么话该怎么说。可他一瞪眼，就被张帆拦下了，一口一个刘叔叔，拉着他去食堂吃饭。

派出所的食堂虽然不大，但福利不错。每顿饭都是荤素搭配，在90年代初算是顶好的待遇了。张帆和刘副所长打了饭，两人面对面坐了，等吃的差不多之后，张帆才到：“刘叔叔，不用那么麻烦了，下午你派人直接把胡三光带来就行了。”

“什么？我说小帆，你跟你刘叔叔开玩笑呢吧？”刘副所长把筷子放下说道：“抓人是要有证据的！我们无缘无故把人家抓了，到时候没有证据，人家找上来怎么办？再说你又说过，那个胡三光的父亲颇有些能量，你可不能莽撞啊！”“哈哈！刘叔叔不要紧张嘛。”张帆一笑，让刘副所长先吃饭。等吃完了饭，他俩边往回走张帆边说道：“刘叔叔，你相不相信我？”

“当然相信，可不能因为相信你我就......”刘副所长欲言又止，意思是不能因为你一句话我就去抓人吧？

“刘叔叔，胡三光那小子，在学校里早已是劣迹斑斑。抛开别人不说，就我自己以前曾经就被他勒索过钱，只是我没给他而已。你想想，他每天出入街机厅台球社，就算他爸爸再有钱，也不会给他那么多的零花钱，所以......”张帆看了看左右没人，低声道：“我的意思是，先把胡三光带过来，我们也不是要抓他，这叫配合调查。然后派人去学校问问，有没有以前被胡三光勒索过钱财，或者被欺负过的，只要掌握了证据，他进来之后，再出去可就难了！”

刘副所长听完，半晌没说话。他和看吉祥物一样盯着张帆看了很久，等把张帆看的有点发毛了，这才说道：“你小子，不干刑侦，可惜了！”说完大踏步离开，安排人手去了。

胡三光心惊肉跳的度过了一个上午，张帆和黄平依旧不见踪影。黄平没来他能理解，毕竟现在他可能还在警察局被羁押中。可张帆没来，他就有些吃不准了。胡三光总是觉得，张帆好像在阴影中窥视着他，稍有不慎就会被张帆抓住痛脚。他不禁安慰自己：这小子是病没好，还在住院呢！没事，没事！

等到了下午上课，还没有动静，胡三光稍微有点放心了。心想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的有点过分了？自己虽然欺负过张帆很多次，但他不至于这么记仇吧？应该不至于吧？他却不想想，张帆如果不是重生过，可能之前的几次就要被胡三光整的重伤，甚至退学了。胡三光正在自我安慰时，班主任关老师在门口喊道：“胡三光，你来一下！”

“我X！”胡三光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吓得差点夺门而出就跑。等见是班主任喊他，而且关老师脸上没带表情，也看不出是什么事，他这才有点放下心来。胡三光极为忐忑的来到教室门口，颤声道：“老师，您找我？”

“嗯，找你有点事。”关老师说完直接就朝着外面走去，胡三光犹豫了半天，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刚走过拐角，胡三光就觉得眼前一花，双臂一紧，已经被人抓住了。只见一名警察把警官证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说道：“胡三光，有个案子需要向你咨询点事，请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