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健是省教育厅的一名中层领导，而且前途光明。今年37岁的他被派遣到高考阅卷点进行督导，这本身就是一个即将晋升的标志。可康健没想到，一名批改高考语文作文的老师，把一道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张鹏坐在康健对面，看着这名比自己还年轻的督导翻阅着作文，心里想着如何劝说他同意给满分。张帆的这篇作文着实发挥了很高的水准，属于越回味越有嚼劲的文章。就在这一上楼，一请示的短短几分钟里，张鹏就被彻底的征服了。

康健看完了文章，双眼微闭的琢磨了一会，这才开口道：“老张，你的意思是给满分？”

“是啊督导！最开始我们组里讨论是要不要给39分，可现在看来，这篇文章的水准的的确确远远超过了同样39分文章的水平，因此......”张鹏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想必康健也能明白。

康健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盘算着。高考作文给满分，以前不是没有过，有一些作文还曾经引起过全社会的轰动和广泛讨论。康健现在在想的是，这篇作文能成为那种引起社会大讨论的文章吗？如果能，那给40分满分也并非不可以。

张鹏也不敢催促康健，只能枯坐着等着。午后的阳光毒辣的照进来，这个督导大人也不怕热，就这么辣辣的晒着。过了良久，才听到康健说：“老张，就按照你说得，给满分！”

“好嘞！康督导，您真敞亮！”张鹏见康健没有多余的要交待，起身就要拿卷子。康健将手一压，嘱咐道：“你们赶快组织人，将这篇作文抄一份，我要上报。”

“上报？”张鹏先是一愣，随即打了个突。虽然1990年距离刚刚恢复高考已经十多年了，话题性远不如当年。可“上报”还是有可能受到重视的，甚至是直达天听也未必不能。张鹏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试卷接过，一溜小跑的离开了康健的办公室。

康健等张鹏走了，走廊里再无脚步声，他双手握拳，在桌面上猛的锤了一下，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康健知道，给高考作文满分这种事向来都不会是简单的“给分”。因为绥宁省默认的给分标准是最高分39分，满分40属于“超标”了。因此康健索性直接将文章上报，等待上级领导的处理。

不过，这文章写得还真是不错呢！康健一边想着，一边等待着手抄版的送达。

抄一篇作文又用的了多久？只过了不到20分钟，一篇书写工整的手抄本就送到了康健的办公桌前。康健摊平作文纸，重新阅读了起来。说实话，原文学生的那手字，写的确实一般，就冲这点，扣他一分就不冤！康健一边带着浓浓的怨念，一边读着。

等读了两遍，康健也觉出味了。这篇作文写的确实是好，越读越有嚼头。康健将里面最闪亮的那句：“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反复念叨了几句，突然抽风了一样从书桌里找出钢笔，将这段话标注了出来。

然后康健快速草拟了一篇文章，简单说明了一下这篇作文的来龙去脉，准备和原文一起发给上级领导审核。等全忙完了，康健这才来到传真室，亲自打开传真机，将文件传真了过去。

但康健想的是让他的领导来定夺，自己只需要给出说明理由就可以了。很遗憾，他的领导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这篇文章附带说明，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离开绥宁省，传真到了教育部。

汤部长今年55岁，对于他这个级别的领导来说，年龄不算很大，但也算不上年轻。一般55岁上到高官的位置，再想往上进一步都是势比登天。因此汤部长也就淡了心思，在教育部副部长的位置上安定了下来。

今天是高考阅卷的第二天，一直到录取工作正式开始前，教育部都是比较忙碌的。很多文件解释需要出台，很多尺度要拿捏。毕竟全国数百万的考生都仰仗着这些文件，汤部长每次念及此事，就颇有一种如履薄冰之感。

今天看样子又要加班了，汤部长泡了一杯茶水，端起来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睛看着一份文件。

这时秘书敲门走了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桌角。可并未离开，站在旁边似乎有事。汤部长看了一眼秘书，问道：“小王，怎么了？”

王秘书将桌角的文件往汤部长身旁推了推，说道：“汤部，这是绥宁省送来的一份文件，好像是一篇高考作文他们拿不定主意，一路报到这里的。我们下面的负责人看过文章后，觉得写的很好，因此给您看一看，最好由您定夺。”

“哦？你们都觉得好？那我可要看看了。”汤部长说完拿过那份已经变成了铅字的打印稿，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汤部长突然从旁边拿起笔，在一段话上画了个圈。王秘书偷眼观瞧，正是那“有法可依......”的十六个字。见这十六个字被所有读到这篇文章的人反复标注，王秘书不禁想，写出这篇文章的学生到底是怎么想到这十六个字的呢？

汤部长读东西向来很快，可这篇文章他看的格外的慢。等看完了文章，又仔细看了看康健写的说明，这才将两页纸合到一起，缓缓开口道：“小王，你记一下。”

“好！”王秘书听了忙掏出笔和记事本，准备记录。

“第一，这篇作文我认为可以给满分，这个你要传达给绥宁省那边。第二，让绥宁那边大胆一点，不要怕出错误！这种文章上的事，他们难道就不能自己定夺吗？至于第三嘛......”汤部长停住了，似乎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小王也不敢催促，拿着笔在一旁等着。

“第三，你安排一下，与华夏日报的负责人取得联系，看看这篇文章能不能发表在华夏日报上，这个文章写得非常好，很有见解！”——直到这时，小王才听到了汤部长对这篇文章真正的评价。

小王刷刷刷将部长说的话记下来，然后收起材料退了出去。但那篇作文又被汤部长留了下来，小王走出办公室时，看到部长一边喝茶，一边还在读这篇作文，小王心里泛起一股羡慕之情，心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这下可真的出大名了。

作为文章的创作者张帆，反而现在对将来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在填报完了志愿的第二天，他们又来到学校。不过这次不是与学习相关的事了，而是小组里的同学们想出去玩，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看着下面七嘴八舌互相闲聊的同学们，张帆不禁有种时空错乱之感。心想这如果要是在他重生前的年代，一群孩子用微信群，表情包和定位攻略就能把这件事定下来，可在1990年，别说微信群和智能手机了，连电话大多数家庭都没安装。张帆一边想着自己的事，一边听着大家议论。

“哎我说各位，咱们就去凤凰山怎么样？然后顺便还能去趟鸭绿江，缅怀一下当年。”赵海川的想法是走远点，想去绥宁省南部去看看鸭绿江和凤凰山。可一来一去一天时间肯定不够，过于遥远。这时候又没有快捷酒店，出门都得住招待所，非常不方便。大家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要不去水洞呢？离咱们这也不远。”张晓峰建议到。水洞倒是可以一天往返，因此大家觉得这个还靠点谱。

“玩水，我感觉家长不会同意。”许佳一盆冷水让几名男生清醒了过来。不错！家长对于孩子们出去，最忌讳的就是玩水！虽然18，9岁的孩子可以算是大人了，可在家长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都长不大。

“要我说，咱们去爬棋盘山吧？”林语寒提出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案。

“就棋盘山挺好！”张帆这阵也回过神来了，马上支持美女学委。

大家见张帆发言，自然再无异议。不过话说回来，棋盘山离煤都市相当近，开车用不了1小时就能到。而且90年代初的棋盘山还未被完全商业化，因此上去玩的人估计不会很多，也正好方便张帆他们野餐。

最终大家商量了半天，终于商量出了一个粗略的结果。几名女生负责提供野餐需要的桌布，坐垫等东西，顺便在买些吃的。

男生自然是无肉不欢，张晓峰，唐兵和赵海川负责买一些熟食和其他肉制品。90年代初虽然在国营的商店买肉还要肉票，但已经有少数个体商贩不需要肉票就能买到肉和熟食了。

至于宋骥和张帆，两个人一个因为家庭比较困难，大家决定让宋骥负责去查阅棋盘山相关的游玩指南。张帆则想出钱出力，结果被大家一致表决，退了回来。实在是同学们近半年来受到张帆恩惠太多，这次也正好是个机会表达一下谢意。

大家计议已定，兴奋的散去，准备明天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