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的广场上。

月明星稀，灯光黯淡。

两道人影在空中对轰了一拳，互相擦身而过。

“好大的力量！”林队长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只觉得拳头打在了一只高速冲撞的流星之上，整个右臂都麻了。

“爽！”屠夫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样拥有实感的拳击，他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毕竟之前遇到的人都像纸糊的一样，一捶就破。

......

医院内的厕所里。

“白小川，比起我来，你更像是一个魔鬼！”

白小川抱着头，晃着脑袋，他不想听魔鬼的话。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魔鬼骗了我！

故事都是假的，我看故事只是娱乐。

我看片，我冲浪，我瞎想，但我不是坏人！

不，不，不！

不是我的错！

魔鬼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

“但是，你太蠢了，魔鬼可不会像人类一样愚蠢。”

“人类总是对虚无缥缈的事情执著不放，魔鬼可不会。”

“这世界没有坏人。”

“这世界没有好人。”

“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的认知！”

“只是人类自己设定的信息罢了！”

......

林队长揉了揉发麻的右臂，他意识到继续和屠夫对拳硬碰硬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

屠夫的肉体力量比他要强，屠夫的拳法比他刚猛。

像一个莽夫一样去战斗，这辈子别想胜过他。

他深深吐了口气，身体摆出了一个拳法架势，呼吸逐渐变得柔缓。

屠夫看到林队长的姿势，眼睛一亮，眼前的对手“势”更加强盛了。

“我就喜欢这样强大的对手！”

屠夫怒喝一声，腿部发力，几步便跨出了五米的距离，身体微微侧起，右拳带着巨大动能砸出去，在他打出右拳的一瞬间，右脚突然往地上一跺，借着地面的反作用力整个身体开始朝着右拳方向飞快倾倒。

右拳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车头，拖着他的身体，以排山倒海之势撞下！

右半边身子就像是倒塌的山岳一般朝着林队长压过去！

古拳法：崩山！

林队长看着这如同山崩一般躲无可躲的霸道一拳，嘴角却微微一笑。

身体再度放松。

他不闪不避，任由这刚猛的拳法击中自己的肩膀。

在被击中的瞬间，他如同失去了全身骨头的支撑一般。

整个人顺着屠夫的拳击方向倒下。

就如同一条蜿蜒朝下的大河，满满当当地承受了从天倒下的大山冲击，却没有溅起多大的浪花。

“呲！”一声轻响。

林队长借着这山崩之拳力，整个人弯着腰在地上滑出了七八米，在坚硬的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痕。

“好！”

屠夫眼看自己一拳将敌人击飞数米之远，却忍不住赞叹了一下。

他这一拳用了六分的力道，却被对手轻而易举地化解。

林队长借力划船，犹如风中落叶一般毫发无损，反而姿态潇洒！

这就是强者！

领悟了“势”、会运用“势”的强者！

什么是“势”？

所谓的“势”就是“执力”！

会用力就是势！

将战斗能力、特点、理念融合为一炉就是“势”！

普通的武道家，大多数只是单纯地利用肉体的力量，利用技法的技巧去战斗，达到宗师境界后，领悟了“气”的力量，又开始用“气”的力量去战斗。

然而屠夫却根本不认为这样单纯依靠某种力量战斗的武道家是强者。

甚至没有领悟“势”的宗师，都是弱小的宗师。

就像拿着大刀的孩童，看上去很有力量，实际上弱小如鸡仔。

没有“势”，不会用力，怎么会战斗？

虽然“势”会暴露出自身的战斗特点，容易被人针对，但是普通人一辈子连“势”是什么东西都无法领悟，又谈何暴露？

屠夫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师傅的身影。

一举一动带着自然之“势”，虽没用多少肉体之力、气力，却一拳毙敌于虚空，实在是太强大了，返璞归真的强者大概就是这样了！

林队长站定身体，微微吐出一口气，他卸下屠夫的拳力，看似轻轻松松，实际上却很消耗体力，控制着全身转移这股霸道的力量花费了他不少心力。

不过倒是让他差不多摸清屠夫的力量特点了。

霸道无边！

刚猛无比！

无论敌人多么强大，一拳打爆！

“可惜遇到了我！”

他是柔术大宗师，他领悟的“势”是水之势！

天下万物莫柔弱于水！

以水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以柔克刚！

虽然心中充满了自信，但是他实在没想到，一个普通的邪教徒，竟然有这样的武道修为。

“再接我一拳！”

......

医院内，厕所里。

魔鬼还在说话：

“你想要杀坏人。”

“我就给你制造坏人。”

“杀了坏人是不是心里非常舒服，开心？”

“但是现实呢？白小川，只是你开心。”

“死去的人开心吗？”

“他们的亲人开心吗？”

“你开心了，你觉得正确了，就能否认你的杀人事实吗？”

“没有好人，没有坏人，现实只是你杀人了。”

“这不仅是现实，也是真实！”

魔鬼此时化作一个喋喋不休的老教师，不断地在白小川脑海里哔哔。

它到底在做什么？

无人知晓。

它真的是“魔鬼”吗？

......

屠夫再次冲了上来，他的右手高高举过头顶。

胳膊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上方弯曲，形成一个奇妙的弧度！

拳头猛地朝着林队长灌下。

就像从天上摘下来一把明亮的星星！

肌肉的力量、气的力量、意志的力量！

无穷无尽的力量集中在屠夫的手中，如同无尽的星辰在他手中闪耀，这一刻他的右拳重若星河！

右拳就像弹射的流星朝着林队长砸去！

这一拳用十层力道！

古拳法：掏星！

林队长眼前一黑，即便路灯亮着，他也看不到周围丝毫光芒，刹那间后视野又突然一亮，无数的星光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拳头猛然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

屠夫的拳头刺破了空气，几乎要突破音障，发出刺耳的尖啸，就像一把尖刀划过塑料泡沫。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面带微笑，全身肌肉紧紧缩在一起，用左肩膀挡了上去。

“咔嚓”！

一声脆响，从拳肩相交的部分发出。

林队长整个人又向后划出几米远，倒抽一口凉气。

他满脸骇然，在屠夫的拳加身的那一刻他就变了脸色。

他的身体本能告诉他，这一拳无法卸掉。

于是他使用了超凡能力。

一张由水组成的薄膜附在了他的肩膀上，然而只是卸去了微小的力道。

这一拳直接把他的肩胛骨打得粉碎，剧烈的疼痛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

屠夫的一拳直接废掉了他的左臂的战斗力。

“过瘾！能硬接我两拳不死，我记住你了！”

......

“这不仅仅是现实，也是真实。”魔鬼继续说道。

“真实？”

白小川呢喃道，迷茫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什么是真实？”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死去面馆大姐的苍老身影。

“那个面馆大姐的儿子，是不是真实的不孝子？”

“不是你控制的，是坏人吧！”

“呐！是坏人吧！”

魔鬼又开始笑了。

“我没有控制他，你信吗？”

“我说他是好人，你信吗？”

“我说他是坏人，又如何？”

“反正一家人都死了个干净，他的父亲躺在楼下也因无人照顾死掉了。”

“白小川，你要是不杀那个不孝子，或许只会死一个人。”

“然而你觉得他是不孝子，现在死了三个人。”

“你脑子里虚幻的想法，让真实的世界又死了两个人！”

白小川摇摇头，不去听魔鬼的话语。

魔鬼的话都是骗人的！

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

“不孝子！就该死！我没做错！”

魔鬼：“哈哈哈，白小川你为什么还是在纠结对错这种愚蠢的问题呢？”

“那你误杀了三个好人，你觉得你做的对不对？”

“我......”白小川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魔鬼怪笑着道：“你在犹豫，犹豫就是迷惘，迷惘就是后悔。”

“那我给你一次向他们死去的灵魂道歉的机会！”

“道歉之后，即便你做错了，那你也算是知错能改！”

“错误改了，就是正确！”

“好不好呀？”

白小川疯狂点头。

魔鬼如同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将他的脑袋搞糊涂了。

“对对对！道歉！忏悔！”

到底有没有错？

他不知道。

但是，他只要道歉了，就没事啦！

杀了人，对他说句对不起，就好啦！

“是这样的，没错！”

“魔鬼，我要道歉！”

“如你所愿！”

......

屠夫看着站在原地休息的林队长，没有乘胜追击，这两拳他挥得酣畅淋漓，从来没有人这样不闪不躲，光靠着卸力硬接他的拳头。

他没有问林队长的名字，名字只是代号，他只要记住了林队长的柔之势，便一辈子不会忘记！

“下次再打吧！”屠夫转过身，准备去找个地方休息，他明天还要观察师傅的修行呢！

“我还能战斗！”低沉的声音从林队长的喉咙里蹦出来。

屠夫听到对手的话，愕然地转过身，他看着林队长咬着牙忍着痛却一脸认真的样子，眼神不由得也认真了起来。

“那就速战速决吧！”

林队长失去一条手臂，战斗力基本上丢了一半，屠夫没兴趣继续和残弱之人战斗。

屠夫身影如电，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出一道闪烁着的光影，用力一拳朝着林队长右臂砸去。

打废他的两条臂，就再也不能继续战斗了！

然而就在屠夫突进至林队长的身前，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瞬间加速，一拳打过了头，直接砸到广场的石柱上。

“轰”！

碎石飞溅，四射散开！

刚猛无比的一拳直接把广场光滑如玉的石柱打得从内部爆裂开来。

屠夫借着微弱的广场灯光一看，只见他原先所踩的地面位置出现了一道光滑的冰面，正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林队长叹了口气，如果屠夫不是邪教徒的话，他是真的不想使用超凡能力，只想堂堂正正和他打一架。

但是之前一个失误导致他的左臂被打残，现在只能为队友击毙邪教徒创造机会了。

他的超凡能力是用念力操控空气中的水分子制造水与冰。

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能力。

然而等他经历过升华试炼后，他的超凡能力发生了变化。

冰水掌控的升华能力——寒霜之气。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屠夫几拳挥出已经浑身大汗，他的西装都湿透了。

然后这时候，突然有股寒意在他周遭凝聚。

他摸了摸眉毛，手里出现细小的冰渣。

“嗯？”

屠夫虽然知道是林队长在搞鬼，但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似乎逐渐被一张冰雪皮衣给覆盖了，捏了捏拳，动作稍显迟钝。

不能坐以待毙！

能力者都是不讲道理的！

屠夫眼睛一瞪就朝着林队长冲了过去。

他要一拳打倒这个顽强的对手。

林队长看着屠夫像小卡车一样高速奔驰而来的身影，一边飞身后退，一边张大眼睛，鲜红的血丝出现在他的眼珠上。

他正在使用念力凝聚寒气来迟缓屠夫的动作。

屠夫的速度确实慢了下来，从一辆高速奔驰的小卡车变成一辆摩托车。

“大狙，交给你了。”

林队长在心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