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稍安勿躁!慢慢来!”
我出了屋子,环顾四周,这个一座古典的四合院。看见很多人,排成两队,正在焦急等待。
那个长得和苏玉儿一模一样的秦暮阳,正在队伍旁维持秩序。她两手放在胸前,时而踮起脚尖,四处张望,不知在看什么。
“驾驾......”
时而可以看到,院子的大门外,有士兵,骑着战马,呼啸而过,扬起尘土。
而医圣则正襟危坐,在院子的屋檐下,替患者证脉。时而盯着患者的气色看上一两秒,时而让患者吐出舌头看看舌苔,时而俯首思考,时而润笔书写,盖上大印。
那些患者,拿到药方,兴高采烈,转身离去,如获至宝。他的一举一动,瞬间吸引住了我。我索性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两手托住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医圣为患者看病。
从我坐下去的那一刻起,我发现,他从来没有收取患者的一分诊金。我转过头,发现一个巨大的香炉,在我的右侧大约十米处燃烧。
而秦暮阳,时而在人群之中走动,时而走到医圣跟前,挽起长袖,低头研墨,眉心紧锁,满脸愁容。
她手中时刻准备着一块灰白色的亚麻布,时而为疼痛的患者擦去额头的虚汗。或掏出银针,在患者身上,隔着衣服扎上一两针。
隔着衣服下针,我还是第一次见。可想而知,她对人体十二经的走向,深浅长短,曲折迂回,心知肚明,宛若亲眼看见。
当时,我虽不明医道,却令我叹为观止。
亲眼看着医圣坐诊,赏心悦目,茅塞顿开,大开眼界。或许,是因为他的治疗,转移了我的注意力。瞬间,我感觉到内心平静了许多。而接下来,医圣同秦暮阳的对话,让我觉得自己的判断又出错了。
“暮阳,”医圣执笔悬在空中,回头看着她,皱起眉头,“再去拿些檀香燃起,加重剂量,可以暂时定心安神,可让百姓们镇静,人多嘈杂,影响我的诊断!”
原来,我心情平静了许多,是檀香的作用。
难怪,闻到那清新淡雅的香,顿时感觉情志舒畅平静了许多。
“是,师父,我这就去!”秦暮阳转身朝我走来,看到我坐在门槛上,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小师兄,随我来,到药房多取些檀香!”
她的手,抓住我的手臂的瞬间,苏玉儿的图像,瞬间在我的脑海之中浮现。
我没有说话,猛起了身子,随同她走进了药房之中。
药房古朴典雅,药柜里面陈列各种草药。令我惊讶的是,都是一些非常常见的草药,没有昂贵的熊胆,也没有充满血腥味的鹿茸,更没有各种鞭类。先生的药房虽小,都是一些常用药。
“今日患者可多?”正低头为我煎药的杜度正弯腰低头,抽动风箱,为我煎药。
秦暮阳踮起脚尖,从药斗里快速抓了一把檀香,回头皱眉顺口道:“比起昨日又增加了一倍。自黄巾起义以来,天下大乱,战争杀戮,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加之大运为太阳寒水思天,少阴相火在泉,绝大部分都是一些伤寒患者。”
秦暮阳抓满了檀香,看了我一眼:“你愣着作甚,帮忙啊!”
“喔!”我突然反应过来,忙去打开她另外一只手中的亚麻袋子,“什么是太阳寒水?什么又是少阴相火。”
秦暮阳一把抓过我手中的袋子,皱起眉头,看着我:“昨天师父刚讲过,怎么,又睡觉偷懒啦?活该!走!”
正低头煎药的杜度一听,张开嘴巴,冲我一笑:“瞅瞅,你那熊样。真的不知道,师父为何会把带有狼符的玉佩传给你!”
我转过身,瞪了他一眼,跟在秦暮阳的屁股后面走出了药房。
我协助她把大量的檀香倒入香炉之中,一眨眼的工夫,香炉之中腾起浓浓的白烟。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檀香味。
“闪开!快闪开!”
“张太守,快给看看!”
两名士兵模样的男子,抬着一名受伤的士兵突然闯进了院子。
医圣见状,猛一起身,脚步匆匆,走了过去,挽起长袖,弯腰低头,拿住伤兵的手,诊脉几秒,蹲了下去,仔细观察着患者的伤势。
“他被射了一箭,箭头已经被我们拔了出来。眼看着流血不止,他会不会死掉?”一名士兵焦急的问道,满脸愁容,锁紧眉心。
“暮阳,拿我的金创药来,还有绷带!”医圣猛一回头,看着我和秦暮阳,“卫汛,你过来帮师父一把。”
药方中的杜度看到秦暮阳冲进药房,听到声音,他脚步匆匆,走了出来。
“师父,给什么药?”
医圣若有所思,猛一回头,看着杜度:“患者出血太多,血出耗阴,脉沉甚小,阴阳不足。治法当止血补阴阳,维持心脉为要,”说到这里,他转动眼球,“复脉汤!”
“没有复脉汤啊?”杜度皱起眉头,满脸急躁。
“炙甘草汤是也,加重附子用量。急速回阳!”
杜度一听,转身冲进了药房。而我,因为没有医学知识,只能干瞪眼,心中虽然毛焦火燎,眼睁睁的看着,帮不上忙。
见那地上,受了箭伤的士兵,脸色苍白如纸,满头虚汗,身体在不断抽搐,肩膀的盔甲之间,缓缓流出鲜血,湿透了整个肩膀。
“师父,来了!”我看着跑出来的秦暮阳,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叫了他一声师父。
医圣一听,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扬起嘴角:“胶艾止血,人参炙甘草附子强少阴太阴以护心脉,五味子麦冬生地以复真阴,记住了没有?”
他说完,又抬起头,看着我。
“喔!”我顺口回答道。
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令很多人恐慌的时候,镇定自若,还能顺便给我讲授炙甘草汤的方药知识。
他忙接过秦暮阳手中的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了士兵的铠甲连接的细线。秦暮阳递来抹布,倒出白酒,伴随患者嗷嗷直叫,慢慢擦掉伤口上的淤血。手里拿出一条黑乎乎的长线,还有鱼钩一样的弯针,开始给患者缝上伤口。
开剪、清洗、缝伤口、撒药粉、包扎,有条不紊,有先有后。
“卧槽!已经有手术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
“卫汛,喝药!”
我正在思考为何中医外科手术会失传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叫我。我回头一看,见杜度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喝?还是不喝?如果不喝,人家一片热心,为我辛苦煮了汤药。要是喝了,我怎么溜走?
本来计划,偷匹马,就逃之夭夭,连日兼程,或许还可以到达杜度所说的蜀地青城山,我就能回去了。当时,我的逻辑就这么简单。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畔响起。
“少海!少海!”那声音似有似无。
“谁?”我环顾四周,就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端着汤药的杜度已经不耐烦了。他冲我道:“嗨,你在找什么呢?这里!”
“赶快把汤药喝了,太阳刚落山的时候,你就可以回到城隍观了。”
没错!是冥狼的声音。
“冥狼,是你吗?”我再次确认,还以为是幻觉。
“就是我!现在就去把杜度手中的汤药喝了。在晚一点,你就回不去了!”
我眉开眼笑,激动万分:“你怎么才出现呢?早一点出现多好,死哪里去了?”
“青城山和仙宗山的时空是重叠在一起的,因为有大德加持,我说不了话。你现在在另外一个时空节点上。不说了....”
“卫汛,你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中邪啦?”
“来啦!”
我猛一转身,冲到杜度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汤药,瞪大眼睛,回头看了一下这似曾相似的院子,眉开眼笑,一口干了汤药。
“拿着!”我把陶碗一把塞到杜度的手中,猛擦去嘴角的安神汤,“我进去睡觉了!不要叫我!”
杜度看着手里的碗,皱皱眉头,看着我:“打鸡血了?”
我刚进入房间,找到床的时候,就感觉药性在起效,头脑昏沉,上下眼皮打架,一头栽倒在床上,周围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