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不太愿意和逍遥子道长一道去。毕竟,来青城山,是学习正统医道的。今晚,好不容易有机会去摘菜青葙子花,却被叫了出来。
我跟随在老道长的身后,低头不语。心里盘算着,他到底要带我去做什么?感觉有几分神秘。
“道长,你这是要带我去干什么?”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我还是想和姐姐一道,去采青葙子花。”
老道长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仰起头看了一眼闪烁的星空:“今晚,有个老朋友来找我,”说到这里,他低下头看着我,背手在后,“以后有机会,可以向他讨教中医,他的技术,有独胜一筹的地方。”
我听他这语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莫非,他是要赶我走?还是另有他意?
“我不想和任何人学习医道,”我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除了你!”
老道长捋捋山羊胡,扬起嘴角:“你错了!他啊,也是一名中医,是有医师资格证的。我虽然在这山上,但山中路途遥远,来找我诊病的人有限,涉及到的门类也少。而我的这位老朋友,目前可是鲁通市中医学会的会长。日后,他在鲁通市,有一家很大的医馆,可以供你跟诊!”
听逍遥子这么一说,似乎很有道理。毕竟,自从执业医师法一下来,所有的民间中医已被判了死缓。要么考试取证,要么关门,而河西的名医梁伯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在河西的时候,我就听道士姐姐说过,道医学虽然继承正统,服务民间大众,但终究会被政策卡死,束缚了手脚。
而逍遥子的这位朋友,既然是鲁通市中医学会的会长,想必定然有几把刷子。在者,学习中医若不临床,只能成了书呆子,连个感冒都看不好,岂不被大众耻笑?
“不要在胡思乱想了,”老道长催促道,“这是学习补充的一部分。从明天开始,考察结束,你到我药王宫学习基础知识.....”
“真的?”我瞪大眼睛,满脸兴奋,“你不要骗我?!”
他抬起手,摇了摇:“哎哎哎,你不要误会了,你只能算个药童,还不能收你为徒!”
我一激动,一把拉住他的手:“只要能在你身边,打杂也比洗内裤强!”
“哈哈哈....”他开怀大笑,松开我的手,弯下腰,摸着我的头,“见到那个人,不要乱说话,听到没有?”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那一刹那,犹如这漫天的繁星,照亮迷途的心灵!
终于有机会接触中药了。
药王宫侧房会客厅。我尾随在道长身后,刚一进门,就迎面走来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者。老者见到逍遥子,抬起双手,满脸微笑,紧紧握住老道长的手。经过一阵嘘寒问暖,两位老人相继跪坐在地毯上的暗色茶几旁。
老者身体微胖,留着一个标准的平头,花白头发犹如钉子钉在头皮上。他红光满面,留着一字胡,标准的国子脸上有少许皱纹。他一声唐装,袖口挽起,两手放在膝盖上,不断摩擦。满脸微笑,环顾四周,看到了跪坐在一旁的我。而我,这个时候,能干的事情,只有倒茶。
“先生请用!”我端了一杯清茶,放在老者面前。他扬起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仔细打量我。
他放下茶杯,冲对面的逍遥子微微一笑:“道长又收徒弟了?”
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我真的很渴望,逍遥子的答案说“是”。但是,接下来,老道长的话,我觉得自己是歇斯底里。
老道长端起茶杯,闭上眼睛品了一口:“没有,这是我刚收的药童,”他放下茶杯,睁开眼睛,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还算不上徒弟,但是,估计也快了!”
我听老道长这么一说,感觉一阵惊喜。听他的话,瞬间感觉就像喝了一大碗蜂蜜。
“哈哈哈,那也算是准徒弟了?!”老者看着道长笑道,“你这个地方啊,就是清净。我做梦都想再回到这里来静修一下,当下,诊务繁忙,抽不开身啊!”
逍遥子一听,扬起嘴角,捋捋山羊胡子:“张大夫,随时欢迎,当下,你又做了会长,本就病人多,今日来看老道我,倍感欣慰啊!”
张大夫?面前这平头老者,竟然姓张?不知为何,自从姜叔告诉我,我的老祖宗就是被同行的张有升设计下药药死的那一刻,我对姓张的异常敏感。他竟然姓张,又是中医,莫非,他是张有升的后人?
假如真是这样,他娘的,真是冤家路窄啊!?
“倒茶!少海!”逍遥子突然提醒我,“发什么呆呢?”道长说到此处,冲面前的张大夫微微一笑,“现在这些孩子啊,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发呆!”
我终于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提起茶壶,给面前的张大夫倒了茶水。但是,不知为何,我的手突然发起抖。
“还是我来吧!”张大夫接过我手中的茶壶,先给对面的逍遥子斟上,又往自己的茶杯里面加了点茶水,放下茶壶,看着我,“这孩子是哪里人啊?”接着端起茶水就要喝。
“余家堡的!”道长脱口而道,“表面看着有些傻气,但其实悟性还算可以。我就先收为药童,为自己打打杂了。”
老者一听我是余家堡的人,突然把手中的茶杯悬在半空中,皱起眉头,看着我:“你姓什么?”
“王!”我还没有等逍遥子说出口,我立马打岔道。
我突然改了姓。我当时觉得,如果他真的是毒死我老祖宗的凶手的后人,或许知道他们家老祖宗的丑事,所以为了预防万一,我只能在当着逍遥子撒了谎。
逍遥子合上嘴巴,表情有些难看。不知为何,老道长似乎明白一些什么。或许是不想让自己难堪,或许是考虑到我的将来,突然微微一笑,符合道:“他叫王少海!快十三岁了。”
张大夫一听,松开眉心,一口闷了茶水,啪,放在面前茶几上,转过头,看着对面喝茶之中的道长:“道长啊,我那走丢的孙子要是现在健在的话,”说到这里,他瞟了我一眼,“也和少海差不多大了,算算,也有十年多了。”
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张大夫突然低下头,似乎有些难过。
“还没有找到吗?”道长放下茶杯,皱起眉头,“是啊,要是张子贤还在,也差不多和少海差不多高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莫非张大夫曾经还有一个孙子叫张子贤,失踪了?我本想多嘴,但想起老道长和我提前的约定,我还是自己堵住了嘴巴。
张大夫抬起头,眼睛有些红润,看着道长:“我曾经多次找你师兄幽玄道长占卜过,卦象显示,我那孙子,确实还在人间,还说从来没有走出过鲁通,但是,我们就是找不到啊!当下,我们家已经二十代单传,到了孙子这一辈,虽然有一孙一女,但我那儿媳妇,自从儿子走散,思念成疾,似乎已不能再生育。而我本打算让我儿子再找一个,可是我想想,又觉得对不起儿媳妇啊!矛盾!当下,要是能找到我的孙子,我死而无憾了!”
我听老者这么一说,瞬间有些同情他。但是,这话又说回来,要是他真的是张有升的后人,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