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的队伍停了下来,张启阳却没有询问原因,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学生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做出解释。
“报告校长!”狂风席卷着雨点子往嘴里灌,“天”字班副班长孟少林的声音显得有些断续,但却依旧宏亮:“因山洪冲刷山石坠落,部分车马受损,暂不能通行,需等到道路清理完毕之后才能继续前进。”
为了尽快赶到黄州,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张启阳专门选择了一条捷径。
所谓的捷径,其实根本就是一条“猎道”,是山民们淌出来的山间小路。
虽然可以极大缩短路程,但却更加险峻艰难,本不适合大军通行。
尤其是在下大雨的情况下,山高路险泥泞不堪,稍不留神就有坠落山涧的危险。
因为雨水冲刷的缘故,大量山石坠落,将道路堵住,车马根本就过不去。
面对这种状况,张启阳并没有给自己的学生一个明确的指示,也没有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而是大声高喊:“孟少林,此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奇兵突袭。”
“奇袭战的核心是什么?”
“快速性,突然性。”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
“学生知道。”啪的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十九岁的孟少林毫不犹豫的返回前队,以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果断大声呼喊:“卸炮,拆炮,人力负荷。”
“将受损的车马推下山崖,继续前进!”
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学生们纷纷上前,直接就把受伤的牲口和受损的车辆推下山崖摔了个稀烂,把原本由牲口拖拽的袖珍型火炮拆卸成为一个个零部件,完全依靠手拽肩扛的人力越过阻塞的道路。
然后将那些完好无损的牲口和空载的车辆解下来,连推带拽度了过去。
新华军校的炮兵,不仅仅只是会用火炮轰击,还能熟练的修缮、保养自己的武器。
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把一门火炮拆成零散的部件,然后再装配成为一门完整的火炮,并且马上可以投入战场。
这次任务的重点就是奇袭,而奇袭的前提是快速。
为了实现快速前进,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整个队伍就越过了阻挡的障碍,继续在山林之间穿行。
莽莽群山,茫茫夜雨,雨水顺着大檐帽流淌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
虽然每一个人都筋疲力尽气喘吁吁,但却没有一句怨言,更没有任何一个人产生休息一下的念头。
一夜的强行军,仅仅只休息过一次,吃过一顿饭,体力的消耗可想而知。
除了要携带武器n和最基本的口粮之外,其他的一切物资辎重,营帐被服干草饲粮等等等等,全都抛之荒野,尽可能的实现轻装前进,所图者就是快速二字。
鞋子里灌满了污水和泥浆,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绑腿都已经散开了,戴在头上的大檐军帽水淋淋的,头发被完全打湿,紧紧的贴在脸上滴答着冰冷的雨水。
几乎每个人的脚底下,都有几个甚至成片的血泡。但却无人掉队。
因为张启阳曾经说过,这一战,是他们的毕业之战。
只有通过这次考验,才算是正式完成学业,才算是真正毕业了。
掉队者,就是不合格!
两年多近三年的学习和培养,能不能摆脱学生的身份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完全取决于能够通过这次考验。
千里无轻胆,即便是很轻巧的干粮袋,因为吃饱了雨水和体力急剧消耗的缘故,仿佛有千钧之重。
按照新华军校的标准配置,每一个学生都有一块四尺五寸见方的“防雨布”,外层涂蜡内层抹油,其实就是简洁版的雨衣,下雨的时候可以系在身上。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学生真的把这件简陋的“雨衣”披在身上,他们全都下意识的用这唯一的防雨之物包裹自己的武器和n袋!
强行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战斗,只有保护好自己的武器才能战斗。
在这个时候,武器绝对比自己的身体更加重要。
他们宁可被淋的湿透,淋的生病,也绝对不会让武器受潮遇水。
这些学生,大多是耕田种地的农家子弟,父兄多是毅勇军中当兵,有着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天性,经过两年多的训练和针对性的培养之后,已把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和纪律性深刻的铭刻在骨子里了。
在这个时代,这两千多年青的学生是唯一觉醒了民族意识的群体,他们无比深刻的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为我族而生!
为我族而战!
为我族而死!
这就是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和最大的荣耀。
这个群体,从不注重个人的勇武,而是把集体意识深入骨髓。
虽然存在上下级的关系,但每一个个体之间都是绝对平等的。
永远都不会出现头目骑着高头大马而小兵卖力奔跑的情形。
所以还能用的牲口,全都用来驮负重物,而不是给当官的坐骑,就连张启阳本人也不仅仅只是发号施令,而和他的学生们一起冒雨前进。
不管是班长还是副班长,都必须和其他的同学一样背负着武器n,甚至还要帮助体力稍弱的同学分担一部分负荷!
作为火炮班四大班长之一的洪长安,不仅和其他同学吃一样的食物走一样的路程,还要自发的拖拽着沉重的火炮。
上至校长本人,下至卖力拖拽的学生,都是平等的,都是一样的。
因为他们是一个密不可分的集体,有着相同的目标和同样伟大的志向:为我族之兴而流尽最后一滴血!
一直到了拂晓时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糟糕天气才终于有所好转。
大雨过后的黎明,空气清新极了,东方的天空已经隐隐的亮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旗手突然停止了前进,身边的同伴还以为他实在走不动了,正要过去搀扶,旗手却大力的甩开那双同样冰凉的手,用力的摇晃着那面旗帜。
这是一个信号,因为着他已经发现目标。
张启阳拿起胸前的“千里眼”,观察前方的情形:在放大了数倍的视野当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奔腾咆哮的滚滚长江,在山阳水阴之处,一个城市的轮廓已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一个昼夜之间,不惧山水险阻,顶着风雨雷电强行军一百三十多里,终于顺利达到指定地点。
看着那些已累的摇摇晃晃的学生们,张启阳甚至没有说出哪怕一句安慰或者是勉励的话语,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目标,黄州右营,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