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61章:思想觉悟(1 / 1)红尘贼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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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死了这个消息,一点都没有让张启阳感到惊讶,就好像这件事完全在他的预料当中,甚至缺乏应有的关注。

虽然清廷一再宣称多尔衮是“暴卒而崩”,不仅张启阳不相信,就连民间市井的升斗小民愚夫愚妇都不相信,一时间众说纷纭谣言四起。

有人说多尔衮是在狩猎之时中了埋伏,被一对扮作盗贼的蒙面士兵当场格杀,身中几十箭又被砍了几十刀,最后用铲子才把破碎的尸块收拾起来。

还有人说是太后在慈宁宫中埋伏下刀斧手,然后深夜召多尔衮进宫议事,“摔杯为号”唤出刀斧手,当场砍下了多尔衮的脑袋。

谣言这个东西本就不靠谱儿,而且越传越夸张越来越邪乎,尤其是社稷到宫闱秘事朝廷争斗,更是引得老百姓们分外关注,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很多所谓的“知情人士”都言之凿凿,甚至有人说自己亲眼看到了多尔衮的尸体,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比真的还要真。

虽然这些传言和事实相距甚远差距极大,而且绝大部分谣言根本就经不起推敲,甚至不符合常理,但是老百姓却津津乐道,总是在私下里偷偷摸摸的谈论着。

乱七糟的谣言非常离谱,而起衍生出很多个“版本”,说法各有不同,观点千差万别,但有一点却是所有造谣者和传谣者的“共识”。

多尔衮之死一定和太后有关。

几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布木布泰!

时至今日,张启阳依旧用不惯毛笔,还是使用他最习惯使用的炭笔给金丝雀回信:“多尔衮之死,必是遭了伪清太后的毒手,你自行想办法以此事为基础推波助澜,掀起风潮扩大影响为要。”

“另,刘乾龙之言行不必再报我知道。”

作为张启阳的“内务大总管”兼“贴身秘书”,金丝雀不仅仅只是负责汇总江南的消息,同时还把刘乾龙、叶黥、钱谦益等人的言行举动事无巨细的给张启阳打“小报告”。

在金丝雀的报告中,着重提到了刘乾龙的言行。

“刘乾龙对朝廷不恭,言谈之间不做任何掩饰,恐有赵普之心。”

刘乾龙这个老家伙对大明朝没有丝毫忠诚可言,对于张启阳而言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金丝雀也是很清楚的。

之所以很郑重的专门提起这个事儿,就是希望引起张启阳的注意,因为她觉得刘乾龙会打乱张启阳的步骤和盘算。

不论张启阳本人对大明朝有没有忠诚之心,也不管他是不是想做大明朝的忠臣,至少现在还是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

金丝雀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刘乾龙会像当年的赵普那样,强行给张启阳披上一件龙袍,玩儿一出陈桥兵变的老旧戏码。

刘乾龙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

张启阳心中有数。

要是刘乾龙真这么干的话,一定会把张启阳的全盘计划打乱。

但刘乾龙终究不是赵普,陈桥兵变的大戏不是独角戏,在没有张启阳支持或者默许的情况下,光凭老东西一个人,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唱不起来。

张启阳并不担心会重演陈桥兵变的老套路,其实金丝雀也看清楚这一点,她是在提醒张启阳,要他注意毅勇军中,尤其是毅勇军高层的内在思想变化。

虽然毅勇军是张启阳一手打造出来的,但是,现在的毅勇军已不是当年的小吴庄民团时代那么单纯了,而是逐渐演变成为一个越来越庞大的体系。

毅勇军体系,又被很多人在暗地里称为“张党”,这个体系虽然还被李吴山牢牢的掌控着,但却已经萌生出了“自我意识”。

在小吴庄民团时代,还可以说是为形势所迫,大家不得不抱成一团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不使劲挣扎不拼命踢打就活不下去。

现如今毅勇军已经成了朝廷最倚重事实上也最能具战斗力的军队,拥有了自己的体系。

淮扬之战就不用说了,恐怕洪承畴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这一战不会有什么悬念,只要碾压过去就可以大获全胜。

到时候江南的威胁彻底解除,不仅生存环境得到极大改善,还有光复故土的功劳,怎么也得稍微喘口气了吧?

既然多尔衮已经死了,清廷内部肯定会爆发一场大的内乱,一定会走下坡路,光复北都中兴大明也不是多么遥远的事情。

但朝廷所能够给出的东西却十分有限,这就有些没有意思了。

你张启阳愿意做大明朝的“岳武穆”,你张启阳想成为流芳千古的大忠臣,可兄弟们没有你那么高的觉悟。

大家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这么拼死拼活的厮杀,还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吗?

朝廷给不了的东西,你张启阳不能不给,因为我们都是你的人呐。

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图的就是个升官发财封妻荫子,只要你给了我们这些个东西,你就是想黄袍加身也一定会往死里支持。

若是你张启阳不想更进一步的话,我们就把你抬到更高的台阶上去。

这样的思想,在毅勇军内部不是没有,也不是刚刚开始萌发,而是早已有之,并且大有市场。

自从攻占了徐州之后,张启阳的攻势就出现了明显的缓和,虽然一直保持着强大的军事压力,却没有继续强行攻打下一个目标:泗州。

作为扬州的门户,泗州的战略地位举足轻重。

取徐州而下泗州,直接进逼扬州,当年的多铎就是走的这条路线。

就好像当年的多铎南下之时泗州不战而降一样,现在的泗州守将又故技重施,既然在暗地里派遣使者来和张启阳谈条件。

两个昼夜攻下徐州,闪电一般的攻取速度让清军极为恐慌,只需要看一看徐州那残破的城墙就可以明白毅勇军的攻坚能力到底有多么强悍了。

眼瞅着这淮扬的局面一日不如一日,多尔衮又死了个不明不白,煌煌“我大清”说不准哪天就会分崩离析,谁还会死咬着洪承畴的屎饼子?

只要条件谈妥,泗州就会集体“反正”,重新竖起大明的旗号,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再有两天时间,若泗州还要推三阻四,我就要强行攻打了!”

虽然泗州已成为案板上的肉,但张启阳却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更不可能允许泗州的清军反反复复的要条件。

只要打通了泗州通道,洪承畴就是彻底歇菜了,要是他精明一点,就会马上跑路,若是他死守的话,恐怕连洪承畴自己都很清楚死守扬州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抽调的丁壮已经到了。”大军作战,一定需要海量的辅助人员,在当地临时抽调丁壮也是常有的事情,而这个事儿通常是由地方官负责。

作为徐州知府,刚刚上任不久的李杉李大人确实尽职尽责,不管是后勤保障还是运送通畅,都做的很不错,始终抱着“为打胜仗不惜一切”的想法,和毅勇军的合作相当愉快。

“咱们的这个探花郎还算是有些本事,至少不是夸夸其谈空口大言的花架子,他做的很不错。”

毕竟李杉是朝廷的人,不在毅勇军体系之内,张启阳原本是想当面夸奖他几句,到时候军功簿子上稍微提一下他的名字,好让他能捞到一点实实在在的功劳。

想不到的是,当张启阳看到这位探花郎知府的时候,却发现他鼻青脸肿满脸是血,一看就刚刚挨过一顿胖揍的狼狈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下官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给跌伤了。”李杉支支吾吾的说道:“下官不擅骑乘,马匹又劣,不小心给跌了一下。”

骑马跌伤的?

北边的多尔衮骑马跌死了,怎么你也跌了一下?

这样的伤势,明显就是被人打的,一眼就能看的分明,绝无可能是落马所至。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在张启阳的追问之下,这位探花知府才语焉不详的说出了实情。

李杉被打了,而且打的不轻,打人者就是毅勇军的士兵。

当众殴打朝廷命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张启阳继续追问:“哪个打的你?”

虽然挨了一顿打,但到底是谁打了他,他却说不出具体的名字来,只知道是辛字营的一个队官。

对于李吴山来说,这事极其简单,马上把辛字营的营官汤江流喊了过来。

是谁负责接洽丁壮事宜,一问便知。

很快,那个殴打李杉的队官就过来了。

“你打了李知府?”面对张启阳的质询,那个队官直截了当的承认了:“回大帅,是我打的。”

“为何要殴打李知府?”

“大帅,他送来的丁壮数目不对。”

丁壮数目这种事情,真的不能较真儿,因为丁壮不可能一下子全都送过来,需要分批分次慢慢征调才行。

但那个队官却严格按照人员名单,一定要求李杉交出足够数量的丁壮。

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根本就说不清楚,最后就只能通过最简单最直接的手法来解决问题了:把李杉暴揍一顿,让他知道军务之严,长一长记性。

其实,挨揍的不光是李杉本人,还有随行的几十个官差,全都挨了打。

当众殴打朝廷命官,无论哪朝哪代都是大罪,更何况是在重文轻武的大明朝?

“参与殴打者还有谁?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到军法处去领军棍。”

“只是我一个人打的,不管其他兄弟是事,大帅责罚我一个人好了。”

毅勇军内部,本就有各种各样是私人关系,或者是同宗或者是同族,还有很多同乡,彼此之间多有关照。

出了这种事儿,这个队官根本就不是说出其他的“凶手”,而是想自己把责任扛下来。

这样的江湖义气让张启阳很生气,正要发怒之际,反而是探花知府李杉主动为打人者开脱:“大帅息怒,此事不能全怪这位兄弟。罪责在我,就算他一时情急,亦情有可原。大战在即之际,切勿动军法。还望大帅看在下官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能多杀一两个辫子兵,下官的这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身为顶头上司的汤江流趁机说情,先是装模作样的训斥了自己手下那个胆大妄为的队官,又让他当面向李知府赔情请罪。

既然李知府都已经这么说了,张启阳也不好再过分追究,让那个队官自己去领五十军官,也就算了。

这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处理过后也就算是过去了。

当天晚上,张启阳寻营的时候,又刚巧不巧的看到了那个殴打李知府的队官。

队官虽然刚刚受过五十军棍,却一点都不象受过刑的样子。

对于这种情形,张启阳心中雪亮:军法处徇私了。

同样是五十军棍,若是狠狠的打下来,足够受刑者躺半个月的。

若是有意徇私,其实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对于军法处而言,李杉不是毅勇军的人,打了也就打了,轻描淡写的训斥几句,再装模作样的处分一下,做做样子有个交代也就可以了。

怎么会真的下狠手处分自己的兵?

那个刚刚受过军棍的队官全都没有所谓的处分当回事,正在得意洋洋的吹嘘着:“这江山还不是咱们毅勇军打下来的?若是没有咱们兄弟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皇帝的龙椅就坐不稳。一个狗屁浪荡的知府算个鸟?老子想打就打,他敢多放一个屁。”

这种说法得到了旁边那些个大旗军的附和:“咱们是张大帅的兵,只服大帅的管。别人鸟毛都算不得一根,敢在咱们面前充大老爷,打掉龟儿子的狗牙!”

“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声中,态度愈发有恃无恐,真的有了几分骄兵悍将的意思!

张启阳微微皱眉,却什么都没有说,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张大帅的兵就只服张大帅的管,别人都是狗屁。”这是几乎所有毅勇军将士的真实想法。

对于这种状况,张启阳也很无奈,他知道所谓的处分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这种状况是几乎所有老式军队的通病。

将团体利益置于最高程度,除了服从“自己人”的约束之外,几乎可以肆无忌惮,而且不对除“主公”以外的任何人负责,根本就没有民族的概念,也没有为民族“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觉悟。

上一次刘大牛等人私分了天文数字的钱财,这一次又弄了这么一出闹剧,这样的事情对于老式军队而言其实最正常不过了。

很多将帅,尤其是那些具有军阀属性的统帅,还会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助长这种风气。

这种状况,愈发坚定了张启阳的想法:毅勇军的基本成员原本就一群握锄头把子的乡民,不指望他们有多高的思想觉悟,必须进行彻底的思想改造,觉醒他们的民族意识,才能摆脱旧式军队的桎梏,成为真正属于这个民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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