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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娃本就常年在军伍之中,对他来说,新华军校里边严格的军事纪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巨大的心理落差。
从方面军统帅一撸到底,从新开始学习,一切从零开始,像个新兵蛋子一样每日出操、听课,心里肯定不好受。
开始那几天确实相当的郁闷,变得非常消极,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又重新变得乐观起来。
这并不是说张大娃有多高的思想觉悟,亦不是军校里边的思想教育工作有多么神奇,毕竟思想改造是一个日积月累的漫长过程,十天天的时间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真正的原因在于另外一些人。
在张大娃来到新华军校之后,没过几天其他人陆续到来,这些“新学员”全都是张大娃的老熟人,无一不是毅勇军的嫡系和中坚,其中就有张万三、刘春生、大红狼他们这一批。
刘三房那就不必说了,现任的毅勇军后勤军需总官,可谓位高权重。
当年曾经是毅勇军中的二号人物,毅勇军的教头,最早的那一批军官几乎全都可以算是他的“弟子”,资历仅次于张启阳。
刘春生的资历虽然没有那么高,却一点都不比张大娃低,如果说张大娃是“山东王”的话,刘春生至少也可以算是半个“湖广王”了。
至于说大红狼,那就更加的不用提起,他本身就是张大帅树立起来的标杆,代表着张启阳对闯军的态度。
这些人可没有犯错,都是在正常状态之下“奉命”来到军校“学习”的。
这让张大娃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自己到军校来学习并非是出于“惩罚”的目的。
没过多久,和张大娃有点不对付的李绍也来到了军校。
如此一来,就意味毅勇军的几个大军头全都“撤职”了,这显然不是一种重大的惩罚。
毕竟除了张大娃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犯错,尤其是那个李绍,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张启阳的命令,还是被撤销了中路军总指挥的职务,已足以说明一切了。
因为张大娃是因为张启阳的命令而“滚回来”的,又被张启阳劈头盖脸的打了棍子,此事早已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且毫不掩饰的当着张大娃的面儿屡次提起:“张大娃啊,要说咱们毅勇军里头,最让我佩服的人就是你了。”
刘春生一脸坏笑:“连大帅的命令都敢不听,你是头一份儿啊,我是真的服。”
“瞧把你能的,要是没有大帅压着,你都能翻天了呢。”
“这顿棍子挨的不冤,当初大帅怎么没有直接砍了那你的脑袋呢?”
“滚蛋,都滚蛋,谁要是再给拿这事儿说笑,老子就要翻脸了哦。”虽然张大娃完全就是一副佯怒的表情,却也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得意:“老爷砍了谁的脑袋也不会砍俺的,俺是老爷的人呐,俺对老爷的忠心,老爷是知道的。打顿棍子算什么,你们谁没有挨过军棍?”
大家都是从底层的小兵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挨打吃军棍本就是常有的事儿,实在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现在大家都位高权重威严日渐,才觉得吃军棍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要说这军校里头,还真是有些门道。”
作为唯一的一个“外人”,大红狼用一个比较中肯的态度表达自己的看法:“旁的不说,就说行军打仗这个事儿吧,我算是老资格了吧?”
如张大娃、刘春生他们这些出自毅勇军的嫡系,全都是崛起于小吴庄民团时代,历经沙场已有十年了。
但要是说起从军的年限,还远远无法和大红狼相提并论。
大红狼是n起家的闯将,早在崇祯六年就加入闯军开始和官军厮杀了,从军的资历比刘春生、张大娃他们这些小吴庄的乡民早了差不多十来年的样子。
“我这半辈子,一直都在打仗,不敢说是什么名将吧,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了。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但这学生兵确实不是一般的厉害。”
大红狼的脸上颇有几分自鸣得意的神态:“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我家长安那真是脱胎换骨,在湖广的时候,从江口一直打到武昌,几千人的队伍打的阿济格几万人马不敢回头,就凭这份本事,就绝对比我强,而且不是强了一点儿半点。咱说句实在话,若我家长安与我为敌的话,我铁定是打不过他的,不过呢,那是我儿子呀,哈哈哈!”
在湖广大战之中,大红狼给自己的儿子打配合做偏师,亲眼目的了学生军的犀利战法,真可谓是大开眼界。
作为一个行军打仗的将领,本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精神,绝对不会承认什么人比自己更强。
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子,大红狼是真的心服口服,并且不止一次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句话。
大红狼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洪长安可以强爷胜祖,儿子越厉害他就越高兴。
自家的儿子是什么样子自己最清楚,在来到新华军校之前,洪长安虽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花花大少,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性格怯懦身体孱弱那就不必说了,对于兵事更是一窍不通。
来到军校之后,短短几年的光景,就真的脱胎换骨好像换了一个人,第一次参战就打开了湖广的局面。
“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这个时候的大红狼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虎狼桀骜之态,反而更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现如今这局面,虽还谈不上天下太平,大局总算是安稳下来了,我家里的婆娘也总是念叨,让我急流勇退,回家做个富家翁享几天清福,过几天安安稳稳的日子。”
在现如今这个日益庞大的毅勇军体系当中,大红狼是第一个萌生退意的人,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而是他真的有了这个想法。
和自己一起n的老兄弟们已经被纳入毅勇军体系之内,好歹算是有了一个尚可接受的结果,鞑子已经被消灭了,大清国已不复存在,儿子不仅很争气而且前途远大,他确实心满意足了。
不久之前,大红狼对张启阳提出自己的想法:诸如官职、赏赐之类的东西,他全都不要,只想着解甲归田回老家做个普通人,耕田种地过几年安日子。
正常情况下,大局底定之后,手下的实权人物愿意放弃权利和地位急流勇退,张启阳就应该非常赞同才对,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张启阳拒绝了大红狼的建议,并且说出了“大业未竞尚不可退”的话语,还让他到军校里边来继续学习,为的就是以后可以再建功勋。
其实,连大红狼自己都不知道张启阳所的“大业未竞”到底是什么意思。
鞑子已经被消灭,眼瞅着就是太平盛世了,军人还有什么用呢?
接下来难道不应该就是“杯酒释兵权”的老套路了吗?
“我估摸着大帅应该是在说吴三桂和豪格吧。”昔日的毅勇军总教头张万三若有所思的说道:“吴三桂跑到巴尔斯,豪格跑到了克鲁伦河那边,不把这两个夯货消灭,大帅总是不会罢手的。”
毅勇军所向披靡,作为伪清余孽的豪格自知不敌一路向北撤退,据说已经到克鲁伦河一带,并且自封清王,竖起了“反明复清”的旗号,并且吞并了当地的很多个小部落,号称“五万大军”,很有几分死灰复燃的架势。
为了避免毅勇军的追杀,吴三桂则朝着西北方向疯狂退却。
巴尔斯河谷盆地一带的小部落根本无力抵挡,据说吴三桂已经在那边站稳了脚跟,正在厉兵秣马以图再起。
吴三桂和豪格,这是老对头了,大家都和熟悉,但是巴尔斯河谷、克鲁伦河这些个地名则完全陌生,大家甚至不知道在哪儿,更不晓得有多远的距离,连一点点最基本的概念都没有。
“什么狗屁名字,听都没有听说过,肯定是兔子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吴三桂和豪格也就只有这点出息了,最多也就能欺负一下当地的蛮子,只要咱们毅勇军赶过去,稀里哗啦打一场反手之间就把这俩货给灭了。”
对于刘春生、张大娃他们这些人而言,甘州、凉州、肃州一带都是鸟不拉屎的荒僻之地,是穷的连裤子都穿不上的鬼地方,根本就毫无兴趣。
至于说刚才刘三房说到的那些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肯定就是满眼黄沙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要不是因为吴三桂和豪格这俩王蛋跑了过去,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天底下还有那片土地的存在。
“咦?你是怎么知道什么什么河那鬼地方的?你去过?”
张万三笑着摇了摇头:“当年我是在辽地当兵的,哪里去过那些鬼地方?连听都没有听过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个月月初,大帅让我准备了一些资材,命人送两百多个军校生去往那边。”
既然吴三桂朝着那边跑了,张启阳肯定是要追上去剿灭干净的,对那边用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只派了两百多军校生,为什么不派遣大军西征呢?
这好像不符合常理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作为毅勇军的“后勤总长”,张万三并不怎么关心战略大方向上的事情:“那两百多个军校生好像不是去打仗,我偶然听他们说起过,好像是在做什么测绘,测绘是个啥子玩意儿?”
测绘,绝对是一个新鲜的名词,至少在场的这些军头们全都没有听说过,唯一的一点概念还是来自于新华军校内部。
在军校里边,有一个专门的“测绘班”。
但“测绘班”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们就完全一无所知了。
刘春生摸着下巴说道:“我估摸,这测绘呀,应该就是侦查刺探的意思,学了测绘的学生应该就是咱们的探子和细作,是给大军探路的吧?”
刘春生的猜测基本靠谱,但却只是真相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张启阳把两百多个测绘专业的学生派往极其遥远的西北,可不仅仅只是侦查和刺探那么简单,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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