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冲阵,在于威慑,在于压力。当一个半吨重的庞然大物带着巨大势能冲来之时,没有人会感到不害怕。当然,如若全体舍弃性命,愤然一搏。依靠密集的阵型,依次抵抗下去,以前方士卒的性命换取骑兵的减速。前方尸体如山,而后方岿然不动。等到骑兵减速,陷入重围的骑卒就是步卒的下酒菜。
所以一般情况下,骑兵不会去直接冲击已经布阵完毕的步卒。因为在那个时候就是一个相互博弈的过程,步卒先溃,那么骑兵就趁势掩杀。而如果步卒给骑兵造就足够大的损失,骑兵就只能后撤,步卒也就能获得暂时的喘息。
但眼前的这支清军显然没有视死如归的气概,他们只有五百人,还得留一部分人看押被押解的朝鲜俘虏。虽然在英俄尔岱的指挥下,排成了阵型,但并不密集。而且朝鲜人一般的武器为长刀及弓箭,只有汉人中才有一些才有长枪。以这样的短兵器而妄图去阻挡高速冲击的骑兵,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实最开始,在周显的计划中,这两百骑兵不是用来对付这些清军步卒的。而是为了尽量长的和对方骑兵缠斗在一起,以掩护后续步卒赶上来。但他没想要的是,英俄尔岱竟然为了快速歼灭自己设下的诱兵,竟然将所有的骑兵都派了出去。周显也瞬时改变计划,决定以自己手下的二百骑兵直接冲阵,在冲散他们之后,再用步卒压上,以求将这股清军全部歼灭。
两百骑兵快速向前,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到敌方士卒颤抖的双手。在两军到达相距大约一百五十步时,二百骑兵整齐划一,拿下背后的长弓。引弦拉弓,迸射而出,羽矢带着巨大势能射向敌阵。
在一片惨叫声后,清朝本就不严密的队阵又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缝隙。二百骑兵将弓收回背后,从腰间抽出长刀,狂吼着,没有丝毫减速的撞了过去。
金尚宪双手紧紧的抓着槛车的木柱,脸色间满是吃惊。远处旗帜飘扬,一展大红色的明字大旗和一展书写有智字营的对应旗帜随风上下起伏。这些都是大明的军队,但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旁边的槛车上是金尚宪的一个同僚,也是一个倒霉蛋。刚才的乱箭射中了他的胸膛,身下红了一片,发出一声声凄厉的低声嘶鸣。金尚宪抓住栏杆,向在槛车旁看守他的数名士卒低声道:“你们看到了吗?那些是大明的军队,人数比清军更多。而你们是朝鲜人,没必要为他们陪葬。放我们出去,我保证可以保你们一命。”
看他们脸色犹豫,金尚宪怒吼道:“快啊!你们这些蠢货,难道就不想想家中的妻儿。为异国人效死,真的值得吗?那可是愧对祖宗的事情。”
几个朝鲜人彼此看了看,有一个试探性的上前。看到几个同伴并无动作,他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上前打开了监门。金尚宪挥动着手,犹如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怒声吼道:“还看什么,赶快打开其他的监门,一起向外逃,要留在这里等死吗?”
那十几个护卒一时间被他唬住了,纷纷上前打开剩下的几个槛车的门,将里面的朝鲜俘虏放出。加在一起,二十个人左右向外侧奔去。
明军骑兵一个猛冲,基本上把自军的队阵打了个对穿,到处都是奔散逃亡的士卒。英俄尔岱心生绝望,这些朝鲜人和汉人都是废物,连片刻都抵挡不了。他转头四望,寻找可以逃走的地方,突见金尚宪带着近二十人正向外狂奔。他转向身后吼道:“慕达,带人去给我杀了那些朝鲜犯人,不能让他们落到明人手中。”无论对于清朝,还是明朝,他们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这些工具即使无法落到自己手中,那也不能落到对方手中。
慕达应了一声,带着他仅剩的十几个忠于他的士卒向金尚宪逃跑的方向快步追去。他没有骑马,刻意将仅剩的几匹马留了下来。英俄尔岱看着慕达远去的背影,脸上表情复杂,知道自己也无法再拖。一旦明军步卒上来,自己到时候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他扭头向后,向身边的几人道:“走,向东面撤,绕路进入开城,让朝鲜人保护我们。”
周显骑马站在高处,始终注视着远处的战局。清军崩散,士卒乱逃,已经差不多到了崩溃的边缘。而谈时迈所率的一千人的步卒也已经与清军接战,形成了压倒性优势,击败他们已无半点疑问。就在此时,他突然注意到从清军后阵分出两小股人,一股走路向西,边追边引弓射箭,好似在追杀前方的人。而另一部股则骑马向东,行动迅敏,看来是想逃走。
周显指向西侧,向旁侧道:“夏舒,带半旗亲兵去那边,给我救下前方奔逃的那些人。剩下的半旗人,随我一起去追东侧逃跑的那些人。”一旗士卒为三十六人,而半旗就是十八人。人数虽少,但都是骑兵,而且对于敌人来说还是占据优势。
星垂速度极快,在周显启动的片刻,它便飞跃向上,朝目标狂奔而去。白马墨点,七星点缀,快如迅雷。周显身披银色铠甲,独自一人追在最前,不断引弓疾射,只射马,而不射人。每击必中,转瞬间便有六人落地。而周显绕开他们继续追击,失去了马清军士卒想要追赶已是来不及了。只得站在原处,引弓射击。但还没发出第二箭,便被追赶上来的明军骑兵格杀在地。
英俄尔岱此时也注意到了周显,对方的马速之快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尤其是后者只射马,大大增加了他的命中率。目的不求杀伤,只是为了迟延自己的逃跑速度。他知道这样下去,这一匹匹马毕竟被他全部射倒在地。到时候后侧的明军骑卒追上,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他心中恼怒,大声吼道:“全体向后,杀了他之后,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