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耀之下,四周依稀可以看清。在森林密处,二百余骑围坐在火堆旁,畅谈欢笑。空中气弥漫着烤肉的香味,经风一吹,远远飘散。
谢迁高声喊道:“一人一口酒,胆敢多喝者,我直接踢烂你们的屁股。”
周围一阵哄堂大笑,其中一人跟随谢迁最久,高声回道:“大当家,屁股被你踢烂了骑不成马,你要抱着我们吗?这样嫂子会不会吃醋啊!”
“我抱你奶奶!”
“大当家,这个我倒是不是很在意,只当是突然多出来一个爷爷就可以了。但我奶奶都六十多岁了,而且爷爷还在世。如果他知道您要和他抢老婆,或许会直接拿菜刀和你拼命,您到时候可得小心点。”
谢迁勃然大怒,上前就要去踢那人。但后者突然间像猴子般的跳起来,边跑边大声喊道:“爷爷要谋杀亲孙子了。”
谢迁作势追了两步便停下来,高声骂道:“刘猴子,下次让我逮到你,就直接剥了你的猴子皮。”
谢迁骂骂咧咧的坐回到周泰身旁,伸手递给他一块羊肋骨。“他们刚烤好的,你就直接拿着吃吧!”
周泰接过来,笑声道:“谢过老大。”说完他便狠狠的啃了一口,满嘴流油。
谢迁无语的看了周泰一眼,顺手找了一个长棍,将一整片厚饼穿在上面。伸到火堆上边烤边向周泰道:“喂!周泰。以前的你,是不是就是那种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事情都不做的富家贵公子?按说,你的年纪比你的那位小叔还大几岁,但你烤东西,在野外生存的本事比着他可差远了。记得我和你小叔初见之时,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晚上,他当时正在烤东西,而我还前去讨了几口酒喝。”
周泰满口塞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哪能和小叔比,他什么事情都爱自己做,而且每件事都能做的很好。而我只要天天吃饱喝足,再有人陪我偶尔打打架就可以了。以前的时候,师傅就说我没心没肺,活的简单,是冲锋陷阵的大将人选。而说小叔他历来考虑的很多,事事追究极致,是谋划全局的帅才。现在想想,越来越觉得师傅他说的很对?”
谢迁点了点头道:“师傅,你们共同的师傅吗?他看的倒是挺准的。他现在人呢!不知道我是否能有幸见他一面?”
周泰脸上闪过一些黯然,凄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或许回义乌老家了吧!我问过小叔几次,他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只让我不要多问。”
谢迁听周泰语气,知道这其中可能涉及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他也不再多问,只专心继续烤自己的饼。突然,他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向斑驳的树影间张望。周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怎么了?”
不一会,外侧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骑飞驰到谢迁跟前翻身下马,单膝下跪道:“禀当家的,后面有百余骑正在快速追来,离这里只有大约三十里。”
谢迁点了点头,问道:“就这百余骑吗?其他的方向可还有追兵?”
“兄弟们仔细探过了,方圆五十里内都没有。我们之前每一次劫掠哨堡,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每次所派都不满百人。这些鞑子大概以为我们只有这么点人,这才仅仅聚集了这百余骑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追来。”
谢迁沉思了片刻,望向周围跃跃欲试的部众,高声道:“都赶快吃,半刻钟内给我搞定。之后灭火,留下二十人看马,剩下的人随我一起去灭了这帮狗鞑子。”
周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随即士卒的一切动作都快了起来。
谢迁他们连续突袭了五个沿海的哨堡,将里面的人全部杀死,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也都都完全烧掉。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第一时间引起了后方营寨的注意。他们在一个满人寨主的主持下,迅速周边六个营寨中的所有骑兵,气势汹汹的追来。本来他们还集合了近千步卒,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以为是山贼突袭,行动缓慢的步卒反而很有可能拖累全军的行进速度,故而前来追击的只有这百余骑。
清军重视辽东腹地,而对沿海这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很少关注。稍微远离海岸的营寨一般都是一些不愿迁移到辽东腹地的当地人,这些营寨或大或小,大的有四五百人,小的不过一百余人。他们管理着周边的土地、山林,在平日每隔一段时间便向清军纳贡一次,还负责警戒着周边沿海的动静。每当明军袭来,他们便是防守明军的第一道防线。而在前方战时紧急之时,他们也听从清军的征调。就如现在还在持续的松锦之战,基本上每庄每户都有不少青壮上前线。
这些人中,有汉人,有满人,还有其他一些其他少数民族的。他们并非士兵,但长期在山林间行猎,与熊虎搏斗,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最好的猎手。尤其是他们的射箭功夫,更属一流。但大部分青壮都被调往前线,遗留在后方的青壮并不十分多。
而周围仅有的一处满人山寨,里面只有数十人,属于清军遗留在后方专门用来管理这些沿海百姓的。但他们人少,而这些山寨之中彼此之间,为了争夺土地、猎物,时不时的就要干上几架。而满人认为这种情况有助于自己的统治,对他们不仅不加限制,反而还从不断暗中怂恿,使他们相互之间更为不和。
因为周围都是丘陵,平时很少有用到马的时候。这百余骑兵,带上满人的三十骑竟然来自七个营寨。他们匆匆聚在一起,没经任何整训便行出发。仇视的营寨之间彼此怒目而视,要不是上面有满人压着,他们恐怕早就彼此打了起来。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是东一团、西一团的彼此防备着。有的快,有的慢,在道路上拉开长长的一段距离。前无斥候,后无探哨,队形散乱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