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向开封推进,依照崇祯帝的性格,怎会同意?况且他目前已经下令,让汪乔年快速向开封方向移动。
派一人去总领全军,或许可行,但是让谁前去呢!朝堂之中,尸餐素位者居多,谁又有那个本事?
至于最后一条,后三条倒是可以实施,但杀贺人龙,是否太过激进了点?
陈新甲沉思片刻,向孙传庭道:“孙白谷,如果让你前去开封总领全军,你有取胜的把握吗?”
孙传庭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陈新甲啊,陈新甲,你的脑袋被大粪塞住了吗?我是谁,一个囚犯,就是入狱之前,最高的职位也是兵部右侍郎加右佥都御史。汪乔年为湖广总督,杨文岳为保定总督,任何一个的威望都比我高。你将他们调离,而选择由我一个新出狱的囚犯去代替他们,他们手下的那些将领怎会完全听从我的调令?我要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需要时间,而闯贼是不会给我这个时间的。我不惧闯贼,但一无可用兵,二无可信任之将,我又能如何?”
陈新甲没有在意孙传庭的嗤笑,反而叹声道:“连你都没有信心,朝堂之上的那些碌碌无能之辈,由他们前去,岂不是会败的更快?”
孙传庭玩味的看着陈新甲,笑道:“陈兵部,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前去领兵吗?”
“我?”陈新甲吃惊的指了指自己。
孙传庭点了点头,道:“虽然对军事你也是一知半解,但你担任兵部尚书两年余,在朝内也薄有威信。现在开封前线的问题不是缺乏能打的军将,而是诸军不能协调一致。如果你前去总领大军,让他们一致讨伐闯贼。就算是败,应当也不会败的太惨。”
陈新甲脸色难看,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乃兵部尚书,责任应当是帮助陛下处理军国大事,而不是亲自到前线领军。”
孙传庭脸上的鄙视暴露无疑,道:“担心将来败仗而被朝廷追责就明说,何必整那么多虚词来自欺欺人呢!在座的就你我二人,除了我,没人嘲笑你。”
陈新甲脸色微红,他有点烦躁的站起来,跨步向外走去。当快走出牢门的时候,他突然缓声道:“孙白谷,我们两人相互都看不上,但为了大明,有的时候还是应该相互忍耐一下。傅宗龙战场殒命,陕西军务缺人统领,我会向陛下举荐你接任他为三边总督,陛下应该对此不会有太大异议。也就是说,你很快就可以出狱了。”
孙传庭瞬间变了脸色,他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那我领三边总督之后,要立即率部奔赴河南吗?”
陈新甲叹了一口气,道:“你我都不看好开封战局,即使你去了,恐怕也改变不了太多。我会尽力说服陛下将你暂时留在陕西,以练兵为主要任务。而我需要你保证的是,即使将来河南官军惨败,你也一定也要牢牢守住潼关,绝对不可让闯贼进入西安。这样,即使河南失陷,我这个兵部尚书也能对陛下有所交代。”
孙传庭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力收拢傅宗龙的败兵,确保闯贼不敢轻易进犯陕西。但河南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办?”
陈新甲犹豫了一下,说道:“除了你之外,被放出狱的还有侯恂,他会接任丁启睿为河南总督。他对左良玉有知遇之恩,以他节制左良玉,或许可以收到奇效。你说的四部军中,猛如虎部和左良玉实力最大,只要他们能协力御敌,或许可以改变败势也未可知。”
孙传庭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可行,但也不能抱太大希望。左良玉这些年尝到了拥兵自重的好处,遇到危难之时,别说一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侯恂,就是他的亲祖宗,他也照卖不误。”
陈新甲拱手道:“多谢白谷提醒。我也多提醒你一件事,贺人龙之前受了一点小挫,现在已经率部逃窜回了陕西。路上不仅洗劫了数个村庄,还斩杀了他们的人头冒领战功。你到达陕西之后,先观其举动,如若实在不可用,便来信告知于我。我会尽力说服陛下下旨,清除这颗毒瘤。”
孙传庭虽然对陈新甲不满,但此刻听他如此说,心中也有一些感动。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微微拱手回礼。
陈新甲轻轻笑了笑,跨步离开。
四月上旬,两辆马车从京师驶出。一辆向西,一辆向北。
孙传庭出任三边总督,前往西安,督领陕西军务。
侯恂复职兵部侍郎,前往河南总领七镇军务,会同汪乔年、杨文岳两位督师驰援开封。
基本上同时,马绍愉受陈新甲之命以兵部郎中的身份,穿二品朝服,与参将李御兰从京师出发,前往辽东与满清议和。
而在京师最中心一处酒楼上,一位贵公子,身穿白衣,气质潇洒,却喝的宁酊大醉。而他身旁坐着同样是一位气质文雅的公子,面露愁容,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不断的出声安慰。犹豫了良久,他终于说道:“侯兄,天下之大,总有你发挥所长的地方。如若再无意科举,何不东去登莱,或许是一道坦途也未可知?”
那贵公子醉眼朦胧,道:“去登莱……”
开封城外,闯军大营。
袁时中携军师刘玉尺刚走出主营没多远,便出口大骂道:“什么东西,我小袁营真心实意投靠他李自成,他却一心想把我们当刀使,什么脏话累活都让我们干。而轮到分好处的时候,却都是他们那群陕西丘八先拿。奶奶的,这他娘的火大。”
刘玉尺急忙拉了一下袁时中的衣袖,低声道:“将爷,您小声点。现在我们小袁营三万将士被几十万闯军裹挟其间,一句话不慎,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袁时中暴怒道:“你怕什么怕,大不了老子再扯旗去当山大王去。”
刘玉尺苦笑道:“将爷,此刻已经不是我们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了。就算我小袁营真的要脱离开闯营,也得寻一个好时机。否则无论是官军还是闯军,都饶不得我们。请您耐等待一段时间,让属下能好好思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