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拉里虽为一部族长,但锡伯族本就是小族。而他也只是锡伯族一部的首领,族中加上妇孺老幼也不过千人左右。后来,他全力协助谢迁抵挡清军,功勋卓着。
谢迁义气,视其为兄弟袍泽,给予他的赏赐、兵员从不吝啬。
到目前,札拉里手下士卒已达千人,很好的解了一下他昔日期待的领兵之瘾。但随着自身地位的水涨船高,他也生出一些自矜之意。
初见周显,他虽然极其谦恭有礼,但内心并无太多尊重之意。
但现在听韩括细讲登莱战事,旦夕之间,万余敌军飞灰湮灭。而周显坦然待之,似乎将这一些都当成理所当然。
札拉里到此刻才意识到最初自己是何等的坐井观天,他为人悍勇,而又见机很快。否则,当时也不会仅凭一个腰牌便选择背清投明。他略作沉思,便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待到韩括刚一说完,札拉里便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周显行了一礼道:“大人,小人有个请求,还望您能够答应?”
周显看札拉里突然站起,又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心中微奇。轻轻摆手,笑着示意他坐下道:“此间没有外人,札拉里族长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说来。”
札拉里坚持站着,再次拱手道:“大人,小人出身于蛮野小族,不通教化。今听韩总兵所言之战事,实感自己能力不足。求大人允许小人留在您的身边,时时聆听教诲。如此,也便小人将来能够更好的为大人效力。”
周显脸上笑意更浓,心想谢迁曾来信说札拉里聪慧异常,可堪大用。如今看来,他审时度势的能力比他的聪慧程度更强。这样的人能力很强,而且有一股闯劲。用好了,对于当前的自己能够提供无穷的助力。
周显站起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一起坐下道:“札拉里,你现在是谢迁的好兄弟。现在他那边正是用人之时,如若我把你留在身边,他还不直接和我急。还有,你是扎拉青部的族长,你离开了,你的那些族人怎么办?”
札拉里眉头微蹙,沉默着没有说话。
周显给他倒了一杯酒,笑着言道:“击败满清,夺取整个辽东是我的夙愿。从丹东或者是岫岩城两个方向进攻都颇具困难,还是金州这边最为容易。到时候,我需要从你们那边调用一批兵力,而且数目越多越好,越精越好。之后,我会派出军将和你一起回到谢迁那里,你就全力协助他给我训练出一股精兵。等到我决议出兵之时,让你独领一军。”
独领一军,人数虽然不定。但如此恩宠,却完全出乎札拉里的预料。他听到这里,神情激动万分,忙拱手道:“小人将来必定竭尽所能为大人效力。”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路从旅顺奔驰而来,十分劳累。宴席没有持续太久,周显便让夏舒带他们下去安歇。
周泰明显有话想说,周显却淡淡一笑道:“先下去休息会,我一会去找你。”
周泰点了点头,和札拉里随夏舒一起离开。
周显看他们走远,面向韩括和高毅道:“去我书房谈。”
韩括拿出两封信递给周显,其中一封是林庆业所写,详细介绍了皇城岛水战以及登莱战事的整个经过。比韩括所说的详尽了很多,甚至还包含了自军各种损失的统计。
林庆业手下士卒没有遭受太大损失,真正惨的是高宏图最初组建的那群乌合之众。六艺学院的三百士子,死伤近一百,还有大量火炮厂和造船厂的工匠死于非命。
周显眉头微蹙,暗想这高宏图还真不知道节省。那三百学子,他本来是想在将来用他们主管登莱政务的。但这一战便直接损失了三成,他在心中默默大骂了高宏图一阵,继续往下看。
万元吉拜访了曾化龙和沈廷扬,两者都表示支持运粮前往辽东的提议。沈廷扬从船队中调了三十艘大海船,专门用以执行运粮任务。
但之前,林庆业提前用这些船先将停留在皇城岛的近四千天佑军俘虏全部运往了登莱。并且言说,他从皇城岛附近的海岸边捞出了五十多尊火炮。有虎尊炮,还有佛朗机炮,但是没有炮弹,他全部送到了蓬莱城。
第二封信,是曾化龙所写的。
这次海盗横行登莱,尤以胶州、文登两地遭受的破坏为最。俘虏很多,需要安抚的受难百姓更多。招兵之议,他倾向于暂停。他提议对那些海盗,可以采取以重惩首领,宽宥普通士卒的办法处理,甚至可以在将来编部分忠厚之人入军。
周显对此没有太大意见,但那些海盗多是些奸邪之辈。到时候实施之时,必须严格审核,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到这边战事结束,自己返回登莱再行进行也不晚。可以写信给曾化龙,让他先招募小批俘虏如今,周显心中这么想着。
周显接着往下看,顿时变了脸色。
曾化龙信中写着,杜勋死了,而且死在了韩勇手里。他身为监察御史,只能将这件事上报朝廷。
周显瞥了一眼韩括,淡声问道:“杜勋怎么死的?”
韩括脸色发白,详细的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韩勇秘密劫持了杜勋,放在周显在蓬莱的府邸里面。初时无事,但锦瑟心慈,在给杜勋喂饭过程中,着了他的道。杜勋手拿尖木,挟持锦瑟走到大街上,旁观百姓无数。
顾炎武、王世忠等人不敢轻举妄动。
杜勋大骂周显不止,还威胁要上报朝廷。恰好遇到刚击败刘承祖,从前线返回的韩勇。为了救回锦瑟,也为了永绝后患,韩勇从背后一枪穿透了杜勋的头颅。
此事,被太多人看到,并很快传遍了整个登莱。
周显眉头微蹙,他并不觉得韩勇做的有什么错。杜勋为监军,以他那种睚眦必要的性格,活着会更麻缠。但他现在死了,虽然比活着稍微好了一点点,但被太多人看到,此事终究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