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留下一队人马看管新太仓的主要管事,然后把仓内士卒打散编入军中,然后率部直趋海运仓和旧太仓这两座百万大仓。
但到的时候,发现这两座大仓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已成不可扑灭之势。一些军士和官员散在周围,不仅不参与救火,脸上还隐隐有欣喜之色。周显大怒,命骑兵冲击,胆敢反抗者被就地杀死,而又四处逮捕在场官吏。
四面惊声四起,混乱一片,烟和火混在一起,照亮血色的天空。
周乾上前禀告,王德化为了避嫌,并不在场,只抓住了几个小太监。而主要的参与人物在火刚燃起之时便已离开,目前动向不明。
周显脸色阴沉,知道自己失算了。
虽然保住了新太仓,也可以通过这些小太监的证词证明此事与王德化有关。但是他没在现场,周显也没有他直接参与此事的证据。一旦对簿公堂,王德化大可以说自己识人不明,把责任全部推到这些下人身上。作为崇祯帝所信任的內恃,虽然会受到一定的惩罚,但这种惩罚一定不会太重。
而周显,所面临的问题远比王德化更加严重。虽然他不是京将,也没有直接掌控着京营的人马,但一切的起源是从他射杀薛濂开始的。而且在事后,为了查明真相,让自己摆脱造反的嫌疑。他主动担起了平定骚乱的责任,并率领京营士卒连续杀死、逮捕朝廷命官。
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有两座大仓的储备物资全部被烧,无数民房被烧,还有数不清的普通百姓在这场骚乱中受伤、死亡。这样的一笔找不到源头的糊涂账,如果最后要找一个人承担责任,真的非周显莫属。
周乾看周显脸色难看,开口问道:“二公子,现在怎么办?”
周显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道:“留下一些人清除大仓周围的房屋、杂货,建一道隔离区,防止火势继续蔓延。将剩余步卒集合到一起,分成百人的小队,从三座大仓为基点,向外分区域平定骚乱。对了,目前还有多少骑卒?”
周乾皱眉道:“大部分骑卒最开始就被叶参将带走了,目前我们这边所剩不过百骑。”
周显点了点头道:“还行,够用。周乾,你将我们逮捕的相关官吏全部押到新太仓,然后找一些可以信任的兄弟好好的看着他们。他们是目前唯一可以证明此事与我无关的人,断不能有任何闪失。”
周乾拱手道:“二公子放心。即使丢了性命,我也会确保他们无碍。”他看周显眉头仍旧紧蹙,沉默了一下,问道:“二公子,你呢!”
周显回道:“我去找王德化,如果能逮到这个老王八,事情或许还有些转机。否则,今夜大乱的责任或许会全部推到我的身上。”
王德化在宫中数十年,和他比,王承恩和高起潜这两个崇祯帝眼前的红人都属于晚辈。在一般情况下,周显是不愿意得罪他的。但既然他主动参与此事,那一切就另说了。他不在这里,那自己就去他所在的官衙,就去他的住所。今夜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周显不介意把事情搞的再大一点。
骑兵很快集合完毕,周显领着他们直奔北城,那里有王德化的一处私宅。
王府紧闭,周显下令撞开,接着士卒一冲而进。里面的人初时惊慌,但看到竟然是正经的士卒而不是乱兵之后,心绪大定。一个自称王府管家的人站出来,询问来者身份,并大声训斥士卒。
周显上前,一巴掌将他扇翻在地。
王府管家捂着脸,看着周显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忐忑。再看周显年纪轻轻,但所穿的却是将军服饰,更是吃惊万分。他爬起来,快步走到周显身旁道:“这位将军,这是王德化公公的府邸,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显看了一下他,淡声道:“没有误会。王德化意图造反,目前行踪不明,本将就是来逮捕他的。来啊!士卒上前,给本将抄了王府,把王德化揪出来。”今夜的一系列事情也让周显看明白了,这样一场骚乱,最后一定演变成一笔糊涂账。谁给别人扣的帽子更大,谁或许就能最终得利。既然如此,这造反的大帽子就再给王德化再扣一顶。至于为什么,合不合理,谁又真正在乎呢!
周围士卒吼了一声,持械上前。
王府管家陡然变色,悄悄的向后面使了一个眼色。
一个家丁会意,匆忙转身向后院跑去。但一个士卒反应更快,跨步上前,拦在那名家丁的前面。接着他双手抬刀上推,一刀把正打在那个家丁的鼻梁上。那名家丁顿时鲜血直流,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周显一手拽住那管家的衣领,怒声吼道:“你当本将是瞎子吗?来人啊!给我看着他,他再妄动一分,直接砍了他的双手。”
士卒来回奔驰,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查,把所能看到的人全部驱赶到院子内。王德化不在这里,但事情却有了意外的惊喜。
一个随行千总小声在周显耳旁道:“周将军,粗略统计了一下,金有近两万两,银三十万两以上,各种金器文玩不计其数。还有兄弟们在王公公卧室墙壁的夹缝中发现了几张京师各大钱庄的存根,请将军过目。”
周显拿过来翻看了一番,几张存根,少则有十万两,多则三十万两,总计二百一十万两。他拿着那些存根,走到那个王姓管家跟前,淡淡笑道:“这王公公还真是有钱啊!这些东西加起来有三百万之巨,不知王公公是怎么得到的?”
王府管家脸色苍白,“是,这是我家主人借别人的”
周显笑道:“能借三百万之多,这样的别人,我也想认识认识,你可否给我介绍一下?”
“这个这个”王府管家说话结结巴巴。
而周显却没有再理他,而是转向那名千总命令道:“把所有人都关进柴房,留下二十人看管他们,剩下的人继续跟我走。”
当将所有人驱赶进屋之后,周显从堆积如小山的财物中取出一箱银元宝,向随行士卒道:“兄弟们辛苦了,一人一个,这是你们应得的。剩下的都是王德化的赃物,任何人不得再取分毫,否则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