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这几天忙着重新布防大同城,绥虏口的坚守,至少能多给他几天的准备时间。
当然,林凌启心里非常明白,张铎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如今军心士气降到冰点,好些军士脱下衣甲,偷偷趁夜逃离大同。没逃的也是过一天算一天,坐等灭亡。
等到俺答汗突破绥虏口,大同城只怕立马沦陷。
他恨自己不够警惕,中了俺答汗的反间计,导致己方战略部署出现不可弥补的错误。
事已至此,后悔顶个屁用,只能硬着头皮死守着,能坚持一天算一天,只盼京师援兵早日到来。
“林千户,敌人攻势太猛,堡里的火药只怕用不到傍晚了。”
被炮火熏得漆黑的沈炼匆匆跑来,端起茶壶猛灌一通。
林凌启眉头一皱,思忖一下说:“沈大人,你立马带人,将绥虏堡、镇羌堡、四城堡的火药,全部运到这里来。”
上次火药库被烧后,宏赐堡堡内储备的火药,全部分配给这四座堡垒。现在绥虏口火药告急,只能将其它三堡火药调来。
“林千户,这样做不是把那三堡的防御削弱了?如果绥虏口失守,那三堡”
沈炼没有再说下去。
林凌启苦笑着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目前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了。”
沈炼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等沈炼一走,徐文长来了,凑到林凌启耳边悄声说:“东翁,那段思明极不安分,老是说些疯言疯语,留着他,只怕对你不利。”
段思明与贾珍经过那次审讯,都失去了记忆。
贾珍倒还好,只是发呆,林凌启便让方宏送她回家。
但段思明却非常棘手,他非但失忆,还神经错乱,天天高喊着有人陷害他。
虽然林凌启用药剂之事无人得知,但当时抓段思明,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在段思明疯了,肯定逃脱不了干系。
要知道段思明可是代王府长史,万一事后代王追究起来,林凌启不就吃不完兜着走吗?
难道能说用药剂揭开段思明的秘密?其就是通敌奸细?
不能,说了的话,穿越者的身份就会暴露,非被一把火烧死不可。
这个隐患必须要剔除。
林凌启起身,与徐文长来到一间小房子,里面关押的就是段思明。
林凌启命人打开房门,摒退看守,走了进去。
屋里又闷又热,且一股恶臭弥漫,令人作呕。
段思明光着膀子,懒散的坐在地上,见林凌启到来,笑嘻嘻地说:“我认识你!你是陷害我的人。”
林凌启招呼徐文长进来,又把门关上,对段思明说:“你认识我?那我叫什么呀?”
段思明好像要说什么,似乎又觉得不对,挠挠头说:“对呀,你叫什么呀?”
徐文长悄声说:“东翁,这种人你不要跟他多说,还是直接给他个了断。”
林凌启何尝不想杀了他,可师出无名,擅杀五品官员,即便自己是锦衣卫,也要遭到处置。得想个万全之策。
他笑了笑说:“我叫岳武穆,现在记起来了吧?”
“岳武穆?”
段思明急挠着头皮,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急切间却想不起来。
“那我是谁?”
“你是杨再兴。”
“我是杨再兴?”
段思明苦苦思索着:“杨再兴是干什么的?”
林凌启说:“杨再兴是抵御敌军的大英雄,武艺高强,上阵杀敌,无所披靡。当年大战小商河,杀得敌人兵仰马翻、尸横遍野。”
段思明听着兴奋起来,指着自己说:“那我是大英雄喽?”
“对,你就是大英雄。现在敌军又来了,你应该披上盔甲,手持长枪,骑着战马,大喊我是今世杨再兴,向敌人杀去。”
段思明笑了起来:“对,我是杨再兴,我要杀敌去!”
徐文长看着段思明疯疯癫癫跳跃着,心想,东翁此计甚妙!段思明出关杀敌,死在敌人手上,那就怨不得谁了。只是不知道东翁用什么手段将他逼疯。
很快,段思明骑着马持着枪,在敌军一波退却时,单枪匹马杀出城去。
林凌启站在城头上,看着他被乱箭射死,叹了口气说:“本官误会段长史了,没想到他是个血性男儿,战死沙场!”
徐文长也叹口气说:“是呀!段长史真乃英雄,拦都拦不住。东翁,是不是向代王汇报他的英雄事迹?”
“那是必然,本官还要为他请功呢!”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处理完段思明,林凌启又为战局发愁。
俺答汗意图山西、陕西等地,只怕凭自己的力量,很难改变这种趋势。
唉!要是有颗原子弹就好了,炸他个干干净净。
稍歇一会,敌军进攻又开始了。
由于沈炼调集火药尚未到来,林凌启亲自指挥炮兵。
为了节约火药,林凌启命令炮兵定点精准射击,但无法形成几条封锁线,俺答汗军队很快抵近城下,双方展开惨烈的厮杀。
几十部云梯挂住城墙,吕公车抵近射箭,绥虏口守军非常被动,只得故技重施,撒下大量煤粉,用来迷敌军弓箭手之眼,尽量减轻弓箭手对己方的威胁。
等到煤粉扬得到处都是,林凌启就让守军扔火把,搞出个小爆炸。
虽说杀伤力不大,至少能将敌人吓得一惊一乍,进攻的连续性得不到保持,能让己方有缓冲余地。
终于又熬到傍晚,敌军才缓缓回退。
晚上,林凌启看着最新统计,己方兵力已下降至七千五百余人,心中不禁担忧。
徐文长见他眉头紧锁,说:“东翁,再打下去,怕是支撑不了三天了,我们还是撤吧!”
“撤?撤到哪里去?徐先生,我们没有退路了。”
林凌启摇了摇头。
张铎到现在还没有信息,这说明大同城防还没调整完毕,自己这些人退回去,不就更打乱他的布置吗?
“东翁,要不这样,你借巡查大同城防之名离开此地,这里交给我、沈大人、栗百户负责。”
徐文长的意思很明确,让林凌启安全离去。可林凌启能这样做吗?他不忍心呀!
“徐先生,我们同舟共济,同生共死,我绝不弃你们而走!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