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调皮的在林凌启脸上轻轻跳跃。
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精神立马抖擞。
用过早餐,林凌启正打算上北镇抚司一趟,安排明日凌晨押解囚犯的事务,徐文长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只见他戴着顶狗皮帽子,脸冻得青紫青紫,眉梢间一片雪白,那是浓霜凝结而成的冰凌。
顾不上喝盏热茶,徐文长一边搓着脸一边说“东翁,打探出来了。据住山脚下张松那好友说,二月二十七那天晌午,一群人带着猎犬上山。”
“哦?他们是猎户吗?”
案情有新的进展,令林凌启有些兴奋,不待徐文长说完话,直接打断问道。
徐文长摇摇头说“不是。这些人是来自京城,其中一人是”
“是冯愈?”
徐文长大惊,望着林凌启说“东翁,你怎么知道?”
林凌启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让他将探得的情况讲述一遍。
情况并不复杂。
据张松那好友说,冯愈喜爱打猎,因为冬季猎物很少出没,憋了一个冬季的冯愈,到城东游耍,打听这山上的猎物情况。
几次以后,冯愈跟张松及其好友熟悉起来。
张松时常在山上砍柴,偶尔打些小猎物。于是冯愈与其相约,等张松上山之时,顺便指点路径。
二月二十七日那天,本来张松与其好友跟冯愈约好上山。只因张松好友家有锁事,没能一同随行。等冯愈一行人到来之际,张松已经上山,张松好友便指明张松去向,冯愈等人便跟上去。
后来张松不幸遇难,冯愈听闻消息后,托人捎来些银两,以表哀悼。
到此时,林凌启心中已形成一个完整的脉络。
冯愈受王翠翘的诱惑,二月杀张松取肝,五月杀吴焰取心,八月杀周鑫取肺,后被王翠翘所杀。
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既然冯愈完全受王翠翘摆布,那么王翠翘何不让其完成五行五脏再杀他呢?
如果说王翠翘怕事情暴露,提前杀人灭口,那也说不通呀!
这几起案子,只有周鑫一案算作是刑事案件,其它两件均作意外事故处理,根本没人怀疑冯愈的真实目的,也就谈不上暴露。
看来这事只要抓住王翠翘后才能作分晓。
林凌启简单的将吴焰一案讲了下,徐文长思量一番说“东翁,现在看来王翠翘手中已有心肝肺肾四件。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三、六、九月均无与之相符的刑事案与意外死亡,那么就是说,她尚缺脾脏。
按五行来看,腊月属土。以二月木为起始,以腊月土为终端,均在一年之中。在下这样猜测,王翠翘极有可能在本月某个日子动手。”
腊月为土!
林凌启忽想起蓝道行的话腊月十三丑时,土月土日土时,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诱捕王翠翘。
他心中豁然开朗,脸上浮起笑容。
王翠翘,任凭你如何狡诈,终究会落入我的手中。
午后,暖煦的阳光驱逐不少寒意,京城各大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突然,一队队锦衣卫在北镇抚司至刑部大牢的要道出现,分发着通告,要求沿道各店铺,必须在日落后关门歇业。
同时,他们还向过往的行人宣传,或者说是下令日落后,这条道严禁行人走动,违者将投入大牢。若在丑时之际出现在道路上,则当街格杀。
看着气势汹汹的锦衣卫,人们不禁慌了神了,不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别说等到日落,通告一传达,街上的行人立马往家里赶,谁也不敢多待片刻。熙熙攘攘的街道,不到半个时辰便变得冷冷清清。
许多店铺主气得直骂娘,接近年关正是生意旺季,谁都想在这个时际多挣一些钱,却被锦衣卫给搅黄了。
一家绸缎铺掌柜好像很不甘心,却不敢跟锦衣卫直面相争,只得拉住几个锦衣卫,好茶奉上,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看在碧螺春以及十两纹银的份上,锦衣卫便滔滔不绝说了遍,临走时还捎带一匹绸缎,算作信息费。
恭送锦衣卫离去后,掌柜懒洋洋的招呼伙计关铺子,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
这家铺子正是王翠翘藏匿之所,而掌柜则是她得力手下老马。
老马等铺子关上后,吩咐伙计在前堂看守,自己则带一人来到铺子后面院落的井边,按老样子偷偷潜入井中。
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芒,尚照不及一尺。擦得铮亮的铜镜里,恍恍惚惚闪动着一张模糊的脸。
王翠翘正坐在铜镜前轻梳青丝,表面平静的她,内心却波澜起伏,甚至有些彷徨。
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凭自己一点微薄的力量,能达成所愿吗?
打小她就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父亲也没有因为她的女孩而嫌弃,时常聘请当地名人辅导。什么琴棋书画,皆不在话下。
然而世事无常,刚定下一门亲事,父亲因牵涉到一桩官司,结果被抄家下狱,她也被退婚,一个好端端的家就此破落。
此后几年,为了维持生计,无奈之下卖身于青楼。仗着出色的姿容、婉转的歌喉,以及琴棋书画等各方面修养,很快成为青楼头牌。
到了这个地步,难免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正成了风尘女子,索性跑到南直隶,在秦淮河上卖艺。
不出几年,她成了秦淮河上炙手可热的青楼女子,多少文人雅士、官家商贾,均围着团团转。
本以为走上人生顶峰,积攒些钱财,等人老珠黄之际退出此行,找一僻静所了却残生,谁知有一晚来了个特殊的人。
那人出手非常大方,包一艘画舫只供两人玩乐。
清风徐徐,河水微荡,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河面尽是倒映的灯影。良辰美景之间,酒量不错的她,竟醉倒了。
醒来后她发现置身于一床上,一个从未见过的粗壮的男子正饥渴的看着自己。慌乱的她急于离开此处,男子却扑了上来。
一次,两次,三次
也不知经历多少次,散了架似的瘫痪在床上,下身说不出的疼痛。
虽说是风尘女子,她也觉得这是种耻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狠狠扇了男子一耳光。
男子怒了,张开蒲扇大的手掌,掐向她弹指可破的脖颈。
原以为这条命就此葬送,不想男子停了下来,抓起她打人的那只手,轻轻吹了口气说“有没有疼?”
想到这里,王翠翘有些燥热,轻抚着脸蛋喃喃自语“冤家,这段日子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