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兽、妖、鬼、怪,存在于世间的五种生灵,其地位有着云泥之别。人类号称万物之灵,修炼起来最为容易,控制了脚下的大地,逼迫的其他四种生灵过着朝不保夕的避世生活。却也是唯一一种无论怎样修炼,都无法获得永生的生物,为了达到永生的目的,已近油尽灯枯的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观星悟道,参透乾坤运行的奥妙,创造出了逆转乾坤之道术,获得了永生不死,返老还童,逆天改命的能力,从此以后,人类才终于获得了超脱世间规则的能力。
却也因此引来天地的震怒,天道的惩罚,无涯道祖和他骑乘的黑驴惨死在天地火雷之下,学习过逆转乾坤之道术的人相继惨死,剩下的为了保命,只能弃用原来的道法,改学顺应乾坤之道术,这才重新受到天道的认可,寿命象征性地被延长了几百年,虽然仍有穷尽之日,但门派的香火和兴盛却被延续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寻求长生者从未断绝,只是力有不逮,再没有人能够悟透乾坤奥妙,掌握逆转乾坤的秘密了。
开皇二十九年腊月十六,空气里冒着平静的泡泡,事物运转如常,没有什么特别的。
下课以后,邵白羽照常去往后山,却看到青牛上仙正在用牛角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较力。这孩子个头不高,身体精瘦,皮肤嫩的流水,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从远处看,估计比自己矮一头。性子却野的很,居然和活了一千多年的青牛上仙较力,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能够不落下风。
由此可见,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少年拥有着不普通的实力,他慢慢地走近了,沉默地观战。
少年不像沈飞那样肌肉贴着骨头,有棱有角,他是真的瘦,胳膊看起来软巴巴的,也没什么力量但居然抵住了青牛上仙的冲锋,在互相的较力中不落下风。
“这是什么来路?”邵白羽瞧青牛上仙并无生气的表情,猜想少年与上仙恐怕是认识。
青牛鼻子里喷气,一朵白云飘出,裹住少年,后者全身发痒,笑了两声,把劲给卸去了,因此败下阵来,坐在地上耍赖,“不算,不算,你耍赖,我们重来。”
“我耍赖?没羞没臊。你用了千斤坠的本事当我看不出来啊,好意思说我耍赖。”
“我没有。”
“死不认账也是没用的。”
“我就是没有,你才耍赖呢。”少年任性的很,端起架子,把头撇向一边,余光看到邵白羽,立时来了兴趣:“他是谁啊,青牛你什么时候收徒弟了?”
少年站起,围着邵白羽转圈,仔细地瞧。后者对青牛上仙恭然行礼:“上仙,敢问这位是。”
“钟离睿,掌教的徒弟。”青牛上仙并不避讳。
“掌教的徒弟?”来了山上这么久,邵白羽对掌教闭关中的徒弟早有耳闻,只没想到,是这般的样子。愣了一会儿,意识到失态,恭谨抱拳道:“师兄好,在下邵白羽。”
“邵白羽,好名字。你是来百学堂里进修的学生吧。”
“正是。”
“看你根骨不错,是根好苗子,要不跟我混得了,保证吃香的喝辣的。”
“这”邵白羽困惑地望向青牛上仙,心说:这孩子怎么这般无礼的,一点没有仙人的做派。
“你不用看它。”少年眼尖,嘴还厉害,“青牛都活了一千多年了,老眼昏花知道什么啊,练得本事跟苦行僧一样,你也学不会。跟我混,保证你学到从前见都没见过的本事。”
“这”邵白羽无奈,心说:这小子说完掌教,又说青牛,一副胡闹的样子也不被制止,到底是什么情况,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蜀山吗?
他哪里知道,钟离睿登山的时候,主峰上只有他一个年轻人是拜在门下的正式弟子,山上的所有人几乎都宠着他,再加上那个时候,剑神殿之变还未发生,掌教的性情也不像现在这般冷酷,对于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徒弟格外疼爱,钟离睿因此养成了无视礼法,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反正背后有人罩着嘛。
“怎么,你不信是吧,看我露两手给你瞧瞧。”钟离睿双手合拢,指在眉心处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法,不一会儿功夫,身体便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变成了八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邵白羽以为是障眼法,伸出手在八个分身的身上使劲地戳,惊讶地发现,他们都是真的,而且可以各自做出不同的动作。
“怎么样,厉害吧,这叫分身术,是我从道经里自己领悟出来的,连师父都不会呢。跟着我混,不吃亏吧。”
邵白羽张大了嘴巴望向青牛上仙,见对方缓缓点头,才说道:“真的每个都是真身?”
“当然了。”
“师兄的本领师弟我着实佩服。不过”
“你想拒绝我?”
“在下实在”
“你知道,我最讨厌被人拒绝。”
“在下已拜掌教为师,怎能在另拜他人,还请师兄见谅。”
“迂腐,有真本事不学,偏要去遵守一成不变的蜀山戒律,真是迂腐。算了,你这样不知变通的人,未来成就肯定有限,不愿意就算了,我去找别人。”在邵白羽惊讶的目光中,少年双手持印,八个分身同时消失,原来早前和青牛上仙较力的,也只是个分身而已。
却听青牛上仙的声音从身后悠悠地传来:“白羽呦,你真的是被上天庇护之人。”
这话说的突兀,现在的邵白羽还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学生们陆续进入食堂,经过一个多月的集体生活,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情。邵白羽每日下课都会去青牛上仙那里,沈飞和莫君如获得了很多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往往出双入对的出现,纳兰若雪对此咬牙切齿,经常以各种理由过来插一脚,她对沈飞的执着显得与以往的三分钟热度有所不同,连冷宫月都觉得,她是真的有点喜欢沈飞了,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不再干涉,自己寻清净地方练功去了。
今天的食堂与往日稍显不同,主峰的大总管,又胖又矮又白的王总管亲自来为学生们添饭,桌上的菜色也增加了花样,由每桌六盘菜,增加到每桌八盘菜。主峰的伙食一直不错,这次又加了两盘菜,显得丰盛了。
沈飞和莫君如坐在角落里,互相嘀咕:“忽然给咱们加菜,掌教有这么好心?”
“从往常的经验来看,恐怕没那么简单。大概又要参加什么试炼了吧?”
“课上没提啊,谁知道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掌教没那么坏吧。”
“谁说的。”
“飞哥哥,你们在讨论什么呢。”忽然响起的声音,惊得沈飞险些把手中的瓷碗扔掉,所谓做贼心虚,他在背后说掌教的坏话,自然是提心吊胆的。
纳兰若雪拿着碗,将坐未坐,尴尬极了,“沈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是啊,是啊,她说你长得丑,还特别烦呢。”不等沈飞说话,纳兰若雪先接过了话茬。
“不可能,这都是你说的,沈哥哥不可能这样说我。”纳兰若雪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莫君如不依不饶地刁难道:“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你知道他背地里什么德行的,哼。”
“去,越扯越远了,少诬陷我。”沈飞看到是纳兰若雪,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笑着安慰对方,“我们若雪妹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人见人爱,我喜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呢。”
“咳咳咳。”莫君如凤目一扫,恶狠狠狠地望过来。
沈飞假装没看见,把凳子为纳兰若雪摆好,“来,若雪妹妹,快坐下吧。”
还从来没这么被沈飞夸过,纳兰若雪喜由心生,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别有一番韵味在。
她的类型与冷宫月截然不同,属于那种乍一看没什么感觉,看久了越来越觉得好看的类型,加上个性天真,性格柔和,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其实是广大男同胞最喜欢也最容易亲近的类型,比高高在上的冷宫月和刁蛮任性的莫君如好多了。
每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沈飞都能找到久违的,被人需要的感觉,心里其实蛮享受的,所以,在纳兰若雪被莫君如欺负以后,总是护着对方。
被沈飞这样夸赞,纳兰若雪心里美滋滋地,连着往沈飞碗里夹菜,莫君如没好气地将碗撇了,“不吃了,烦人。”
丢下一句话,就要一走了之。
沈飞看她真的生气了,正待去寻她,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不知何时,三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个子矮矮的,身体瘦瘦的,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样子的小男孩,站在那里对着莫君如笑:“这么好的菜色,一言不合就不吃了,多浪费啊,晚上肚子饿了,还不得自己扛。”
男孩年纪虽说话的语气却很成熟,站在三人身后,无声无息,以他们的修为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察觉,可见来历不凡。莫君如正在气头上,推了他一把:“你算老几啊,少管我。”
这一推不要紧,触手之时,传来一股万蚁啃咬的反噬之力,逼的君如踉跄后退,坐回位子上。再看刚才推男孩的右手,竟是红透了,像是挨了一顿板子。
“你。”沈飞“噌”地站起,仙罡爆发,“你做什么。”
少年在他爆发的仙罡下,活动自如,丝毫不受影响,漫不经心地打了哈欠:“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近距离的望着少年幼稚的面孔,沈飞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你又想怎样。”少年平静如常的反问。
沈飞被问得愣住,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幸好莫君如聪明地解围:“快来看看我的手吧,别跟个小孩子过不去了。”
“小孩子?哈哈哈。”少年笑,“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哦。”
“少骗人。”莫君如和他接触过,深深了解少年恐怖,生怕沈飞一时冲动和他起冲突,招呼道:“沈飞快过来啊,你耳朵聋啦,都疼死我了。”
沈飞点点头,正要转身,少年却以更快的速度从身边掠过,生怕少年做出危害莫君如的举动,挥起拳头,向他的背心招呼过去。
少年空门大开,被他打了一拳,纹丝不动,双手不容抗拒地捧起莫君如的手掌,低下头,亲吻在上面:“美丽的小姐,你的伤势因我而起,理应由我化解。”
在莫君如惊讶的注视下,少年的嘴唇与自己的手背相触在一起,看得见的波纹向四面八方荡开,自己肿得像猪蹄的右手恢复如初。
而沈飞,则在与少年背后空门接触之后,被强大的反震之力弹开,夸张地飞起,重重落地,砸碎了邻桌的餐桌,一桌子的菜连同碗筷,全部摔碎了。很久没有看到沈飞吃瘪,学生们心里既开心又好奇。纷纷将目光投注过来。
沈飞打了少年一拳,自己被反震出去,胳膊险些脱臼,倒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许久起不得身,少年究竟是谁?怎么这般厉害?他的心里产生了种种的疑问。
莫君如纤细的手掌被少年捧在掌心,看着少年一吻之后,慢慢抬头,极尽温柔。眼前生出幻觉,似乎站在那里的,不是一名七八岁左右的孩子,而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肩膀可扛日月的盖世英豪。面孔一红,小鹿乱撞,语气柔弱的说道:“谢谢谢。”
少年抬起头,眼睛圆而且大,目光炯炯有神:“是我太不小心了。”他的语气像真的有十八岁。
这个时候,始终未出声的纳兰若雪终于开口,语气迟疑地试探着问:“你你是钟离哥哥?”
少年耳朵动了动,侧过头,露出灿烂的微笑,“纳兰妹妹,多年不见,你真是长大了呢,出落得亭亭玉立。”
纳兰若雪瞪大了眼睛,声音中含着一丝颤抖:“钟离哥哥,真的是你吗,怎么十几年了,你的长相一点都没变的,和刚闭关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这个嘛。”钟离睿狡黠一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在别桌用餐的六峰高徒,听到钟离睿的名字,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像是尊敬,又或者在畏惧。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的雷纵横圆圆的面孔上,耷拉的肥肉僵硬成了一块,“钟离睿?六峰之中有谁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代表了蜀山的未来和掌教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