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沈飞用激将法,确实把年幼无知的廷方整的挺惨,酒醒之后,廷方细细寻思,也发现了自己行动的不妥之处,被若雪点出,却有种被当众羞辱的感觉。当下瞪大了眼睛就要动粗,确被“背后长眼”的婷希拦下了,“廷方,出门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忘了吗!”
这一声轻叱比什么都管用,廷方马上缩了缩脖子,恶狠狠地瞪了若雪一眼,灰溜溜地缩紧脖子,跟上去了。
纳兰若雪在他身后做鬼脸,也像个小孩似的:“臭小鬼,被亲姐姐教训,开心了吧。”
黄袍道士们向着一个方向聚集,他们都是统一的装束,身穿明黄色道袍,头戴高帽,背负双剑,有些身上蜷伏着奇珍异兽,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走在街上,行人们远远地躲避,通天教恶名远扬,这些年里,甚至超过了魔教。
净灵和尚居住的客栈对面也是一间客栈,此刻已经人满为患,从三楼到一楼,只要是开窗的地方,便有通天教的道士端坐,漫不经心地喝酒,目光却是落在对面的客栈上,一眨不眨。
两间客栈中间的道路此刻已经没有路人行走,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普通百姓感到危险,也无人特意安排,便各自聚集在巷口处,远远地观望,不上前一步。
净灵和尚居住的客栈大门敞开着,却没有人员出入,小二和老板早就逃之夭夭了,不知去向。要说小二逃跑也就算了,老板是酒楼的所有者,也跟着一起逃跑了,倒真是件新鲜事。
客栈里安静地可怕,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众人远远地看着,看到敞开门口黑洞洞的如同深渊,心里面也凉飕飕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冷风从街道上吹过,卷起叶片和碎纸屑,飘啊,飘啊,飘到高处然后蓦然下落,其中的砂砾钻入小孩的眼睛里,惹得孩童“哇哇”地哭泣,引起客栈内黄袍道人的侧目,那孩子的母亲赶紧捂住小孩的嘴巴,抱起来准备离开,却还是没有逃出惩罚,走了没几步,便七孔流血倒在地上,母子两人,两条性命,贫贱而又没人关心,面朝下倒在路边,显出死亡到来的仓促,体温快速流逝,比一朵朝花夕拾的鲜花还更不如。
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因为自己的命其实同样不值钱,也没有人畏惧想要逃跑,毕竟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
一场斗技场内的公平较量,却牵扯出了通天教众的核心利益,教内高层恭然认拜他教小僧为师,通天教不仅输了人,还丢了面子,教派内一夜沸腾,力量快速集结。从聚集的速度可以看出,他们本教的实力,已经壮大到了一定的地步。
平地起风,两个同样楼层的客栈,中间隔着一条细窄的小路,一间客栈人满为患,另外一间客栈则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屋子里的光都不很明亮。
黄袍道士们虎踞龙盘,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许多见都没见过的妖兽陪侍在他们的身边,其中最大的一只,是一只长相类似于蜥蜴的东西,攀在客栈的屋顶上俯视而下,猩红的肉舌表层布满凸起,眼珠凸出,一看就不好惹。
道士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酒和菜,这间客栈的老板发现情况不对之后本来打算开溜的,可惜被蛮横无理地拒绝了,包括客栈内所有的厨师,服务人员全部留守,伺候通天教道士用餐。
不时从身边跑过的诡异妖兽吓得他们心惊肉跳,恨不得早一些离开现下的是非之地。
通天教黄袍道士,行走在人间的极恶之徒,拥有着迥异于现下主流修真者的能力,其门人以驾驭妖兽的功法见长。
站在街尾,远远地看着客栈里的情形,沈飞靠着自己远远超出常人的视力范围,将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名为“太阳雨”的客栈内,聚集了大概四十名通天教弟子,其中有三人最值得关注。
其中一人曾经出现在自己居住的地方,仗着高超的手段毒杀了两个多嘴多舌的普通百姓,一身含而不露的阴煞气息,脖颈上缠着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另外一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不时咳嗽,面色晦暗,依稀露出病态,身边跟着一头同样病怏怏的毛驴,看起来随时驾鹤西去似的,却拥有着所有通天教众中最为浑厚的气,目光落在他身上,会感受到腐蚀和灼烧感。
最后一人,也是最值得关注的一个人,是一个长相不像华夏族的壮士,虽然也是穿着着宽大的黄袍,但是身上轮廓分明,可见出肌肉的线条。攀附在屋顶上的巨大蜥蜴就是受他控制,所有通天教众,都是以他为中心展开活动,可见出地位的尊贵。
病恹恹的老者、阴森森的毒士、还有那名颇有异域风情的男人,三个人围成一桌,正对着窗户,一边喝酒,一边有意无意地往对面望一眼,看起来平淡自如,其实心中紧张。毕竟,被净灵和尚降服的,是教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三人都不敢大意。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围观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出,感觉对面的客栈里,像是藏着什么洪荒猛兽,随时可能扑出来,就会择人而噬。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名颇有异域风情的男子忽然抬起右手,其他桌的通天教众们,像是由此得到了命令,纷纷站起,燃烧黄符,操控坐下异妖向着对面的客栈挺近。
王洋子驾驭肉蝶的时候,并不需要以黄符作为媒介,他们这些人却必须如此,可见实力之差距。
妖兽们仿佛也知道居住在对面客栈的“生物”并不好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小心翼翼的前行,等到临近客栈之时,众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却忽然听到“咣当”一声,竟是二楼闭合的窗子被推开了,净灵和尚平凡无奇的面容从窗子那一头显露出来:“阿弥陀佛,施主们早啊。”与此同时,从楼下门口走出了一人,一身黄袍,头戴高帽,背负双剑,手执黄符,满面红光,竟是昨天大展凶威的王洋子。他看起来和昨日没什么区别,只是从那帽子里露出的边缘部分,可以发现,王洋子的脑袋光溜溜的,头发一夜之间都不见了,当是已被剃度。
“阿弥陀佛,我心已决,你们回去吧。”王洋子跟着净灵和尚的调子,轻讼:“阿弥陀佛。”通天教众各个被气的半死,遥想往昔见面时,王洋子身上的煞气和压力,再看到现在的他,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那个贱和尚到底使用了什么妖法!”
通天教众还没有适应了现下的情况,却又听王洋子说道:“施主们速速离去吧,不要扰了我师父的清净。”这般说的时候,一只粉红色的肉蝶在虚空中现出身形,虽然较昨日擂台之上初见时小了很多,可是肉蝶出现的时候,还是引起人群的尖叫以及一众异妖的不安。王洋子在通天教内地位不低,坐下肉蝶更是恶名远扬,不是寻常的妖兽抗衡得了的。
本来善于潜行和分身的肉蝶,在露面的时候,便可以杀死这一众的妖兽了,可大概是进入了佛门,沾染了佛宗贵气,王洋子并没有这样做,操控肉蝶于空中现身,挥动翅膀搅乱气流,不让其他妖兽靠近。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肉蝶就出现在净灵和尚的旁边,一身有毒的萤粉对净灵和尚一点作用都没有,再仔细看的话,肉蝶似乎还在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净灵和尚,让自己不靠得太近。
“妖僧,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将我师兄变成了这样。”肉蝶大发神威的时候,一个尖细阴森的声音从客栈中传来,是那名把蛇缠卷在脖颈上的怪人。
这个人道号水墨子,和王洋子同一日进入通天教,是师兄弟,同样以心狠手辣和善于撒播瘟疫得名。水墨子和王洋子感情极好,看到师兄这般的模样,心如刀绞。
眼见净灵和尚如若未闻,续道:“妖僧,和你说话呢,快快把我师兄变回原来的样子,否则我通天教定让你生不如死!”
水墨子恶狠狠地发话,净灵和尚恍若未闻,自在呼吸“新鲜”空气,许久之后才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差矣,站在那里的已不是王洋子了,而是好善和尚。他深感罪孽深重,自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跟随于我,行苦行之旅,小僧并没有丝毫强求。”
“你这妖僧,还敢胡言乱语。”
“阿弥陀佛,水墨施主,请速速离去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贫僧向佛之心已决。”曾经的王洋子,现在的好善和尚这般说道。
“师兄!”
“阿弥陀佛,现在的世上只有好善和尚,而没有你的师兄。”王洋子学着净灵和尚的样子,虔诚地合十双手。
“死和尚你到底对我师兄施展了什么妖法!”水墨子气地挥出一掌,将身前的窗台打碎。
观战的百姓们小声议论:“要说这净灵和尚也真够厉害的,你们是没见到,昨天那王洋子,嚣张跋扈,穷凶极恶,何等凶狂,想不到竟然就这样被生生地降服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昨天的战斗我也看过,那么凶狂的一个人,居然变成这么服服帖帖的样子,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真不知道净灵和尚到底是什么来路的,就他现在展现出来的种种手段,简直如同神明一般。”
“你们说,净灵和尚不会是佛祖的转世吧。”
“我看他施展出的手段匪夷所思,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对于净灵和尚的真实身份,猜测颇多,最后都归纳到佛祖转世上面。沈飞记得在蜀山之上,曾见到一卷古卷,记载了有关佛祖的只言片语。佛宗的所有神通皆由佛祖创造,而千年之前,佛祖行于世间,广收门徒的时候,所展现出的三样神通便是,金刚不坏,发梦和缩地成寸。佛祖苦行于世,净灵和尚一意效仿佛祖的旧路,可见心中信仰之坚定。
信仰即是目标,凡怀坚定信仰者,必然有着超越常人的毅力,有可能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沈飞心中一动,忽然很想知道,面前的净灵和尚是否也是开皇十三年降生的。
这个时候,天地间狂风大作,肉蝶并没有撒播瘟疫,而是挥动翅膀,掀起狂风,即便如此,地面上的普通妖兽,也嫌少有能够靠近的。妖兽的等级差距和仙人之间的差距一样,有着鸿渊般的距离。
“妖僧,把我的师兄还给我。”水墨子手一伸,缠在脖颈上的小蛇“嗖”地飞出,于前行过程中变大至三四丈的长度,捆住了肉蝶,张口便噬。
肉蝶平日里神出鬼没,既可以潜行,还能够撒播瘟疫,普通的妖兽根本难以近身,今天却不一样,不仅主动现身,而且纯以挥翅掀起的狂风施加威慑,成为了停留在空中的标靶。
那大蛇一举扑出,很快便缠卷住它,柔韧的蛇身将肉蝶软绵绵的身体勒得“吱吱”做响,不由分说的张口即噬,那血盆大口暴张开,弯钩状的毒牙在寒风中释放出冷光,咬住肉蝶的脑袋。后者身体被绑缚,吃痛狂啸,努力扇动翅膀,往天上去,却被那大蛇越缠越紧,到某一个时间点上,忽然间,“砰”的一声,整个身体都“爆炸”了,化作几百只五彩斑斓的小蝴蝶,从蛇身困缚的缝隙中四散飞出,飞到高处隐秘了痕迹。
“轰”那大蛇落在地上,将好几只倒霉的妖兽碾成了肉酱。
“阿弥陀佛,施主心中的怨已经发泄出来了,请回吧。”好善和尚合十双手,不疾不徐地说道。短短一日,他从上到下散发出的气势,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大蛇却在回应主人的怒气,蛇尾一扫,将附近的妖兽甩飞大半,掉头过来,便要噬咬好善和尚,被水墨子以法术强行控制,不甘的“呜呼”一声,顺着附近的梁柱往楼上去了,那里是净灵和尚所在的地方。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