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薛宇的最大软肋。
他很讨厌和女人过招,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这位隐藏在仕女之中的杀手,的确很美,长发盘起,眼如黑昼,肤若羊脂,柳叶弯眉樱桃口,即便服饰臃肿,却难掩婀娜的身姿。
“哎......可惜了。”薛宇心中暗叹。
此等佳人,配上身边美酒,本可是个难忘良宵,只可惜她偏偏是个刺客,还是一位要行刺王彦章的刺客。
可眼下,间不容发之际,已不允许薛宇再去多愁善感,因为三把飞刀直面而来。
“先杀薛宇!”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大声疾呼。
“嗯?怎么要杀我?”
薛宇手中画扇轻轻一转,那三把飞刀应声落下,一脸懵圈的他心中暗自嘀咕,莫不是自己惹上什么江湖帮派,即使身在开国侯府这等重兵囤积之地,也要杀自己灭口?
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不容薛宇多想,人群之中,一刀两剑,已然杀将而来。
薛宇可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他脚弓一抬,身边长案登时飞起,三把兵刃当即刺穿案板,接着,三声爆喝,长案化为残木,攻势不减的朝着薛宇袭来。
“哎,真是麻烦。”
薛宇瞥了眼不远处,小何匆忙的护送王彦章进入身后小屋,他心知老爷子应该是已无危险,旋即准备大展拳脚,好好陪这些刺客玩上一遭。
其中一位持刀刺客,首当其中,率先发难,也无绚烂招式,就是直面朝着薛宇平平砍来,薛宇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站在原地等死,旋即他脚尖滑动,手中画扇蓦地展开,竟在半途拦下此刀,而扇面却丝毫未损。
持刀刺客顿时大骇,连忙一个转身,刀随身动,一个横切,欲要破开去路,而两侧持剑刺客早已纷至沓来,左右开弓,封锁薛宇招式,欲要借此斩杀薛宇。
薛宇却也毫无退路,且那两位持剑刺客的角度恰到好处,似乎薛宇难逃一死,不料,这三人的招式在距离薛宇一尺之时,骤然停歇,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此间,这三人好似雕塑一般,静止原地,身子依旧保持着凌厉的杀招,但他们眼中俱是惊恐。
因为刚刚他们根本没有看到薛宇的招式,但几乎是同一瞬,三人却被齐齐点穴,这等武学,他们闻所未闻。
再看薛宇,却早已不知所踪。
反观此时的行宫内,众人鸡飞狗跳、落荒而逃,就连段凝之流的沙场好手,也是匆匆离去,更别说一介文官的李振,那早已是逃之夭夭,一切混乱之极,但混于人流之中的薛宇却始终未曾留意到戴思远的踪迹,他一身重甲,本不可能像常人那般轻松逃离,但他此间却好似人间蒸发,仿佛在事发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行宫。
门外的侍卫早已鱼贯而入,封锁各处,三队全副武装的禁军向着那一刀两剑的组合虎扑而去,三人被薛宇点穴,早已是任人鱼肉之局,当即束手就擒,毫无反抗之力,却不想,与此同时,意外再起,只听屋顶一阵破碎之声,六道黑影如夜间鬼魅,从天而降。
登时四周禁军被破开一道缺口,那被擒的三位刺客,当即就被六人灭口。
但混乱远不止如此。
“啊......”
随着一阵惨叫,行宫内瞬间被无数飞刀充斥,薛宇忽然想起,那位美丽的女刺客此时还在行宫之内。
薛宇不敢怠慢,毕竟周遭皆是无辜百姓,只是在此谋生罢了,旋即心生恻隐的薛宇,已无嬉戏之意,脚掌一跺地面,他的身影忽然窜出人群,立在半空之中!
“哗啦啦......”
随着一阵琉璃的破碎之声,朝着人群无序而来的七十二把飞刀,除了先手伤人的几把,无一例外的落在地面之上。
那从屋顶破瓦而来的六位刺客,杀开一条血路后,凝视四周悬浮空中的晶莹微粒,皆是目瞪口呆。
情人泪。
也许在场的士兵们有所不知,但来自于江湖的杀手们却如雷贯耳。
“鲁班门”前任掌门的离世之作——一个奇怪的黑匣子。
只需将数枚鹅卵石放入其中,加以硝石、硫磺和朱砂,三日之后,此黑匣之中便会出现拇指大小的晶莹之物。
似情人眼泪一般,美的不可方物,却又似情人的执念,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这世间唯一能与其媲美的,恐怕只有崆峒派的孔雀翎。
“逍遥扇,情人泪。”
江湖无人不知的两件神奇武器。
自然那半空摇扇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先杀了薛宇!”
不一样的人,却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薛宇感慨今天自己必然是忘了看黄历,倒了如此血霉。
六人皆是持剑,分六方位,摆剑阵,霎时横扫一片,那些手持长枪的禁军侍卫居然不能近身半分。
六人合力,直指薛宇身位,誓要让他血溅当场,倏忽之间,满天剑芒扑面而来,三步以内的侍卫在一片哀嚎声中,化为残肢断臂,一时竟无人敢围攻这六位黑衣人。
如此良机,六人怎会错过,加之半空之中的薛宇犹如俎上鱼肉,根本无借力之处,他的结局似乎唯有惨死二字。
六位黑衣人的眼中登时金光四射,看来江湖传言的薛宇不过如此。
“招式不错,就是太花哨了。”
这是六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薛宇的身法极妙,眨眼之间,已然身穿六人背后,那摧枯拉朽的剑芒登时消散,六人当场薛宇点了死穴。
在失去六位黑衣人帮手后,那位女刺客自然而然的成为众矢之的,彼时的她瞬间被无数长枪淹没,最后死在了血泊之中。
不过此间,薛宇完全没有丝毫空隙去享受胜利的喜悦,更不会怜香惜玉的去留女刺客活口,他的身形已然朝着屋顶的破碎处直飞而去!
倘若此等刺客想要在重兵把守的开国侯府暗杀王彦章,未免太过儿戏,隐隐间,薛宇感到一股不安,当他飞跃至屋檐之时,这股不安更为清晰。
薛宇环顾四周,直至定格在一位身处夜幕之中的黑衣男子。
鬼面,长剑。
薛宇登时握紧手中画扇。
黑衣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魇面刺客!
薛宇没有想到,竟会在此情此景之下遇到连环杀人案的始作俑者。
可是他没有一丝兴奋。
因为他在瑟瑟发抖!
这并非是薛宇遇敌胆怯,而是此间,他被包裹在一阵流质之中不寒而栗。
浓郁到触手可及的剑气!
这是何等的实力!
月光,倾洒一缕。
带走薛宇数丝黑发。
“好快的剑!”
薛宇没有其他的言语去形容魇面刺客的剑法,快,他自从踏入江湖以来就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
又是一缕月光,但这一次,薛宇凭着直觉闪开,不但毫发未损,而且再生异端。
“嗯?”魇面刺客轻咦了一声,未曾想这黑夜之中还会有其他访客。
再回首时,魇面刺客的左脸旁,一把短剑呼啸而来。
“鬼金羊?”似是识得这把兵刃,魇面刺客一个闪身悠然避开,却并不恋战,飞身欲走。
“想跑?”鬼金羊冷哼一声,并不打算放走这位魇面刺客,紧随其后,丝毫不落下风。
薛宇见状,虽然知道今晚是难以留下这魇面刺客,但也不想错失良机,亦是腾空而起,跟随在鬼金羊身后。
一场拉锯战就此打响。
薛宇和鬼金羊在追逐的过程中,始终无法靠近魇面刺客一丈之内,这让两位涉足江湖多年的高手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从未听闻过江湖有这样一号人物,剑法和轻功居然如此了得!
一柱香的时间,三人你追我赶,早已脱离开国侯府的范围,向着城郊野外飞驰而去。
如此没有丝毫喘息时间的追逐,就连轻功冠绝武林的薛宇,都感到自己的真气在极速的消失。
“最多还能坚持一柱香。”
薛宇暗自思量着,但魇面刺客却并不这么想。
一道彻骨的杀气伴随着一片白色剑芒,冷不丁的撕开月光,从天而降!
“一剑寒雪!”
鬼金羊和薛宇二人登时闪动身形,避开此招,接着异口同声的惊叫道。
一剑寒雪。
剑神小筑的招牌剑式“十二剑”的其中一式,虽然消失多年,但至少鬼金羊和薛宇二人绝不会认错。
此招为剑皇沐春风所创,似云间野鹤,又似落霞孤鹜。
剑神小筑内能够使出此招的人虽然不多,但也并不少。
鬼金羊距离魇面刺客最近,匆忙闪避此招,凭着多年来的经验和战斗天赋,最后悬之又悬,擦身而过。
饶是如此,他的外衣还是被剑气撕开一道口子。
稍许,二人定身,再回看夜空,唯有繁星点点,哪还有人。
“该死。”鬼金羊叫骂一声,转身欲走,却被薛宇喝住。
“鬼堂主,请留步。”
“薛少,有何赐教?”鬼金羊止步,回头一问。
“今晚鬼堂主为何会出现在开国侯府?”薛宇问道。
“本座劝你,不该问的不要问。”鬼金羊不但没有回答薛宇的疑问,反而还丢下一句:“下次,别躲在阴影里,会死的。”
“哦?那天你知道我在?”薛宇想起那天汴州城郊的密林。
“哼!”鬼金羊冷哼一声,似是默认。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薛宇又问。
“江湖上可没人说你是个话唠。”鬼金羊似乎对薛宇很是反感。
“非也非也,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薛宇反倒来了兴致。
“话不投机半句多!”
话音未落,鬼金羊当即隐匿在了夜色之中,根本不留给薛宇反应的机会。
看着夜幕,薛宇啧啧称奇。
“有意思,居然还是个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