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极乐坊(1 / 1)一土道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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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一刻。

明月高悬。

薛宇的确没有说错,极乐坊绝非黄雀能够涉足之地。

不但是因为极乐坊手眼通天,常人难寻,更主要的是,眼前这条通往极乐坊的必经之路,实在太过诡谲。

一条不起眼,但绝对让你难忘的黑巷。

薛宇跟着老来俏的身后,快步其间,却遥未见底,中途遇到三次岔口,如若不是老来俏此等熟客带路,恐怕任凭薛宇的轻功再好,也只会身陷囹圄,直至天明。

莫无忧颇为悠闲的跟着薛宇,没有丝毫顾及和小心,他既没有案件缠身,也没有世间忧愁,此趟只是单纯玩乐的他,乐此不疲的跟在薛宇身后,翘首以盼着极乐坊大杀四方的一夜游。

如果换作往日,跟在美女身后,欣赏曼妙背影的主儿,绝对非莫无忧所属,但今夜不同往日。

莫无忧知道老来俏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位年过古稀的老男人,这位老男人不知什么古怪癖好,酷爱女装,且驻颜有术,多年来迷倒江湖上一众名士,因此江湖人送外号——老来俏。

虽然他确实妖娆,胭脂也撩人心魄,身姿婀娜比女人还女人,但男人就是男人,莫无忧绝不会上第二次当。

一柱香后。

三人来到了黑巷的出口。

出口似是一片荒废多年的农田,杂草丛生,遍地积雪,且极为空旷,而不远处的田埂上,静静放置着一排轿子,在夜幕中若隐若现。

轿子红顶,两杆九尺红漆轿棍,轿身五尺见方,前有一素色布帘,布帘外饰有淡黄色流苏,随风轻摆。

老来俏领着薛宇和莫无忧朝着这些荒野小轿快步走去,首当其冲的他驾轻就熟般跑向着一抬轿子,并示意薛宇和莫无忧二人有模学样,接着老来俏直接窜进轿中,不再发声。

薛宇和莫无忧自然不是寻常人,诡谲妖异的江湖事儿见得不少,虽然眼前的场面确实令人毛骨悚然,但越是怪力乱神的事情却越让二人兴奋。

因为奇怪的事儿,往往很有趣。

也往往很危险。

薛宇没有多耽搁,当即走向老来俏身后的一抬轿子,掀开布帘,抬眼打量,只见轿中装饰极为简单,座椅上放着一块黑色厚布,应是蒙眼之用,莫无忧跟在薛宇身后探头探脑,了解轿内乾坤后,便一个箭步鱼跃而入另一抬轿中,哼起了小曲儿。

薛宇展颜一笑,带起黑布,端坐在轿内,静候领路人。

不过片刻,极乐坊的“轿夫”们如约而至,这些轿夫皆是白面黑服,身高六尺有三,布鞋白袜,脚尖点地,脚跟不落,犹如民间怪谈中的鬼差一般。

月色朦胧,袭来一阵微风。

再抬眼,田间只有枯黄野草,偶有几声虫鸣,无人,更无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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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赌博,都是莫无忧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尤其是今夜,还是花着薛宇的银子。

薛宇心情也很愉快,因为他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是黄雀的。

此间,薛宇、莫无忧和老来俏三人端坐轿中,若不是帘外传来丝丝微凉寒风,根本感觉不到前行。

当真是鬼抬轿!

蓦地,微风骤停,薛宇感到前方一丝亮光透过眼皮,旋即他缓缓摘下脸上黑布,掀开轿帘,只见面前无数身着华丽服饰的仕女男仆夹道欢迎,而他们的身后,赫然是一座富丽堂皇、灯火通明的宏伟楼阁。

“欢迎光临极乐坊。”

道路两侧的男男女女们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弯身相迎薛宇的到来。

薛宇打开扇面,摇起纸扇,颇为满意的点头,他很喜欢这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这里的氛围确实和寻常赌坊截然不同,不夸张的说,这里,才是赌徒们梦寐以求的真正天堂。

至少在薛宇的江湖阅历中,还从未来过如此无可挑剔的赌场。

此时,莫无忧和老来俏已经闻声而动,来到了薛宇身旁。

薛宇回首招呼了一声,却没人回应他。

莫无忧没有回应,是因为他已经彻底失了神,完全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目瞪口呆的盯着极乐坊的阁楼,他不敢想象,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精美绝伦的地方。

老来俏没有回应,是因为莫无忧跟个傻子一样,冲着极乐坊傻笑,他想装作不认识薛宇和莫无忧,但转念一想,今天他是二人的地陪,当即无奈一叹,上前一步,拍了三下手掌,登时一位身着银白绸缎长衫,腰系金丝白玉带,手拿一串小紫檀佛珠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之中踱步而来。

“欢迎三位客官光临极乐坊。”中年男子笑眼吟吟的看向三人。

“掌柜的,带路吧。”老来俏有些不耐烦,不知是想要快点甩开薛宇和莫无忧,还是赌瘾作祟,想要赶紧一扫今夜颓势。

“老来俏?”

那掌柜看清来者,笑脸一滞,脸上明显肌肉抽搐,薛宇不禁暗笑,因为他明白这意味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定是和老来俏有段苦不堪言的回忆。

这种感觉,莫无忧可能更有发言权。

随着极乐坊的掌柜前方引路,薛宇、莫无忧和老来俏三人很快进入阁楼内。

这里内饰和阁楼的外景异曲同工,布置考究的大堂内,灯火通明,恍若白昼,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醉人的酒香和上等脂粉的香气,不绝于耳的筹码敲击声混合着勾人魂魄的美人轻笑。

世间几乎没有任何一种乐章能够相提并论。

莫无忧和老来俏置身其中,霎时容光焕发,他们喜欢听这种声音,就像世上大多数别的人一样,他们也喜欢奢侈和享受。

极乐坊实在是个很奢侈的地方,随时都在为各式各样奢侈的人,准备着各式各样奢侈的享受。

其中最奢侈的一样,当然还是赌。

每个人都在赌,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在他们的赌注上,全然不会注意来了谁,又走了谁。

他们只会注意自己的筹码是多了,还是少了。

此刻,老来俏早已不知所踪,莫无忧拿着筹码,跟在薛宇身后,一会儿这个赌桌下一注,一会儿“借”人身上的吊坠品一品,不亦乐乎。

忽然,薛宇停在原地,凝视前方人群,一丝得意浮上眉梢。

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不可说。

尖嘴猴腮,眼如细线,嘴唇上两撇小胡子不时上下飞舞,活脱脱一只老鼠成了精。

这便是天底下消息最为灵通之人,上到天文,下至地理,只要你能问的,他就一定知道。

“不可说。”

薛宇满脸笑意,走向不可说。

不可说闻声回头,一看来者居然是薛宇,他笑容更甚,眼睛都快没了,当即三步并两步的来到薛宇身旁,拉着他朝着阁楼西边走去。

极乐坊的客休区域。

不可说领着薛宇,莫无忧跟着薛宇,三人来到一个角落。

“不可说,不可说,十两黄金,无话不说。”不可说眼露精光,嘴上两撇小胡子随着话语上下飞舞着。

薛宇当然明白不可说的意思,其实他也说的很直白,旋即薛宇从怀中探手,接着在不可说的面前摊开,赫然三十两黄金。

霎时,不可说的眼睛金光闪闪,莫无忧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可能所谓的同性相斥,就是形容这两位大财迷的吧。

“嘿嘿,薛少就是大方,往常我只回答三题,今天难得老友相聚,老子开心,给你五题可问,还是和老规矩一样。”

不可说的老规矩是可以回答天下所有的问题,且必定无误,不过他的回答方式只有确认和否定,从来不详述,这就是不可说的规矩。

薛宇是他的老相识,自然明白规矩,也早已准备好了问题。

“魇面刺客是剑神小筑的人吗?”薛宇扔给不可说一枚金锭,严肃问道。

“不是。”不可说接过金锭,用牙轻咬,漫不经心的回道。

“沐春风在汴州吗?”薛宇再问。

“不在。”不可说回道。

两个否认的答案,一下二十两黄金没了,莫无忧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嚷嚷道:“这是个骗子吧!”

但不可说却并不理会,因为他的眼里只有手上二十两金灿灿的金锭,还有薛宇手里又拿出的三十两金锭。

“余青州在汴州吗?”薛宇又问。

“在。”不可说回道,又接过十两金锭。

“汴州连环杀人案和开国侯府行刺案,都是出自魇面刺客之手吗?”薛宇再问。

“是。”不可说回道。

最后一问,薛宇沉默良久,不可说眼巴巴的盯着薛宇手里最后十两金锭,生怕这金子飞走一般。

“我们认识魇面刺客么?”

薛宇一边问着,一边将最后一枚金锭递给不可说,但,不可说出人意料的呆滞稍许,并未接过薛宇递来的金锭,他的眼中出现了薛宇从未见过的慌张和胆怯。

“认识!”

不可说面色凝重的接过金锭,终于开口,薛宇明显感受到不可说接过金锭时颤抖的掌心。

薛宇没有关切不可说,虽然他很想问不可说发生了什么,可因为他五个问题已经说完,再问,不可说只会沉默。

随后不可说也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一语不发的消失在噪杂的赌客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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