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武入道，因为被提了太多遍而似乎变得廉价了……可事实上，既然和道扯上了关系，基本上就已经和“寻常”二字绝缘。

这是个多义词，一般作两解：

一是武修以武入道——那是真正的道，修仙者的道之根本，以武为基，本质上和其他修士的本我仙道并无区别，可以比做苏缘的虚空道；

二则是凡俗武者习武至巅峰而气感自身，自行突破御气境——这个类型就未必真正建立起了自己的武道，实力和潜力都大有不足。

但境界的落后不代表他们在广义武道上的不足，恰恰相反，能够以武入道，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武学素养，比起寻常打算走武修之路的修仙者恐怕还要更胜一筹。

他们的问题在于对修仙世界的不理解，常识缺乏，对于构建自身武道又没有经验，各种各样的因素限制了他们的前程。

慕柏是以武入道这件事已是老生常谈了，这里的“以武入道”当然就是指第二种。

然而慕柏本人却是幸运的，在踏上仙路的初期，他就得到了前辈高人的指点，使自己的修行踏上正轨。

当然这种“幸运”貌似和他自己的执着追求分不开——可凭他的那种追求方式，没有被人一指碾死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幸运吧。

这方面是旧事，自然不必详谈，可现如今苏缘再看慕柏，却从他眼中读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技法方面的事不算什么——也许有什么，苏缘也看不懂——但是那种沉稳，疏离感，精神意志——那不是简单地用剑意能够解释的东西。

以不变应万变，若是简单的针对对手的招式决定应对策略也就罢了，如果是另一种形式，面对万般变化自以吾道破之，到了那个地步，不就是真正的以武入道了吗？

苏缘在慕柏的身上看到了成道之基。也就是曾经提过的，四境修士才有的东西，仙道前路的基石。

慕柏自然还没有到四境，他御气境的修为也做不了假，但这也就意味着他在真正达到四境之前绝不会再有任何瓶颈，甚至突破四境的短时间里，凭借着这段时间的积累，接下来的修行也依然会有很长时间的高速进步期。

——只是不可能简单地凭自己的领悟到达这个地步吧。

虽然对慕柏本身的境界也很感兴趣，但那背后的奥秘显然更让苏缘好奇。

——能指导这样四境的奥秘，林禽师兄，莫非也已经到了归一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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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个剑客，贴身斩击竟然用得这么熟练，干脆用匕首不是更好？”

场面上顾子扬与慕柏的对决逐渐白热化，围观的人群也逐渐开始转变，后来的当然是真正被战斗吸引过来的或本地、或外来的修士。

慕柏保持着他的吐槽——其实并不是身有余力什么的缘故，而是他深谙斗争之法，在对决中掌握心理上的主导，施加给对手精神压力。

而且他有着独特的呼吸技巧，在话语间进行气息的调换，并不会有太大难度。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深经百战的斗士，在以胜利做为唯一目标的情况下进行的策略化战斗。

攻势已经完全陷入疲态，到了这个地步，慕柏渐渐转守为攻，在陷入缠斗以前，顾子扬找了个机会直接拉开了距离，现在，真正的剑术才开始展现。

之前全是斩击，为什么？因为距离贴的太近了；

为什么会贴得太近？说来不太好意思，那是失误了，虽然对技能的发动已经熟练，但反应力未必能跟上那时的速度——下场自然是冲刺过度。

——斩击也无所谓，不能轻易地放弃第一式突击的优势。

这就是顾子扬不久前的心态，可以说相当沉着了——之前见识了一下刘宝宝的特训成果，顾子扬对斩击也有了一点领悟，既然如此，未必不能以爆发式的斩击取胜。

眼下的情况当然不同，慕柏不是可以小瞧的对手，失了速战速决的机会，原定计划也难得胜，剩下的自然是全部实力的输出，以最强的剑术对敌。

剑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顾子扬脚踩穿花踏蝶步，足踏虚空，居高临下一式一气化三清，同时刺出三剑封锁住慕柏的剑路。

这一式的剑击从本质上脱离了凡俗武学的桎梏，极速之道本该超越作为了其中剑道的本质，但这其中凛冽的剑意却不是假的。

所谓的极速之剑，到底是纯粹的速度还是剑术的扭曲假象，真假之间，剑尖已经撕裂空气。

慕柏第一次感到压力了，虽不至于乱其阵脚，但这几剑确实极大的束缚了他的发挥。

他在速度上本就是处于劣势地位的，速度的不足就往往意味着先手的丧失。如果像之前那样主导战局还好，可一旦面对不熟悉的打法就会渐渐陷入被动。

说起来，真正的武修的打法就应该是这样，但慕柏与顾子扬，这两个决意走上武修道路的人，事实上又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武修为何。

他们的老师，无论是林禽还是苏缘，都并不是选择了武修道路的人，自然无法给他们什么专业的指导——而当年翠微山上的正版武修，也就只有已故的大师兄燕修了吧。

战局开始扭转起来，依旧是一攻一守，攻受双方的人选也没有替换，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胜利天平的倾向已经改变了，现在才真正到了顾大少的回合！

配合着身法的绝妙剑术，每一剑都似乎足以决定胜局。慕柏的身影有如行驶在苍茫大海之上的小舟，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倾覆在顾子扬掀起的狂澜之下。

胜利近在眼前了吗？还有怎样的翻盘机会？顾子扬在这场战斗中感受到一丝违和感，但无论如何，一切都在按自己的步调前行。

顾子扬的剑术，并非专为简单获胜而使出的剑击，而是在不断的交手中，逐渐摸透对手的思维习惯。在逐渐束缚对方剑术路线到一定范围之后，根据其心理准确锁定到那必定会挥出的一剑。

这在对手来说，自身本还不应陷入那样的绝地而属于防备，极速一剑几乎必有斩获——这是顾子扬在苏缘带回来的剑道秘策中所得的奇技。

终于……

——时机已到！

手比心思更快，顾子扬一剑早已飞射而出，直锁慕柏手腕——这是死角，反应过来早已无法防御，要保全自身，就只有弃剑败退一路可走。

——果然，胜利一到眼前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又一次和慕柏对上眼神他的剑突然变得软弱，

——对了，想起来了，这家伙，真是一直在防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