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前夕,菊花开满山野,其中红菊最多,点点似鲜血,不知沾染了多少秋风,越发鲜艳。
零陵郡城,西门,午时三刻将到。
王维身穿锁子甲,威风凛凛地站在刑台上,四周是他的手下一卫百人甲士,充当刑场的护卫,将刑台团团围住。在刑台之外驻扎着两营兵马,一千多人着甲佩刀,严阵以待,随时出击。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西门外的气氛越加变得紧张。
王维抬头看着天上,日头渐渐接近正午,而城外依然毫无动静,心中不免有些急躁,难道梁山贼知难而退了?
不过有一个人比他还急,那人就是王英。
王英趴在砍头的木墩上,裤腿尿湿了一片也不在意,他大声地哭喊道:“晁天王,你怎么还不来?晁大哥哥救命......”
“哈哈!他吓尿了!”
“传闻梁山贼寇个个胆大包天,不想还有这种货色,可见传闻不实。”
“哎,这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今日有柳司马坐镇,梁山贼岂敢来犯?”
站在城墙上的百姓看到梁山好汉就这幅模样,大声哄笑起来,觉得他们也并不是那么可怕,他们也是人,也怕死。
“嗵!嗵!嗵!”
突然刑场中响起三声炮响,只听有人高叫道:“午时三刻,时辰已到!”
柳宗元高坐在监斩台上,拔出令箭一支,掷于案前,高声说道:“刽子手,行刑时间已到,速将梁山三贼斩讫报来!”
“得令!”
六个身材高壮的刽子手齐声答道。
其中三人,拔下了罪犯脑后的亡命招子,使劲地扔在地上,又将他们的头发理顺了,披向两边,免得挡住了刀锋。
瞧着了这阵势,王英吓得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喊道:“救命!晁大哥哥救命啊!我还没玩够女人,我不想死......”
然而远处依然没有人出现,刑台上另外三个刽子手,举起了明晃晃的钢刀,喝了口酒,噗嗤一声喷在了钢刀上,清亮的酒水顺了刀锋流淌。
“举刀!”其中刑台上一名监刑官大喝一声,三名刽子手动作整齐划一,高高地举起刀,等着下一声喝令。
“杀头啦!”
看到即将行刑,城墙上爆发出一阵惊叫,有人瞪眼、有人闭目,有人抬头、有人侧首,有人前赴、有人隐蔽,神态各异,不一而足。
“斩!”
清凉的刀锋,闪烁着刺骨的寒光,带着斩断阴阳之势,高高劈下。
“刀下留人!”
正在此时,一名中年儒士骑着马从远处飞驰而来,他大吼着刀下留人,一挥鹅毛羽扇,三丝青色文气飞出,如同鞭子一样缠住了刽子手的大刀。
“军师啊~”王英抬起头,激动地哭嚎道:“军师你终于来了,要是再迟一点,我就变成两段啦!”
吴用长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穿着一身青色儒袍,像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他走上刑场,歉疚地说道:“某来迟了,累三位兄弟受苦啦!”
王维瞧着来人,心里很不爽,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举起刀子的时候才开始喊叫刀下留人?早一点不行吗?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毛病!
“来者何人?”柳宗元喝问道。
“梁山吴用!”
“可是来投案自首?”
“非也!”
吴用下了马,施了一礼后,说道:“柳大人,我代寨主前来,想跟州府做一笔交易。”
“呵!稀奇,你一个人来想跟我们做什么交易?”
“梁山想用一千条性命,换回我这三位兄弟。”
柳宗元问道:“一千条性命?”
“大人一见便知!”
吴用说着,挥着羽扇,一道青色的文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大的烟花。
王维瞧着挺新奇的,文气竟然可以这么玩,真是心有多骚,法术就有多高。
“咚咚!”
远处传来一阵鼓响,只见数千兵马出现在城外的山坡上,他们身着红色皮甲,头裹红巾,步伐整齐地行进着。
行伍阵前,一字排列着数十条大汉,他们身穿铠甲,手握利器,骑着高头大马,来势汹汹。
“结阵!迎敌!”
“哈!”
郡城下两营州府兵马也立即行动起来,摆好阵势,等着柳宗元的命令。
柳宗元问道:“梁山准备与州府对阵吗?”
“不敢,柳大人请看!”吴用拿着羽扇一指对面的山坡。
“咚咚咚!”
三声鼓点,梁山军停了下来。
“带上来!”
一个梁山头领大喝一声,四野俱闻。梁山前阵像门一样两边分开,露出了上千个衣着凌乱的男女老少。
“柳大人救命啊!”
“求柳大人大发慈悲救救我们!”
数百个梁山贼寇拿着明晃晃的刀子,架在百姓的脖子上,同时不停地鞭打他们,吓得他们大声痛哭,尽皆大喊着柳大人救命。
“卑鄙!”
城上城下见到这场面,顿时炸了,大声叫骂着梁山人卑鄙,丧尽天良,同时众人对梁山的阴险狡诈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王维也很惊讶,梁山已经堕落到了这个地步?本以为柳宗元与三十六天罡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不料梁山反手来着阴的,打得州府一个措手不及,很无耻,却也很有效。
“逆贼!你们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枉为人子!”柳宗元修行渔者之道,擅长钓鱼,不想这一次风波太大,鱼要脱钩,心中十分愤怒。
吴用说道:“请柳大人息怒,我们知道柳大人法力高强,不想与大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又不能看着兄弟死于非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要柳大人放了我们兄弟,我保证今日之事不伤一人,如何?”
“你们敢威胁我?!”
“不是威胁,只是交易!”
“我若不答应呢?”
“那便用这千余百姓为我三个兄弟殉葬!”
吴用冷冷地说道,接着他手一挥,鞭声响起,伴随着一阵惊天的哭嚎,远远传来。
“柳大人救命啊!”
秀才遇到土匪,两者处事方法不同,底线也不同,柳宗元无可奈何,叹息一声,“停手吧!”
“如柳大人所愿!”
吴用挥扇示意,哭嚎声渐渐平息。
柳宗元问道:“不知此计出自何人之手?”
“正是在下。”
“紫阳先生门下,大多温儒尔雅,怎会有你这样阴毒的弟子?”
紫阳先生便是文皇朱熹,儒教教主,他编定注释四书五经,以为官书,宋国士子从小学习,因此也可以算作他的门下。
吴用摇着羽扇,神色淡然道:“柳大人谬矣,此乃以杀止杀,化干戈为玉帛之策,何来阴毒之说?”
“你很好!怪不得近几年梁山变得乌烟瘴气,想来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吴用没有回答,淡淡一笑,说道:“传闻柳大人心狠手辣,一旦出手,鸡犬不留,不知今日是否会在意这千余百姓的性命?”
柳宗元望着远处的百姓,陷入了沉默。
王维站在高台上,望着两边的阵势,也替柳宗元感到为难,纵然他是半步文王,法术高强,也不能在数千梁山贼寇手中救出百姓。
若是不救?为了三名贼寇,害死千余百姓,一旦朝廷追究下来,即使柳宗元马上晋升文王,也扛不住。
该怎么办呢?
王维心里暗暗气恼,梁山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时迁竟然没有前来通风报信,难道他不怕生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