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比对,一招便试得深浅。
一合过后,楚升已然心里敞亮,面对那愣子的左冲右突,自是避开锋芒而去。
那抡起的狼牙棒好似有千钧一般,楚升自问可绝不能硬抗,但可智取。
然而这“智取”又何其之难,那邹沉飞也是想要智取,却是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隐在混乱人群当中,却是还有一个旱獭鼠,方才那惊雷般的声响可是让楚升瞩目非常。
这旱獭鼠蓄势不发,只等邹沉飞关键时刻突然出声扰乱心神,端的是致命且阴狠。
正是因此,楚升倒也是留了一分心神,一边应付眼前这莽汉,一边欲要寻出那旱獭鼠方位。有此人在,这眼前的搏杀便是胜不了,换言之想要得胜那自然需要先取旱獭鼠。
“和我对阵还敢分神!?”愣子一声怒吼,挥起狼牙棒迎头砸来,楚升本欲闪身躲避,但之前邹沉飞死因却也是让他心里一寒,眼前这人将狼牙棒当作暗器来使,自己若是避得眼前,之前一幕便有可能重演。
心中有得这番念头,楚升索性也不闪避了,便运起内力,迸发君子之气。
那剑眉也登时一皱,直扬剑上取,不偏不倚,正去点那壮汉的手腕。
愣子没想到楚升会不退反进,而剑势堂皇,去势甚疾,他慌忙变了去势欲避。而这一动,却见楚升剑似流光,点点寒芒绽放。愣子更加惊慌,直把那狼牙棒回收抵挡,但见那剑光闪成一片,狼牙棒上叮叮当当轻声脆响连绵不绝。
这人自然不是个被动挨打的性子,便一直寻势反击。他手中提着的狼牙棒足有楚升三柄剑身还要粗大,仗着兵器宽阔的优势,便闷头扬棒挥砸,然而每每总被楚升以剑相阻,一时间却也取不得进展。
狼牙棒何其之重,不比楚升手中长剑轻巧,也正是因此,他势必不可持久,因而心中也已是隐隐烦躁了起来。
正在此时,突然又是一阵嘶吼炸将开来,平地惊雷般震的楚升心底一颤,手中剑势不免便乱。那愣子抓住机会,手中狼牙棒一挑而起,直接磕飞了楚升手中长剑,便是在空中翻转后倒插在泥土之上。而后,他更是将狼牙棒抡起风啸,直取楚升头颅。
劲风当头,楚升心中异常的冷静,身形猛然一伏,脚掌轻点,便好似猎豹一般跳将而出。正是依仗着那九形跳涧步之功,他不退反进,面色肃穆,丹田之中内力迸发,以那一句“赵客缦胡缨”所含运转脉络奔腾而去,引得左掌掌心寒气迸发,瞬间寒毒大起,掌心已然结了一层薄冰。
楚升每每破局之法总让愣子手忙脚乱,却是不走寻常,本该退却,他却挺进,直取黄龙而去。
这次亦是如此,他手中狼牙棒抡起,便已有去势,如何中断得了?
但这番情形,身前却是已露空档,楚升欺身而入,便是直捣黄龙。愣子虽然反应神速,急忙步履极快连连退却,但他再快也抵不过欺近的楚升。那左掌带煞,寒风而起,直直印在了愣子左胸之上,刺骨的寒毒便转瞬透骨渗入。
左胸正是心房所在,刹那间的冰寒直冻得愣子一个激灵,心脏几乎都慢了一个拍。彼处的剧痛让他面目扭曲,但其人毕竟是历经多次厮杀走来,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总能做出正确的抉择。便是此时,他已然是忍住喉间涌血,手中狼牙棒回身撩起,连连逼退楚升。
然而楚升步履一转,却好似早有准备,便飞身而退,掠过落剑之处时将手一捞,反手便将长剑便从泥土中捞出,他瞬时止势,赫然转身之际,将长剑猛然便掷了出去。
长剑脱手,直如流光,正中那藏匿在人群中的矮小旱獭鼠,生生穿透他喉咙而过,径直将此人钉死在地上,鲜血冉冉涌出,已然是生绝。
而此时,那愣子方才驱使内力暂时压下了寒毒,面色有些发白的抬头之际,正见到旱獭鼠惨死模样,端的是让他心中有些发怵。
楚升平静的上前,踩住那旱獭鼠的胸口,右手提着剑柄将长剑拔出。
后者抽搐着喉间喷出鲜血,一双眼瞪得半分不得瞑目,口嘴半咧着,似是张口欲言,但两颗硕大门牙始终没曾抬起。
“你...你是怎么找到他位置的?”愣子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但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楚升没有说话,却是这事解释来麻烦。早在邹沉飞时,楚升便注意到这旱獭鼠,余光总留一分在此人身上。他扬剑而战时,更是一直留分心神在注意着旱獭鼠动向,只是方位模糊罢了,但刚刚旱獭鼠突然出声,更让楚升锁定了他。
而果然就像邹沉飞时一样,旱獭鼠出声后并没有立刻转移位置的习惯,于是楚升便记在心间,适时后退扬剑飞掷而去。
最后倒也是有几分运气在的,但所幸,所谓主角,他的运气始终是不错的。
稳稳当当,不偏不倚,正中喉咙,一击必杀。
竖起长剑,目光落在剑身上的鲜红之处,俄尔又转向那剑刃处,却已然是坑坑洼洼一片,满是崩坏的缺口。这倒是不奇怪,寻常精铁剑去和狼牙棒对撞,也是难免。
楚升摇了摇头,目光看将过来,“用这剑取得你性命后,它的使命也该终了了。”
愣子心中惊惧,那邹沉飞钻心手之名,他也和旱獭鼠相互配合击杀了事。但眼前这人却在江湖没甚名号,当初情报也未曾提及之人,竟然这般厉害,实在是意料之外。若是一个不慎,自己这百八十斤怕也不是要丢在了此处!?
这人自然是惜命的,心中惊惧之间便已然存了有退却之意,便是眼神闪烁,想要脱身而逃。
但楚升心念一动,却是突然迸发了一个想法,便自是飞身跟上,手中长剑直取。
后者挥舞狼牙棒砸将而来,楚升却止步扬剑,顺力势而走。
愣子也知道一追一逃下,自己当真落不得好,便也只得提起内力,返身抡砸。
然而两厢兵器乍一相接,愣子便是心中一懵。这此刻楚升的力道全然不似从前,好似力竭一般,于是他便打起精神,挥舞得狼牙棒虎虎生威,连连凶猛,接连逼退楚升,更是引得楚升多次落入险境。虽在末末之处总被楚升化解,但也让愣子寻到些光芒,于是更加奋力。
二人你来我往,愣子初始时还会振奋,但慢慢的也察觉到了不对。
楚升的剑势轻绵但生涩,每每总有引他力道去势一般。
初始时他总能占优,然而逐渐的也被耗去了气力,而楚升的剑势却也愈发纯熟,也更加难以对付。
如此百十个回合之后,愣子是再迟钝的神经也反应了过来,他愤愤喝骂道:“你却是拿我练剑!?”
楚升不言不语,脑海中一个大致的剑势核心轮廓逐步成型,面对来势汹汹的狼牙棒自是扬剑一托,以剑身载棒身引势偏斜,而他本人已然欺身而入。在愣子因去势迅猛而步履前去之时,楚升已然抽剑而离,加以回头剑式划过其人咽喉处。
僵直的高大壮硕身影缓慢倒下,楚升未曾回头,而是扬起长剑在前,剑身更加残缺,他两指并拢自剑柄处擦剑身直至剑端,将血迹抹去,而后唇边带笑,归剑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