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地时,众人都已经准备出发了,楚升匆匆归来,与洪宣打了个招呼,便先去马车上寻叶知命了。
虽并未拜师,但楚升自然将他当作真正的师傅一般,在马车中恭敬以待。
与来途相比,归途倒是更为平静,以及迅速。
众人尽皆是归心似箭,便日夜兼程,生生到第二日正午,赶回到了那落龙城中。
进得城中,洪宣看向楚升等人的目光中便多有哀求之意于是叶知命、李云秋、楚升三人便与洪宣一同,去那知府府邸。后者是为告罪,楚升等人自然是做个见证一般。
也是这般,楚升第一此见到了这掌控落龙城府境的知府大人。
其人却是身形白胖,几如猪豚,让人一见便观感生恶。
这王知府幸苦搜刮得来的三十万两生辰纲,就此不明不白的丢却。其人自然是暴怒非常,肥硕的脸上满是阴冷的表情,细眼里有止不住的愤怒。
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任是他再如何狂怒,都已然挽回不了了。
当是时,王知府甚至直接下令,便要此处驻军径直拿下洪宣。
那便有位唤作蒋安之人,自是落龙城驻军校尉,自是领命便要索人。楚升等人虽然力劝,但王知府哪里会听。可说来也是巧,正在僵持不下时,却又有一消息传来,便是那东阳城、永康城、武义城等宁州各处府境知府所呈生辰纲均是在半路被夺。
如此消息传来,这王知府心里也才好受些,毕竟一人遭罪总归是不平衡的,可若是众人都跌进去,这才消怒许多。虽然还是胸中郁闷得慌,但他倒也知道众人已然尽力。尽管脸上任然没有好脸色,但这事终究是掀过,于是众人便有惊无险的出了这知府府邸。
“这便是为官者啊”洪宣满脸晦气,直长叹得一声,“掌有权柄,便最是无情。”
“事情之前,对我几多礼遇,对叶长老更是何其恭敬,但到得此时,便不曾拿正眼看我等,乃是动辄便要要人性命。”
他不仅是在感慨自己遭遇,也是在感慨叶知命的遭遇。
当日王知府亦是见过叶知命的,后者在宁州威名赫赫,正是宁州少有的外景高手,那一手剑法更让这王知府多为惊叹,因此几多礼遇。但事已至此,此人却目中冷淡,对叶知命也是视若未见。不管结果如何,后者都是为了他的钱财而断去了一臂,如此作态,未免让人心寒。
叶知命自是抬头望着头顶正阳,不言不语。
如此,众人便也要散了。
叶知命与李云秋自是要回山,而楚升则还需要在城中滞留几日,有些事却也还要处置。
“长老且走好,他日小子必定登山拜访。”面对叶知命,楚升时刻保持恭敬,自是行礼目送他离去。
后者便是摆了摆左手,与李云秋一同离去。
“楚掌门也当真是秉礼之人啊”洪宣看着叶知命那苍老单薄的身影,不禁有些感叹。
楚升面上便露出单纯的笑,也不言语,叶知命右手未断时,他便多有恭敬之意。
现在叶知命这番状况,他更是要愈发恭敬,个中原因却是不可细说。
“那楚掌门,却是要如何安排?”洪宣长舒一口气,一边走一边问道:“可是要来我镖局先见见我家那混小子?”
“这事倒是不急,这两日我亦有些许事情要处理。”
洪宣也不强求,毕竟楚升都已经答应了收徒一事,那这事便应当是没得跑了,因此并不急于一时。
“那便在此告别了,便在家中静待楚掌门拜访。”洪宣抱拳后,又带着几分忧愁道:“这番行镖之后,却还有好生麻烦要处理,真真是让人头痛。”
镖局镖师死了这么般多,他一个总镖头自然要处处处理得当,四处安抚人心。
估计洪宣应当是会忙得焦头烂额,一连几日都可能不得空闲。
如此,楚升便决定过几日再去寻他。
别了洪宣,楚升便自也是返回武馆。一进门却是便看到那褚之鸿正和一人在交手,彼此你来我往,倒是打的好一番热闹。
周遭一些武馆子弟,也都是鼓劲呐喊,场面一时热烈的不行。
楚升便也驻足看了一会儿,又见褚之鸿尽占上风,直压得那人打,便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且攻他下盘!”
他也未说明是谁攻谁下盘,如此二人都心中一动。褚之鸿提木剑便刺,那人也是俯身探手。
这一人持木剑,一人着铁爪,彼此效果自然不同,木剑便自然被那人以一手铠挡下,反来侧身而进。
形势不对,褚之鸿顿时收剑相格,将剑势一变,却被那人欺近一手抓住他手腕。
由是两人腾出的那左手自是对掌一击,便俱是后退了数步,却落得个平手。
本来稳赢的局面,都因为楚升出声提醒,便是这般收尾。褚之鸿便心里不悦,挥手将一众武馆弟子都赶走,无外人情况下便上前毫不客气一拳锤在楚升肩头,口中道:“哪有你这番做掌门的,却有帮外人的道理么?”
楚升闷哼了一声,挑着眉气道:“你这厮,怎地落手总不知轻重。”
“受伤了?”褚之鸿也反应了过来,急切要询问,然而楚升却拨开了他,视线落在了那人身上。
这人面貌平常,身形倒是有几分魁梧的样子,双手着铁铠,此刻正往下脱,感受到楚升视线便回头道:“楚掌门,在下倒是搅扰了。”
此人便是邹川,之前撺掇卞之德反叛的正是他。然而谁曾想却和褚之鸿不打不相识,久而久之便成了好友,时常彼此登门。
但毕竟做过这番事,面对楚升这个掌门时,也还是感觉尴尬异常。
楚升倒是没有太大感受,而是点了点头,面色稍微有些犯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邹川以为楚升是想到之前的事,便索性也光杆,当下抱拳道:“之前卞之德一事,确是在下”
“非也”楚升摆手,佯装斟酌语言似的,缓慢道:
“那事我倒是未曾在意,只是这一趟我自是随威武镖局洪宣行镖而归”
“如何?”
“镖队之中,邹掌门也在其中。”
“这我是知道的”邹川见楚升好似真的不在意,便舒了口气,语气也不禁轻松了许多,笑着道:“当时我父下山,便也曾来武馆”。
然而顿了顿,他见楚升始终面色有异,心里却也觉得不对。
虽然脑袋转的慢,但他自然也不是个傻子,登时便醒悟过来,面色一变道:“楚掌门,可是我父他”
楚升便长叹一声,悲天悯人般道:“邹馆主,还是赶紧回龙爪峰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