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升回答的这么快,便是郑不渝也稍微愣了一下,目光在楚升身上停留片刻,忽而笑着收剑道:“你这家伙,却是诱我入套啊。”
但他话虽然是这般说的,却也并不恼怒,对眼前这年轻人更加赞叹,同时对他的来意也满是好奇。周遭又有诸多弟子驻足围观,他身为长老之尊,话已出口,自然不好食言,干脆也大方道:“既如此,那我便为你寻来掌门,就看看你所说连我都不可决断的事又是如何。”
郑不渝转过身,目光随意便落在了之前那执事身上,点头道:“且去为我寻来掌门”
后者面色一滞,他之前被楚升将长剑架在肩上,丢了大脸面,原本还等着郑不渝好生教训教训对方,自己也还找回些场子呢,心里便更是有一百个不愿意,犹豫道:“郑长老,这人来历不明,怎地可让他随意便见掌门。”
楚升由是便笑,收剑入鞘,立在当场便有难掩的君子洒脱之意,款款道:“在下乃是龙首峰掌门,便前来拜会贵山掌门一回,如此不知可否?”
郑不渝也有些意外的看了楚升一眼,见他面色温润如玉,心中更加赞赏,由是催促道:“你且也都听见了?那便速去,别在这里磨蹭。”
执事满腹委屈,却只得是往寻掌门而去。
周遭山上弟子,倒也听见了楚升的话,便也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三两之间交头接耳道:“龙首峰那位新任的楚掌门?”
“斩金刀客的楚升?”
“瀛洲吟游客口中的君子剑?”
一人奇道:“不知他又为何登山拜访,还口中直言为伸张不平而来?”
“我等门下便有何不堪事?”
那宿姓少年便目光中满是钦佩羡慕,抓着自家师兄的袖头道:“邢师兄可听见?他便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君子剑!”
而与他的兴奋劲相比,邢师兄却面色更加慎重,甚至有些担忧,语气顿了顿道:“这位楚掌门所言之事,恐怕不好做啊。”
“师兄知道是何事?”
邢师兄便点头,猜测道:“师傅便曾与此人一同行镖,当是有所相识。他一峰掌门前来山上拜会,也应当是去见师傅的,这样说来,便必然是为师傅之事前来。”
宿师弟也不由得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后突然道:“邢师兄,师傅进来,颇受有不平。”
“我知道”那邢师兄面色不变,冷静的点头。
后者又道:“我等为师傅亲传弟子,这些时日便一直都只是装聋作哑!”
剑眉皱了皱,邢师兄依旧冷静,但语气也不禁沉重了几分,道:“我等只能这么”
“不是的!”宿师弟突然打断他的话,还带有几分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我们可以做的。”
“那也起不到作用,还只是会招来掌门责罚!”
“那又如何!?”宿师弟挺着胸脯,义正言辞道:“便是如此,又当如何?”
“都只是徒劳之功,你听不明白吗?”邢师兄也微微动怒,许是心中也有羞愧,语气不禁重了几分。
“因是徒劳之功,所以便无动于衷吗?”宿师弟抿嘴咬牙,目光直直与自家最是敬爱的师兄对视,直看的对方难以承受,便不由得移开了目光。
“邢师兄,你太冷静了,但一切事情都不是仅仅以理智行事便可以的。”宿师弟说将此话,将目光移开,落在了静立养神的楚升身上,突然道:“待掌门前来,师弟我欲仗义执言,不知师兄以为如何?”
邢师兄难掩震惊,目光惊却的落在师弟身上,但见他年岁又身材又矮小瘦弱,便是才刚刚只到自身肩膀而已。
但这铿锵的话,却真真切切是从眼前这位宿师弟口中说出的。
而那边,郑不渝自然是不可能呆呆的等着掌门前来,便是先却问道:“楚掌门,便真当得是英豪君子啊。”
楚升这会儿自然掩去了锋芒,闻言急忙躬身行礼道:“郑长老抬举晚辈了,不必如此称呼小子。”
“哦”郑不渝更加满意,便捋着长须笑着问道:“楚掌门可有字?”
“年龄未至。”
男子二十冠而字,楚升年岁不及,自然无字。
“既如此,那我便也托大,叫你一声楚小子如何?”
“当然无碍。”
楚升这般有礼,郑不渝自也是点了点头,便凑近低声问道:“楚小子,你最初的剑法,便是用的叶老家伙的知命剑法吧。”
楚升抬眼看了这眼前老者一眼,嘴唇动了动却默然无语。
郑不渝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只是道:
“你小子闹事的目的,我自然也早就已看出,掌门行事却当真是有所差池。”
楚升不为所动,淡淡问道:“既如此,郑长老为何全当泥塑,不闻不问。”
“嘿,你这小子。”郑不渝哼了声,险些揪下一根胡须来,“我倒是好言相向,还为你去寻掌门来,你却在这里笑我只是泥塑菩萨,胆小怕事。”
“此事我也多有劝说,但掌门近些年来,便愈发刚愎自用,他人所言,但有相驳,便斥责为邪说,处处以门派百年大计压人。就说这事,我刚劝不过两句,掌门便说:我这是为门派百年大计,你这样反对,可是要向全派上下谢罪的云云。”
楚升略微松动,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其实他很想问,你这样对自己一个外人说自家掌门的不是当真是没有问题的吗?
但其实这也看得出来,尺木山山门之中,便是高层都有些离心离德了。
“若你能以外人之姿劝说得了掌门,那也应当是极好的。”郑不渝言语当中,也有些忧愁。
似是感觉因此乱了心性,郑不渝不禁摇了摇头,转换话题问道:“对了,你那最后所使的剑法可有来头?”
楚升如实答道:“乃是太极剑法。”
“太极剑法?”郑不渝皱眉想了想,却自然是未曾听过,随即又好奇的问道:“我那剑芒锋锐,可摧金断石,本来便总是对方剑势何等密集若雨,我也自可一剑破之。”
“只是剑芒入你剑势,便飘荡无从所依,像是在水中而行,四处不着力,四处却皆都是被力包裹着,便纵然是左冲右突,也难破剑势。”
“如此这一记剑招,又是何剑招?”
楚升便摇头,诚恳道:“非是剑招。”
郑不渝不禁被他这话气的有些吹胡子瞪眼,愤愤道:“你小子却如何拿这话诓骗我一老人?”
“的确并无剑招”
“你”郑不渝气急,正要说话,却听见四处传来喧哗,他扭头看去,便见到人群分开通道,乃是有一人身着红衫,面沉似水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