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范安合握剑的指尖微点数次,回头望向被众人护在中央之人,开口道:“大人且先去,安合最多只需小半柱香时间,即会跟上。”
范安合出现在此地,当下这贵人的身份自然明晰。
天下六君子之一,左崇光。
宁州偏远,也只有他在此地最是说的通,其人将位临宁州州牧。
且将话说回,眼下范安合言语间的意思,自然是有把握在小半柱香内,将这胡宰斩于剑下。
这话里颇有轻视之意,可偏偏胡宰面上涨的通红,却无法驳斥。
面对这等高手,他自己心里也的确是有几分怯怯不安的意思。
此刻崇安寺中,义捕兼两峰众弟子的情况也岌岌可危。
他们的武功或许可以与那般刀匪相提并论,然而后续围杀上来的部众,却皆是出身三基神教。如此一来,两方力势,自然也就此消彼长。且两峰弟子,虽然多为勇悍之人,又有依仗阵法之利,但毕竟也有些不足大用之人。之前野外一战,他们抵住了刀匪攻势,这些人自然便以为己身之盛,也因为面子上难以抹去,不得不梗着脖子跑来凑热闹。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崇安寺,面对的更甚血肉横飞的残酷拼杀场面。是以,有些弟子剑阵被冲散,便赫然是心神崩溃,吓得哭爹叫娘起来。
所以众人面对绝对占据人数和功夫优势的敌人,根本难以抵挡,不断有人倒在对手的兵器之下,继而被无情屠戮。
佛门崇安寺,赫然成了一个疯狂血腥的屠场。
正是因此,势不可待,只有不可停暂,趋势向前。
楚升领悟得范安合的意思,由是领着众人转往他处,当先大喝:
“挡我者死!避我者生!”
面对迎面的拦截者,楚升连连挥剑,冷芒一闪即逝,长乐剑划出一条极细剑光,如一条银蛇猛然窜出。这道剑光带着强劲的剑罡,一气直接将最先上来的两人拦腰切断,剑光仍不减又没入他们身后一人腹部,那人嚎叫一声身体也飞了出去。
他以外景之境的武功,已经足以在这崇安寺中安然身退,只要不是个别高手拦截,楚升足以让这些刀匪震惊胆寒!
众匪身后,有一光头和尚,面色凶悍,挥刀以倭语朝众刀匪怒吼道:“宰了他!”
众刀匪纷纷扑上来,直把楚升及众人围住攻击。
这光头凶悍和尚也赫然上前,掌如风雷,直攻向楚升。
楚升护着左崇光,掌剑并用,一身白衫沾血斑斑。
见那和尚当先而来,楚升眼角一跳,那烈烈掌风非比寻常。
他蓄得一口真气,紫气随之蔓延,旋即一掌悍然拍出,掌力若惊浪。
“嘭”
一声沉闷声响,凶悍和尚连退三步,面色阴晴不定,嘴里以倭语叫了一番。
楚升暗暗将左掌拢归袖中,生生咽下涌上鲜血,面上依旧平静。
这和尚似是也反应了过来,旋即操着浓重的大夏官话喝问道:“佛门大力金刚手?”
“阁下施展的倒不也正是同路?”言语之间,楚升手中剑光赫然如银蛇飞舞,剑光连绵不断声势骇人。这些刀匪虽然奋勇,但是哪能敌得住楚升,面对那扑面而来的剑光,吼骂惨叫声响成一团,顷刻就有六七人倒下,身躯都血肉模糊。
更甚有一人,因是冲到了最前方,又躲闪不及,身上衣襟便被剑气生生撕裂,身体也被掀起,如破布般撒血坠落地面。
“呸!”这倭僧面上满是愤恨,唾骂道:“这些秃驴,我佛门七十二技,岂是能随意外传的!”
“这等秘籍,便尽是被他们当做人情物赠出!该杀!”
楚升只是笑,“你这厮不也是头上光溜溜的?”
“这些秃驴岂可同我等相提并论!”倭僧更是气怒,挥手叫嚷着招呼更多刀匪围攻楚升。
这应是佛门之中龌龊,只是不知为何,听着倭僧言语,反倒是将神州僧人视作仇敌一般。
个中隐秘,楚升一时也想不明晰,也没有时间想清楚。
眼前,已有更多人朝楚升扑来,如潮如浪,誓要把他们吞没!
楚升又杀了数人,身上也不免中了四五刀伤,遍体已是血迹斑斑。
这刀匪人潮,依旧仿若无边无际一般。
没人知道这群刀匪,是从何处登岸,又是如何潜行来到崇安山伏击的。
若是说没人作为指引,他们人生地不熟的,饶是登天也比这难。
楚升头脑自是好用,略略一想,便也猜到了个中七八。
三基神教!
也只有这个三基神教了
他们把刀匪当作蝉来捕杀,三基神教却以他们为螳螂伺机而动。
一来,左崇光在寺,这自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至于原因,也是简单。左崇光坐镇宁州,他们未来欲谋大事,这便凭空生出了几个难度基数。所以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将其人折杀于任前,保证己方未来更好攻略宁州。
二来,若是三基神教要往宁州扩张,这宁州六扇门是绝对绕不过去的一处门槛。
因此,纵然是搂草打兔子,能打到宁州六扇门绝大部分精锐力量,这也算是一有赚无赔的买卖。
只是想通这些,对现状却并无任何效用。
饶是楚升以外景之境,此刻也已是力疲不已,任是谁看着前仆后继、延绵不绝的攻击者,心中有几分沮丧之意。
楚升也有几分决绝之意,当下大叫道:“好好好!刀匪如潮,我君子剑便于此处破浪而出!”
“诸位好汉,此厢我们便杀个痛快!生死不过三四十载,舍得一身剐,也要让这些刀匪崩碎了牙口!”
世人皆以为天地魂灵自有轮回,是以楚升便有此言:生死不过三四十载。
三四十载后,众人也皆为老朽,差不多要去了而纵是此厢身亡此地,至多等个三四十载,便不过又是一条好汉。
面对四面层层密密围上来的人,楚升一把扯过郑风与戚胄甲二人,皱眉叮嘱道:“左大人为我宁州人望所在,不可有失,你二人切定要护好大人,窥机而走。”
戚胄甲想要说话,楚升直接道:“不求杀敌,只求护的大人安好!”
郑风急切问道:“你又当如何?”
“我会为你们引开刀匪”
左崇光望着眼前少年,情绪复杂。
他是知道楚升的,之前左府一难,事后左母有信往京都去,便提及宁州众侠客自发而来救助。
其中除却身死长街的二十七侠,宁州六扇门掌门季宜春之外,便是这君子剑之名了。
只是这份人情还未去还,眼下又被楚升所救,饶是左崇光,也感激无言。
楚升略略躬身,行一别礼道:“大人且安,小子虽是不才,但尚有手中长剑仍利”
“是以,在下愿凭己身为大人换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