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正的深海是生命的禁区,在强大的水压下,哪怕是亡灵也要退避三舍,否则脆弱的骨架就会被压扁。
而奈亚拉托提普的海底基地所在深度,只有那些潜藏不出的深海传说生物,而在更深的深处,还存在那些即使在传说里也只能以“那个东西”做名字的可怕生物。
不过这些周立都不关心,他要的只是一个海底火山口,按照奈亚拉托提普提供的地图,在无尽之海的海底,一具魔像像是金枪鱼那样高速移动。
选择魔像作为身体而不选择血肉之躯自然是考虑到了主要活动范围是在深海的缘故,海水提供的浮力极大减轻了魔像在剧烈运动下的损伤,例如屈膝弹跳这样对血肉之躯很简单但是魔像做出来却非常容易散架的运动,而魔像对魔法物品良好的兼容性使得这具身体能够透过构筑能量脉络来获得更强的施法能力。
说是魔像,其实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用几何形石块堆积起来的人偶,而是金属制成的类似盔甲的人形武器,撒达原本打算设计为一艘带有机械臂的潜艇,但是被周立否决了,因为遇到深海生物时还是灵长类身体更熟悉,当然周立也拒绝了让海巨人随行护卫的建议。
深海其实并不美妙,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无处不在的海水,即使确定自己没有偏移方向,这上下左右无处不在的海水和似乎永无止境的路途也能让人发疯。
周立的魔像身体折叠为一个梭子形状,依靠推进器在海底高速移动,这种形状虽然暂时关闭感知但是能极大减少海水带来的阻力,从而在到达目的地或者撞上什么东西之前都会保持高速度而低能耗。
奈亚拉托提普划定的路线自然是最优解,这件梭子会笔直的撞到距离火山不到八十公里的地方,前提是没碰到其他什么大到足够改变方向的东西。
毕竟是深海,海底生物非常非常少,发生意外情况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意外真的发生了。
那是一尊巨大的海王神像,在过去几千年里安静的和其他任何普通石头一样,可是现在它表现出了自己的特殊力量。
伸出自己的三叉戟,像是拍苍蝇那样把周立拍到了海底的石头里。
这是一座海底的废弃都市,鱼人族因为战乱或者迁徙废弃了它,但是现在它又活过来了。淡蓝色的光芒按照某种规则流转,路灯一盏一盏的点亮,这座已经死去的城市,在魔法的作用下重新获得短暂的生命。
而刚刚从地板中爬出来的周立可没心情赞美这神奇的一幕,眼前这忽然活动起来的鬼城蕴含强大的魔法,即使是周立也得小心对付。
虽然没看到是什么东西把自己拍下来的,但是看着眼前那个像是在跳舞的鱼人巨像,周立觉得就是它干的没跑了。
魔法瞬间暴走,魔像无机的身体意味着魔法的使用和构造都极为方便,毕竟它就是为这个设计的。周立上方的水被瞬间降低温度至零度以下,这种超低温的水不会直接变成冰,但是在碰到什么东西时则会迅速凝结。无形的水流朝向那巨像涌去,周立不认识海王的脸,毕竟两个世界的海王也不是同一个人。
下一秒周立就消失了,传送魔法发动的突如其来,周立觉得这是大规模召唤仪式,没想到覆盖整个城市魔法阵只是为了把自己送走。
作为遗迹探索队员,贝尔纳的队友不慎触发了一个陷阱,引发的暗流使得贝尔纳与队伍失散,进入了遗迹的未知领域。
然后就遇到了一只巨大的海怪,这些庞大而孤独的生物一般只会存在在十千米以下的深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距离海面不足三千米的遗迹里。
慌不择路的贝尔纳躲进遗迹的房间里,却发现这凶暴的海怪似乎在畏惧什么而不敢前进,但是海怪却依旧不肯离去,显然只要贝尔纳敢迈出一步海怪就是冲上来就会把他撕成碎片。。
和海怪比谁更扛饿属于失了智的行为,即使贝尔纳带了三天的食物和避水珠。寻找破局的贝尔纳发现这房间里有神秘而繁复的魔法纹路,似乎是某种实验室。
但是这于事无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精通魔法的人才,否则也不会被编入这种探路卒子的队伍里,就在他绝望等死的时候,这些纹路骤然亮了起来,然后一个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周立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活着的鱼人时全力分散水流,过冷水迅速从地板开始结冰,在距离鱼人不到半米的时候冰峰分散成两股,朝着两边散去。
这忽然暴起的法术让贝尔纳惊魂稳定,就在他尝试触碰一下这些冰时,冰块忽然碎裂,一直金属手臂从碎冰中伸了出来,扼住了贝尔纳的脖子。
出现在贝尔纳面前的金属脸上有两点红光,明明看起来是一尊魔像,但是无端透露出几分“我要杀掉你们所有人”的压迫感。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魔像直接把贝尔纳摁在了墙上,从金属喉咙里发出的机械音毫无起伏。
“他现在怎么样?”
学院里,克塞蒂亚背靠着玻璃,闭上眼睛询问刚从病房走出来的医生。
博韦纳的伤势过于严重,仅仅依靠汤药和绷带那么病床和棺材没有区别,他被整个儿泡进了培养液里。墨绿色的培养液中那个身影看起来很模糊。
克塞蒂亚一路跟着文斯特朗,看着他把博韦纳送进病房,然后就在病房外没离开过。
“不容乐观,病人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损坏,恢复时间会很漫长,而且很有可能……”
医生欲言又止。
“可能什么?”克塞蒂亚睁开眼睛盯着医生。
“可能再也不会醒……”后半句话随着克塞蒂亚扬起的手而中止。作为能进入这间病房的人他也算是夏盖的正式成员,自然知道里面是个大人物,而看主母这么着急的样子也猜到是谁。论战斗力他一个能打整个诺伊曼家族,但是克塞蒂亚抽他时他要是敢躲一下或者用魔法防一下疼了主母的手,他连医院的门都出不去就死了,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耳光。
虽然道罗斯很不喜欢克塞蒂亚这个即不能打也没什么特殊能力还丝毫不在意强化战斗力在亡灵看来一无是处的主母,但是主母就是主母,克塞蒂亚每时每刻都处在至少三个暗卫的保护之下,这还是在主上下令不干扰主母日常的情况下。
得益于克塞蒂亚基本忽略不计的战斗力和薄弱的反侦察意识,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身处黑暗的庇护下。
克塞蒂亚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嘴角逐渐平复,手终究没有落下,再次开口时语气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有多可能?”
“大约一成。”医生将这个概率缩减为实际的八分之一,道罗斯安排主上身体医疗时并没有在意克塞蒂亚,或者说,没有特意告诉这些医护该怎样和克塞蒂亚说明主上的身体状况,而为了避免主母情绪出现太大波动,医护只能自己统一口径,“而且即使成功醒过来,想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也不大可能……”
主上的身体损坏的太严重,现在还处于生命灌注状态,用富含强大生命力的生命源泉(来自周立从世界树顺走的嫩枝,被重新培育来生产生命源泉)稀释后浸泡以来维持身体机能和消弭其中的死亡力量,如果治疗失败这具身体无法苏醒,就会被送到孕母处重新孕育。
不过后半句克塞蒂亚根本不在意,只要能醒过来,就算是全身瘫痪她也能接受。克塞蒂亚已经失去过博韦纳一次,如果再来第二次,她会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