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舜与拓跋燕闪进一条小巷,向前疾奔,背后马蹄声停了下来,几声吆喝之后,脚步声和兵甲相撞的声音在后面迅疾的传了过来。
“被发现了吗?”刘舜心里暗暗想着,旋即想到虎豹骑过来的方向,正是草棚的方向,不由的心里一紧,“董侯怎么样了?被他们抓住了吗?”
刘舜心中越想越急,后悔今天将董侯一人留在家中。这时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舜心一横,从怀中拔出短剑,“准备动手!”拓跋燕一点头,从怀中拔出护身的两把弯刀。两人疾奔中一个旋身,脚尖在地上一蹬,止住冲势。拓跋燕在前,刘舜稍稍靠后,两人摆好架势,等待后面追兵的到来。
追兵并未让两人等待多久。
曹昂翻身下马,带着十几个亲卫一路追了过来。曹昂心中其实并无恶意,只是一面之缘感觉不错,想跟后世一样,打个招呼留个联系方式罢了。等追到巷口,看到两个鲜卑女子横着短刀短剑守在巷中,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曹昂不禁愣住了。
“停!”曹昂喝叫一声,抬手止住众人。巷子很窄,勉强能容两人并行,但是如虎豹骑一般魁梧又穿着甲衣的话,那便只能成纵队了。
曹昂待要向前挤过刘野奴,曹勇一把拉住曹昂,“公子,君子不立危墙,让兄弟们先去打掉兵刃吧。”
“草,”曹昂低声骂了一句,“那就两个鲜卑女子,拿着护身的短匕,我连这个也要怕吗?”
曹昂一把推掉曹勇的手,奋力挤过刘野奴,两人都是魁梧雄壮满身甲衣,全部侧身才勉强挤过。
曹勇抬头左右看看,两边都是草屋草墙,“谁带了手弩?”当下有两人低声应了两句。曹勇道,“拿过来,”当下两支手弩递到曹勇手里,曹勇取了一支,上好弦和铁矢,低声对刘野奴说道,“警醒点,一会儿有情况,直接扑倒公子。”刘野奴低声道,“明白。”曹勇又对后面说道,“准备随时破墙冲过去。”身后几个虎豹骑将肩抵在草墙上,随时准备着。
曹昂挤过刘野奴,把两手举高,向面前两个鲜卑女子表示自己并无恶意,“我是曹昂,你们应该听说过我,我是这颍阴城之主,也是颍川之主,我并无恶意。”
“阿达奴也布拉卡司多耶库塔……”后面那个女子大声说着一连串的鲜卑语,曹昂摇摇头,表示不懂。
“你、追、我、们、做、什、么?”前面那个女子用生硬的汉语一字一字的说道,她的发音若是东汉人听起来会很奇怪,但在曹昂听起来,却很熟悉,因为后世中他的一些发小,也这么说汉语。
“你说的是天音,”曹昂笑道,“你家中有人在军队里,对不对?我没有恶意,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才追过来,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个搭讪在后世有些俗套有些烂,但架不住这里是东汉的时空,再烂的梗,也能新鲜的如同刚出炉。
“阿库本大户洛卡仕达然哈麻勒夫……”后面那个女子叽里咕噜又是一连串的鲜卑语。
“朋友?”前面那个女子问道,“你是贵人,我是胡人,我们之间,就像天空和草原一样遥不可及。”
“我再贵,也贵不过孝武帝;你既是胡人,怎么也比孝武卫皇后的出身好。”曹昂笑道。
孝武卫皇后,便是卫子夫,卫家在平阳侯府世代为奴,卫子夫在侍奉汉武帝刘彻之前,不过是平阳侯府中的一个奴婢歌女,后来成为了大汉母仪天下的皇后,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拥有独立谥号的皇后。
“哼,原来也不过是个登徒浪子!”曹昂原本在刘舜心中已然形成的英武睿智的形象,随着这几句搭讪的话轰然坍塌。刘舜看着面前一脸微笑的曹昂,心中鄙夷无比。曹昂一用这个比喻,别人或还没有明白,但出身皇室的刘舜当即便明白了曹昂想的是什么。
“卡拉多斯孔哈利沃可必达牙也夫得来斯木……”刘舜口中吐出一串鲜卑语,告诉拓跋燕,就说两人已有婚约,让他滚蛋。前面拓跋燕所说的话,其实也都是刘舜用鲜卑语告诉拓跋燕,拓跋燕照着刘舜所教故意说得。
“我和姐姐,都已经有婚约了,”拓跋燕用生硬的天音慢慢说道,“公子请回吧。”
“哦,”曹昂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太失望。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曹昂还是很守道德的,何况现在他还在服丧,更不能发生当街抢夺良家妇女这种明显败坏声名的事情。
“如此,惊扰两位了,曹昂告罪。”
说完,曹昂挥挥手,领着虎豹骑一路去了。
见曹昂与虎豹骑走了,刘舜长舒了一口气,拓跋燕恢复了正常口音,低声向刘舜问道,“刚才那人说的孝武帝和卫皇后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姐姐立即让我说有婚约了?”
“不好!”刘舜面色一变,这种典故,不是王侯重臣或是饱读史书之人,是根本无法明白的,刘舜刚才一时气愤,当即让拓跋燕说有婚约了,这下可是留下了破绽,“我们快走!”
而这边,曹勇等人已经护着曹昂来到主街上,曹昂翻身上马,想着刚才的事情,颇觉得有些没有面子,穿越到东汉来第一次搭讪,居然以失败告终了。自己原来还以为凭着曹昂的家世样貌,这种事一定是手到擒来马到成功呢。
“公子刚才说的武帝皇后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刘野奴催马靠过来,挠挠头,向曹昂问道,“为何那两个女子听了公子的话,就说自己有婚约了?”
“嗯?”曹昂勒住马,面容一肃,“你说什么?”
“啊?”被曹昂这么肃容一问,刘野奴不知发生何事,张大了嘴,愣在当场。
“草!被骗了!”曹昂猛然回过神来,“后面那个女子,一定不是鲜卑人!我就说那小女子脸上为何没有草原红,原来竟是汉人!”
“有点意思,这才有点意思。”旋即曹昂大笑起来,“颍阴城就这么大,不信你能跑出我的手掌心!”
“野奴,回去给你加个蛋!”曹昂笑道,催马向前奔去。
“啥?”刘野奴挠挠头,催马跟上曹昂,“公子你究竟说了什么啊?”
按下曹昂回家不表,单说何曼和几个亲卫被虎豹骑押到曹营中,送到了一个木牢中。一直到了月上中天,也无人来问何曼,更无人来送饭食,几个亲卫拉着木栅大声喊了半天,才有一个汉子从不远处帐篷中慢慢出来。
“喊什么?”
“不给饭吗?”
“草,”汉子高声骂了一句,“滚蛋!”
汉子骂完就向帐篷回去,何曼高声道,“我有黄金,拿黄金换!”
“他妈的,这还像点样子,”汉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你是被虎豹骑捉住的那个黄巾?”
“不错。”
“行啊,居然能瞒过虎豹骑,”汉子笑道,“藏哪儿了?”
何曼扒开自己的嘴,磕了磕槽牙,伸手用力拔了下来。
“有一套,”汉子笑道,“你们五个人,五张胡饼。”
“成交。”
等吃完了胡饼,听着四野响起呼噜声,何曼便脱下靴子,从靴子缝中抠出一个五寸多长两指多宽的铁条来,铁条一边满是锯齿,显然是一个小铁锯。
“小心点,”何曼把铁锯递给身旁一个亲卫,“轮着来。”
五人轮着锯木,过了约两个多时辰,天色仍然黑黢黢一片的时候,终于把一根栅木锯开,五人依次从木牢中挤出,趁着黑夜,一路有惊无险的逃出了曹营,逃回了仲氏军大营,把曹军已经向扶乐迂回的消息,也带给了张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