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斯顿到底想表达些什么？是我现在的实力不够格接触，还是他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明显，只是二傻和我都没有发现？

直到中午白袍女子宣布“下课”，赵无忧都没能找到那位奇男子的思路。离开大厅的路上，不断有魔法师向赵无忧点头致意，其中不乏大魔法师，甚至魔导师。对于能够在课堂上提出真知灼见，致使一位魔导师直接晋级传奇的赵无忧，所有人都抱着交好的心态，就像赵无忧之前千方百计想认识他们一样。

人是以群分的动物。想“加群”就得拥有和群里人相同的特质。赵无忧刚才提出问题的根本原因也在于此。他必须有所表现以便同类们能够看到他，进而邀请他进入他们的圈子。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遇到有人在课堂上晋级。赵无忧心里自得了一下。第一次是学徒晋级魔法师，这一次是魔导师晋级传奇，下一次岂不是要突破天际？

不知道巴力在卡罗尔城过得怎么样？希望他一切都好，下次遇到他一定会吓他一大跳！

“嗨，撒旦！”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赵无忧的思绪。

尼尔森！

赵无忧魂海里浮现起一个身穿白色棉衣的男子。他寻声看去，尼尔森恰好跨步来到他的身侧，似乎也刚从授课大厅里出来。

“您刚才也在？”赵无忧本能的用上了敬语。遇到尼尔森之后他琢磨过和此人相处的每一个细节。看不透！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心安静得如一池湖水，深不见底。

尼尔森点点头：“不需要这么客气，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然后他突然开玩笑道：“在明天的课堂上记得也要提出一些高质量问题，传奇我不敢奢望，至少来个魔导师你看怎么样？”赵无忧满脸尴尬。这语气……跟菜市场买菜似的，5毛！可以再便宜点吗？赵无忧不知道该怎么接。旁边走过的魔法师听到尼尔森的话，都露出善意的微笑。赵无忧连忙点头回礼。

“一起？”尼尔森向赵无忧发出邀请。赵无忧欣然同意，现在是午饭时间，“一起”当然是吃午饭！两人出了魔法师塔，在广场外围的街区找到那家聚会定点的冰与火酒馆。

刚走进门，就有不少人朝尼尔森打招呼，尼尔森谦和的一一回应，他几乎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他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好。服务生走到尼尔森身侧：“帕迪先生，您预订的雪原白鱼已经到货，中午要尝尝吗？”尼尔森明显眼睛一亮：“就这个，”他向赵无忧探了探身，“一人一份？”赵无忧正愁没有菜单点餐，客随主便的就同意了。

趁着上菜的空档，赵无忧向尼尔森问出了一个好奇很久的问题：“尼尔森，为什么你会选择魔法也是一种信仰这样的课题呢？”尼尔森没有直接回答，他笑着反问了赵无忧一个问题：“你认为魔法是什么？”

……这让我怎么回答？

赵无忧尝试从不同的角度去阐述，都不得其法，但他也不认为“魔法是一种信仰”。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赵无忧摇了摇头。尼尔森却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我也给不出正确答案。”尼尔森温和的笑道，“所以我预约了后天的课程，每次都约。”

又挖坑埋我……听了那么多次你都没明……你不认可那位传奇法师的观点，那为什么还每次都约？！

“但这并不妨碍我去探索她的某些特质。”

“在众神纪元，神灵靠传教获取信仰壮大己身。信仰是信众信念的汇聚。魔法师日夜冥想，壮大的不也是自己的信念吗？”

好像有点那么个意思。赵无忧依然不动声色，只是专注的听着，面无表情才是一个骷髅的本色。尼尔森的来历不明，接触他的动机不明。在没有彻底搞清楚对方想干什么之前，赵无忧不打算表露任何心迹。二叔曾经教育过他，对陌生人，你假装先信五分，留五分在嘴里嚼着，日子长了就嚼出味道来了。

“经过我这些年对光明魔法的研究，我发现一些有趣的现象。”尼尔森一直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些兴奋。可这个时候服务生走了过来：“帕迪先生，你们的餐点已经准备就绪，是现在就上菜吗？”

“上吧，我们边吃边聊。”

服务生很快推着餐车回来。餐车上有两个用金属盖子盖住的餐盘。难怪连一点儿香味都没闻到。服务生非常小心的将餐盘放在两人身前的桌面上，顺手揭开盖子：“请慢用。”尼尔森点头致意，招呼赵无忧赶快试试。赵无忧的眼睛已经被盘子里的东西牢牢钩住。

餐盘是带有颗粒的黄色，盘子上方从上到下有一片从蓝到白过渡的酱汁。这样的搭配立刻就把赵无忧的视觉迁移到碧海黄沙的海岸风光上。沙滩上和浪花里点缀着几个海星和贝壳。一条“活生生”的银亮海鱼挺尸在沙滩上这就是尼尔森催促赵无忧下嘴的雪原白鱼。大兄弟……雪原白鱼怎么听也是雪原上出产的内陆鱼，这条海鱼算怎么回事？

他将疑惑的眼神投递到对面，可从对面回赠过来的依然是“你是客人你先请！”

……

原本有心看看尼尔森怎么吃这道菜的赵无忧只能把心一横，凭空拿出了一双筷子：“我习惯用这样的餐具。”尼尔森的目光变得有些探究。

赵无忧先用筷子戳了戳鱼背。软的！感受不到丝毫热度……难道真是冷吃？他轻轻戳破鱼皮，一股热气突然从破口处升腾起来。浓烈的鱼肉鲜香钻入他的鼻腔，直冲脑门。这……里面竟然是热的！鱼皮没破之前明明感受不到任何温度。赵无忧顿时多了一些迫不及待。

你到底会是个什么滋味！

他夹起一筷蒜瓣肉，纯白如玉，又在鼻子下闻了闻，最后才送进嘴里。

嫩，弹，韧！

每一次咀嚼都能得到有力的抵抗，鱼肉的甜在反复的压榨中不断合着唾液渗出，滋润着一直不安分的舌头。舌头这次没有忘记老大哥，将口中孕育到极致的甜香不断送入鼻腔，连眼睛都有些眼热。两道白烟缓缓从赵无忧的鼻孔里淌出。看得对面的尼尔森一愣一愣的。对第二口的渴望来得很快，赵无忧只得不情愿的将第一口咽下。

“尝尝这酱汁。”尼尔森适时提醒。

赵无忧夹起第二块鱼肉，依言在蓝色的酱汁蜻蜓点水般的点了点。他还有些留恋单纯的鱼肉鲜美。只是在这一筷送入嘴后，他的下一筷伸得更快。鱼肉轻松地在蓝色酱汁里打了个滚儿，又在白色这边流连了一番。入口微酸，但给人以极致的清爽。白色酱汁里有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细小颗粒。入口后在嘴里迅速炸开，将上一口残留的味道全部清除。此刻鱼肉重新登场，又是一番鲜香四溢的美妙之旅

尼尔森看赵无忧吃得这么香，也忍不住动起了刀叉：“这些点缀也能吃的。”赵无忧夹起一个海星，大小刚好一口。入口时没什么香气，嚼下去满口都是脆，浓烈的鱼香沿着齿缝再次袭来，这竟也是鱼肉做的！软嫩的鱼肉颗粒像是怕痒的小妖精，在嘴里蹦跶得欢实。

美不胜收！

赵无忧突然之间有些舍不得下口。这盘鱼的价格他想都不敢现在想，怕破坏了此时的用餐心情。以前日子过得糙的时候，哪还想得到世间还有如此美味。能闻到一回肉味儿就算不错了。他瞄了一眼对面的尼尔森。有钱真好！有个有钱的朋友更好！真希望我们最终能成为朋友！

时间不仅不等人，也不等美食。一盘鱼肉连同酱汁被赵无忧吃得干干净净。当着尼尔森的面，他没有做出舔盘子这种有失体面的动作。但他精准的计算了每一块鱼肉应该蘸的酱料。

尼尔森优雅的放下抹嘴的餐巾，他的盘子同样没有一点剩余。服务生立刻过来收走餐盘，并送上餐后饮料。他没有以“味道怎么样”来重新打开话题：“离聚会开始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可以接着刚才的话题……”赵无忧却打断了他：“为什么会选我加入？”

“啊哈，我一直在等待你问出这个问题！”尼尔森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尼尔森第一次看到赵无忧是在几天前的图书馆。他当时就有一种念头突然通达的感受，非常玄妙！平常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或者“眼缘”。但尼尔森心中却有另一个答案光明。

那个人一定和他一样心有光明！

尼尔森有一种终于找到同类的感动。后面几天他也都在图书馆，多次想上去搭讪，都苦于赵无忧不是在埋头苦读，就是在找其他人搭讪……直到赵无忧把大陆已知符文简介翻到光明系的那一页。

尼尔森苦修不成体系的野路子光明魔法，走过了很多断头路。又不想被神圣教廷的那一套忽悠。虽然后来得知赵无忧是一个亡灵法师，但他依然义无反顾的想和赵无忧成为朋友。

但“想”是一回事，值不值得交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