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都懂,都懂,咱们兄弟谁跟谁啊,二哥跟我开玩笑呢!”吴楠裂开嘴,粗犷的笑了笑。
雷逍面色严肃,看都没看银票一眼,就塞回到木匣中。
昌马看了看银票,是张面值五十两的大明宝钞,可是如今这大明印的宝钞有点不值钱了,甚至一些人已不再收大明宝钞,只认真金白银。
老朱家的宝钞据说是随便印的,国库根本没有对应的等价储备,也就是说,你拿金银换宝钞可以,但拿宝钞去国库换金银?门都没有!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是意识到了这就是个骗局,金银都被骗走了,手里留一堆纸片子有何用?
再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改朝换代了,前朝的银票跟谁换去啊?国家发行的银票和钱庄还不同,只要钱庄不倒闭,你就能去换出银子,钱庄立世靠的就是信誉二字。
但真正在世界上都流通的货币还属贵金属和珠宝,除了鬼怪,都认!
昌马俊眉一翘,两只手指钳出银票,“各位兄弟也都辛苦了,不如咱们去酒楼吃顿酒肉,再想其他?”
吴楠第一个拍手叫好,“我赞同!”
昌马目光移向鲍密和另一个小将领,两人也无异议,只有雷逍还阴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二弟,怎么,不想去?”
雷逍犹豫不决,试着晃了晃受伤的左臂,还有些疼痛,但并无大碍。
“我......”
“诶,二哥,你也太不给大哥面子了,大哥招呼大家好吃好喝,你好歹捧捧场吗?”吴楠憨笑可掬道。
昌马面目也渐渐平静下来,额头轻轻皱起,鲍密又说道:“二哥不必担心开封府那里的事,个个要道都有咱们的耳目,只要有风吹草动,咱们也会第一个知道!”
雷逍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吴楠却直接抓起雷逍的钢枪,二话不说奔着街上就走,“我来的时候就看到这附近有个什么鸟酒楼,好生气派,不进去坐坐可就亏了!”
“诶......”
雷逍无助的看向昌马。
“二弟,放心吧,适当放松放松也不为过,而且只是吃顿饭,总是紧绷着心弦那才容易出错。”昌马合上小匣子,回头望了一眼雷逍。
“好,就听大哥的。”
雷逍一个箭步冲上前,夺回吴楠手中的钢枪,吴楠歪头对他一乐,“这就对了嘛。”
街上的人一看远处走来几个全副武装,穿盔戴甲的将士,都难掩恐惧,一时间所有人又都四处逃散,乱作一团。
一个女娃在混乱中被与娘亲走散了,立在路旁哇哇大哭,吴楠耀武扬威的从女娃身边走过,觉得她哭得闹人,转身对她吼道:“哭什么哭!”
昌马在其身旁制止道:“这么大人了,怎么和一小姑娘家家计较?”
他弯下身子,轻轻抚了抚女娃的头,她哭的梨花带雨,双瞳红润,粉嫩的脸颊犹如冬梅,“小姑娘,和娘亲走散了?”
女娃感觉到眼前蹲下一庞然大物,顿时哭得更狠了,昌马一笑,将戟刀递给身旁的鲍密,像抱白菜一般,轻松的将小姑娘抱在怀里。
女娃感到一股宽阔的厚实感,整个身子悠的一下好似飞上了天,缓过神凝视着笑容满面的昌马。
昌马慈眉善目与她对视一秒,转过头对鲍密玩笑道:“这女娃长得还挺俊!”
鲍密刻意接近了女娃,女娃却将头埋进昌马怀中,鲍密无奈翻了翻眼白,“倒是个害羞鬼。”
“你可算了吧,要我说,是大哥的英雄气概征服了她,看不上你而已。”吴楠插话道。
人群与五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见他们抱起了那个女娃,一个个神色各异,但大部分人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在那小声议论。
这时不知哪里钻出一个妇女,只见她披头散发,面目扭曲,哀嚎着冲向昌马五人。
雷逍一看这妇女行为有些怪异,单手抓着钢枪向前一步,挡在前面。
妇女来到五人跟前,猛地跪倒在地,整张脸一直看着地面,声音沙哑道:“还请五位老爷救救我!”
昌马一愣,还以为她是来要孩子的,看来不是啊?
“有话快说!”吴楠最讨厌女人哭了,不耐烦道。
“老爷救救我,救救我,后面有人要杀我,呜呜呜......”妇女趴在雷逍脚下,纤弱的双手抓着雷逍的靴子。
雷逍一脸迷茫的回头看向昌马,昌马紧紧抱着怀里小巧的女娃,问道:“谁要杀你?”
那妇女抬起头,五人这才看清她的面目,脸颊与额头均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有新有旧,定是被虐待过。
“就是后面那个人......”妇女唯唯诺诺,胆怯的回过头。
五人放眼望去,不知她说的哪个人。
妇女不知时看到了什么,浑身一颤,立马转回头,瑟瑟发抖。
昌马怀中的小女孩似乎不再那么害怕,抬起头,环望着四周,两只小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昌马长吁一口气,不曾想吃个饭都不能安稳。
远处围观的众人也不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雅雀无声。
鲍密上前搀起妇女,他虽隔着衣物,但可明显感觉到女子手臂似乎有伤,她倒吸一口凉气,抬眼看向鲍密。
“是谁要杀你?”鲍密与狼狈至极的女子对视着。
女子脸上几道擦痕触目惊心,不像刀割的,更像是被钝器打的,鲍密看向一旁,再次问道:“是谁打得你?”
女子浑身都在颤抖,两眼不知所措的乱转,“我身后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他,他是李家公子,我爹欠了他家一笔钱......还不上,之后,之后......”
女子语无伦次,难以抑制,鲍密眼眸不经意间瞥向女子身后,果然人群中站着一白衣男子,那男子看起来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是个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吴楠提着凤嘴刀来到鲍密跟前,上下打量了眼女子,有些嫌弃,又拍了拍鲍密的肩膀,“我说你在干什么,大哥还等着去吃饭呢?”
鲍密将目光收回,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道:“三哥,你们先去吃饭,这里的事我来解决。”
吴楠扣了扣耳朵,难得看见鲍密如此严肃认真的模样,没再说话,转身和其他三人说了鲍密的想法。
雷逍闻言,欲上前,昌马却拉住他,微微摇头。
昌马四人带着小女孩从鲍密身边经过,昌马经过的瞬间说了句,“速去速回。”
鲍密嘴角微微悸动,又抬眼注视着女子的面容,在那伤痕之下,她定是也有过如花的仪容,心中除了可惜外,只剩下怜悯。
“你听我说,你要相信我,我会帮助你的。”鲍密松开搀扶着她的手。
女子看着鲍密,眼神渐渐变得坚韧,她微微点头。
“好,你现在就走,走到一个能让那他抓到你的地方,不过你放心,我就在你身后不远处。”,鲍密双眼一直注视着她,“记住,走到一个离人群远的地方,越偏僻越好。”
女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又开始颤抖起来,但当她看见鲍密那不屈服的目光时,内心涌出一阵希望,抑制了她的恐惧。
人群自动给昌马四人让出一条路,所有都投以怪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小女孩在昌马怀里心无旁骛的摆弄起手指,脸上彻底没了不安。
女子背着那白衣男子向前方走去,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鲍密则趁人群不注意溜进一旁的胡同里,偷偷注视着白衣男子,他在不远处都可看到白衣男子面上的表情变化,白衣男子一直看着那女子的背影,渐渐露出狡诈尖酸的嘴脸,极其可恶。
女子心中隐隐不安,她不知道身后的鲍密倒底还在不在,而此时她别无选择,只能一直走,走到没有人的尽头。
白衣男子果真尾随在女子身后,可能是担心人多嘴杂,他刻意和女子保持着距离,女子越走越远,人群似乎更关心昌马四人,对于女子与消失的鲍密视而不见。
一处废弃的房屋,女子走到大门前,战栗不止,她无助的举目四望,没有鲍密的身影,也没有白衣男子的尾随,迈开疲惫的腿,一个微不足道的门槛似乎都跨不过。
她心力憔悴的扶着一堵开裂的墙向屋内走去,几只麻雀从房檐飞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女子无心打扰它们,径直进了里屋,躺在破烂的炕上,昏睡过去。
“你是谁?”白衣男子望着眼前拦住去路的鲍密,蛮横无理道。
鲍密身后一把砍刀若隐若现,他眉眼轻轻翻起,注视着眼前容貌俊美的男子。
“想抢劫吗?你不知道我是谁吗!”白衣男子在鲍密侧身的一刹那,瞄到他身后背着的那把砍刀,寒锋一闪,冷气逼人。
“你和那女子什么关系,为什么重伤她?”鲍密逼问道。
“呵,好大的口气,你是谁啊?县太爷都管不着我,轮得到你问东问西吗?”白衣男子底气十足,不屑一顾。
鲍密眉眼轻皱,既已决定趟这浑水,他就不会半路撒手,而看这公子哥是不会配合的,天性顽劣,不谙世事,简单的教训显然不够。
“你若不说,那我只能掰开你的嘴让你说!”鲍密语气生硬,气势汹汹。
“别天真了,你敢动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县城!知道郭知县是我什么人,那是我舅舅!”白衣男子恐吓道。
鲍密只是看着他自顾自的表演,慢慢抽出身后单刀,提在手中。
喃喃自语道:“我最厌恶打女人的男人,哪怕她是你的女人。”
白衣男子一看见明晃晃的大刀,顿时有些心虚,本能的对着鲍密指道:“我警告你,你别乱来,要不然抓你进大牢,折磨死你!”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打那个女人。”鲍密不怒自威,手中大刀好比断头铡,扬在白衣男子边上。
“我......她家欠我家钱,还不了,不就拿她自己抵债了!”白衣男子瞥向鲍密手中的大刀,结巴道。
“多少钱?”鲍密轻语道。
“多少钱我也不知道,这个都是我爹管理的!”白衣男子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