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夏侯义掏出税银子,“住店。”
“好勒,客官里边请!”
“住店一位!”伙计将他迎进去,对着客栈里吆喝道。
半张门帘遮掩着小门,帘一挑,里面出来一个如花似玉,二八年华的姑娘。
“这位客官里面请!”姑娘含羞待放,脸颊粉嫩,双眸似水,樱桃小口,一双玲珑小手打开另一扇门。
夏侯义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紧忙跟在她身后,进了那扇门。
门后连着楼梯,那姑娘身姿婀娜,高挑纤细,如出水白莲,配上淡白轻纱,只让人望眼欲穿。
“客官,最里面的房间,您看看,可满意?”姑娘彬彬有礼,半露皓齿,微微一笑。
夏侯义看都没看,就点点头,直奔房间。
他走到门口,不自觉的回过头,见那姑娘还站在楼梯拐角,不由多看了两眼。
“客官还有別事?”那姑娘一双清澈眸子瞥到他,连忙问道。
夏侯义只是摇摇头,钻进了屋内。
他坐在圆凳上,只感觉口干舌燥,端起茶壶,灌了两口,脑海中忆起那姑娘的容貌,感叹真是生的楚楚可人,勾魂摄魄。
又是一杯茶下肚,他自嘲一笑的摇摇头。
“铛铛铛。”门外响起敲门声。
已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夏侯义猛地睁眼,疑惑道:“是谁?”
“客官,您的晚饭。”门外响起悦耳酥人的女声。
“进来!”
那姑娘手持托盘,盘上装着酒菜,轻车熟路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恭敬的对他一笑,“客官慢用。”
夏侯义冲她笑了笑,那姑娘转身欲走,他却突然问道:“姑娘可知哪条路去太原府近些?”
那姑娘转过身,思虑了下,脸上露出认真的态势,“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底,再左拐沿着一条路走几百米,会看见一条石子路,走那条石子路可以直接上开封官道,是最近的。”
“多谢姑娘了!”
“客官客气了!”那姑娘立马回已礼仪,俯了俯身。
疲惫了一天,身子稍一放松就陷入昏睡,次日清晨,夏侯义牵过马,就准备赶路,却见一队传令兵快马加鞭而过。
周围百姓无不让道,他拉过马,避之不及,与一传令兵擦身而过,那兵士一鞭子抽向他,鞭稍触及脸庞。
夏侯义刚要动怒,身后一柔弱女子却拉住他粗壮的臂膀,“客官勿要逞强。”
他回过头,是那客栈年轻貌美的姑娘,她纤细修长的臂膀挎着一个竹篮,篮中装有少许蔬菜。
她见夏侯义余怒不减,连忙劝阻道:“客官不知,这是朝廷的传令兵,百姓见之,必须让行,否则只会被抓进大牢!”
“欺人太甚,道路这么宽,他却刻意撞我!”夏侯义抱怨道。
“客官稍安勿躁,忍一时风平浪静。”
他看着已远去的兵士不屑一哼,街上留下一片灰尘,百姓个个灰头土脸,敢怒不敢言,慢慢重新恢复最初的平静。
“客官哪里人呢?”
那姑娘见夏侯义有些意气用事,只顾着赶路,气质谈吐顿挫有力,不像平头百姓,好奇道。
“我......”夏侯义突然吱唔。
“客官不愿说也罢,还望客官路上小心,现在到处都在闹饥荒,瘟疫横行,路上多匪盗。”姑娘甜美的容颜,令人心中心醉。
“多谢姑娘担心。”夏侯义抱拳回礼。
望着夏侯义远去的背影,她心中有种说不出感觉,似乎有种崇拜,有些敬仰,她从没有见过敢直面反抗那些军士的。
朝廷传令兵如此频繁的出现,猜的出,肯定是哪里又有了大事,可是这年头,能有什么大事?
夏侯义骑着马一路向东,绕过开封府直奔太原府。
太原府为山锡承宣布政使司首府,下辖数县,数州,人口百万,是大明经济军事重镇,为京师唇齿,意义重大。
太原府下有两大门派,一是归陌派,二是归弈教,余下小打小闹不计其数!江湖上门派众多,亦正亦邪,无法评论,褒贬亦不一。
人分三六九等,胖瘦高低各不同,心中所想,口中所述将他们划分出来,或是亲友,或是敌人。
江湖上的争斗无异为权势名利,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数蝇头小利者虽如星辰,但终难成大器,小人尔,死不足惜,前扑后继,生生不息。
太原府西城门处,一正门携左右副门,正门高达三丈,副门达两丈,正门朱漆黑铁包于表皮,气势威猛,不容亵渎,犹如一尊大神立于面前,高冷肃穆。
从下至上而望,一恢宏鼓楼居正中央,鼓楼双层,楼顶中间突起一尖,四面顺势而下,房檐东西南北朝向,各角雕有祥瑞之兽,上面为灰黑色砖瓦铺盖。
鼓楼一层空间宽阔,半米栏杆后可同时容纳数百人,两侧各有一巨鼓,背后配有力士,其上巡哨站岗者无不神态庄严肃穆,目光如炬。
还未入门,夏侯义绕着城门左右转了转,四周护城墙也高达三丈,十米左右,墙角微斜,下宽上窄,连绵数十里,就此而看,此城固入金汤,难以侵犯。
城门外出入百姓不尽其数,车水马龙,长长的队伍宛如长蛇。
队伍里不断有兵士巡视,他们个个穿盔带甲,或持刀枪,或持绳索。
“站住!”
一兵士拦住几个马上人,那几个马上之人安如泰山,面不改色。
其中一个老者下马抱拳道:“敢问兵爷有何事?”
那兵士扭头又招呼来几个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几个马上人眉宇间渐渐不悦。
那兵士绕着老者转了一圈,“你们可知太原城内严禁携带兵器!”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几个人背上无不带着刀枪剑戟等兵器。
“恕小老儿不知。”老者波澜不惊道。
那兵士眉头一紧,手里紧握着单刀,目光炯炯,“朝廷有令,即日起,太原城内严禁携带兵器!”
马上一人忍耐不住,反驳道:“这皇天之下,除了京师,还没有哪个地方禁带兵器!”
那兵士扭头看向其他几个士兵,他们心领神会,将几人围得紧了些。
“要么将兵器上缴,要么掉头离去!”那兵士严词拒绝,手中单刀蠢蠢欲动,指向老者。
马上几人一听上缴手中兵器,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也都横眉竖眼与之对峙,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城门里气喘吁吁跑来一人。
看其衣着,是这些守城兵的头头,他眉开眼笑的推开几个巡视兵,谄媚的对那老者笑了笑,“左老勿生气,勿生气,你们随便出入,这几个人新来的不识趣!带不带兵器无所谓,别在府衙前逗留就行了,这也是新规,望体谅,望体谅。”
老者回以礼节,一翻身,上了马,带着几人从队伍一侧就近而过,其他城门守卫对其也是视而不见,继续搜查过往百姓。
留在原地苦苦排队入城的百姓无不对他们侧目而视,一些人不免发起牢骚。
“他们怎么不用排队?”
“骑着马就高人一等,那坐轿子的岂不是要飞上天了?”
旁人七嘴八舌的小声嘟囔着。
“嘘,都小点声,那人我认得,左家的老太爷,听说武艺高强,甚至在左轩,左渊之上,名字破天荒的带个陵字,听说为人心狠手辣,煞气极重。”
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男子特意瞟了一眼那几人的背影,半信半疑道:“我倒看那老爷子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你这哪里听得风言风语,莫不是认错人了?”
“嘿,我这眼睛,二百米开外的兔子都看的清,哪里会认错人,他就是左家的老太爷,左襄陵!”
几个唠闲磕的人一听这名字,来了兴致,一人压低了声音,“襄陵不是......”
另一个人紧忙做出噤声的手势,“皇家的事说不得,说多了掉脑袋!”
“行了,行了,别以讹传讹了,说不准哪个说书的编的套词让你们挖来当真事了!”
另外几个人尴尬一乐,自是乖乖排队,等着搜查后入城。
夏侯义一眺望,队伍远远拉了几百米,排到自己这里也不知何年何月,很是无聊,这时见一贼眉鼠眼之人,身着灰色便衣沿着队伍挨个询问。
到了夏侯义这,那人打量了他一眼,竟将他直接跳过,转去问别人。
“诶,回来,你怎么回事?”
夏侯义气不过,无视他算怎么回事?
那人被他一拉,差点翻个跟头,转过身理了理衣衫,又打量了夏侯义一眼,无奈说道:“我这忙着呢,你有什么事,快说。”
“不是我有什么事,是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你一路问话过来,唯独不问我!”
那人竟哑然一乐,“哪个看见我一路问过来,唯独没问你?好多人我都没问啊!好了好了,别耽误我时间!”
那人刚欲走,又被夏侯义拉住,“诶,你别走!你问得他们什么?”
那人一看碰见难缠的主了,奈何自己身子骨单薄,挣脱不开,似笑非笑道:“那好,我问你,你可要走近道入城!”
夏侯义盯着他,未出声。
“要走近道,就不用排队,只需一两银子,立马进城!”
夏侯义面色凝固,转而客气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切。”那人早就料想到这结果,一溜烟就走开了,奔着其他队伍而去。
夏侯义大致扫了一眼,这进城的队伍六七条,每条都几百米,最远的看不到尾巴。
他身后的一个大婶对着他笑道:“没跟他去就对了,一两银子还不算完,等到了城门口又会坐地起价。”
“这么黑,那谁还跟他走啊!”夏侯义看向那大婶。
“咱们平头百姓自是掏不起那走捷径的钱,不过有人愿意掏,掏完还一副捡了便宜的模样。”
大婶显然肚里有气,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
她见他并未转过身,接着一股脑埋怨道:“官家说东,老百姓不敢说西,这不,前两天开始,无论谁进城都必须严查,碰见可疑人物,还要搜身,搜身也就算了,还列出一堆单子,说这不让带,那不让带,不过转身又跟你说,带也可以,交点银子,也就放行了,不仅过路要收费,现在进城门也要收费,真是......”
大婶一个劲的埋怨官府,夏侯义眼神却瞟向一旁,几个衣着华丽,家奴随行的老爷在那贼眉鼠眼之人带领之下,大摇大摆穿过队伍,奔着旁边的小门而进,不见踪影。
他摇头一乐,抚了抚身边的马,低头再看那大婶,还在喋喋不休,只是一味的抱怨除了能逞逞口舌之快外,也别无他用。
日头不争气的落下西山,队伍却只增不减,埋怨声四起,吵吵闹闹,城门里又跑出几队兵士,严阵以待,以防暴乱。
“进城干什么?”
守城兵士打量了一眼夏侯义,立马警觉起来,将他拦下,而身后那大婶直接被放行了。
他瞥了一眼那大婶,只见她摇晃着身躯,步伐轻快,头也未回的扬长而去,低头对坐在椅子上问话的士兵说道:“进城找点活计。”
“找什么活计?”
“力气活,别的手艺活也不会。”
夏侯义见这人眼睛似乎有点毒辣,竟发现自己与他人不同,只好低声下气,好言好语,装疯卖傻。
“近些天,城外不太平,匪寇横行,知府大人特意交代下来,有嫌疑的人不能入城,我看你......”
夏侯义一听这语气,有些拐外抹角暗示什么的意思,但细想也符合常理,外面不太平,城内人口众多,复杂密集,达官贵人也多,真要出差错,谁都担不起责任。
他连忙陪笑,左右扫了一眼,见其他卫兵在搜查他人,便偷偷拿出一两碎银子,隐于手下,借势与那问话人推心置腹的握了握手,道:“差爷,我真不是什么匪寇,就是长的有点结实,样子唬人而已,生平只是靠卖力气度日,还望差爷行个方便。”
那人眼神向上一翻,见左右无人注意他们,假笑道:“既然只是个卖力气的,那就进去吧,记得不要惹是生非。”
夏侯义陪笑道:“差爷放心。”
说罢,便直奔城内,他刚进城,就见城门左右又出现两队士兵,他们紧张有序的立于城门口,那坐着的人一瞧天色,大声吆喝道:“再过半个时辰就要闭城门了!”
那些还未进城的人一听半个时辰后关城门,有些侥幸,有些恼火,离得远得干脆也不排队了,哪来的哪回了,省的白白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