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里是?”
原莲心教练祭坛上一片破败的景象,只有那巨大的石剑屹立不倒。
周围杂草丛生,枯黄中夹着点绿,每走几步,时而可看见锈迹斑斑的武器碎片,当初被火烧的痕迹早已被风雨洗净,再次呈现的场景除了荒凉,也只剩下了回忆。
踏足这里,郑广达内心一紧,但还是表现出无所谓的表情,手里握着蛇皮刀,左右张望。
向榕跟在最后,身后即是他与郑前辈比试时可容万人的宽阔场地,而这里显然是更隐秘的地带,只有有资历的人才能进入。
那把巨剑赫然呈现,之前他只以为这是一块长长的石头,没想到走近一看,竟是一把雕刻成巨剑的长石头
“梓花,这里就是莲心教最神圣庄严的地方之一,想当年,又有几人能够在这里博得一席,这是受万人敬仰,心驰神往的地方,只可惜如今这断壁残垣令人唏嘘。”郑广达伸出手,指着不远处。
向榕跟在后面,无奈一笑,不知这俩人何时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已经完全将自己“孤立”了不过他也真心为郑老前辈和小梓花高兴,一是郑老前辈年事已高,小梓花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徒弟,晚年有个徒弟在身旁,不得不说是件幸运的事,二是小梓花能认郑老前辈这种武林高手为师,实属三生有幸,可遇不可求,羡煞旁人。
小梓花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宏伟壮观,只是听郑广达的语气,试着感觉这里的气势磅礴,恢弘大气。
“你们过来。”
郑广达指引两人来到几块石头之后。
石头后面罕有人迹,但可见有人刻意将四周的杂草除掉了,向榕望了郑广达一眼,只见郑广达内吸一口气,缓缓而出道:“这里原本是莲心教的密室,里面藏有无数秘籍,只可惜那一夜付之一炬!”
小梓花和向榕看着地面发呆,除了几块大石头,他们什么也没看到啊!
只见郑广达不知催动了什么机关,他们脚下微微发出颤动,一块石头缓缓向下沉落,一条暗道呈现。
“这是?”向榕一惊。
郑广达一笑,“既然说了是密室,肯定不能被别人轻易发现,来吧,这里有咱们需要的东西。”
向榕和小梓花揣着疑惑跟随郑广达进了密室,待三人完全进了密室,石块又缓缓关上了。
“师父?”
四周堕入黑暗,小梓花吓了一跳。
“嚓”的一声,一个火把亮起。
郑广达举着火把,“跟我来。”
小梓花回头望了一眼向榕,向榕微微点头,她这才跟了下去。
这是一条螺旋地道,石阶上散有破烂的武器盔甲,显然已经被无数人光顾过了,只是这地道虽深入地下,却没有一点潮湿感,甚至可感觉到阵阵微风拂面,令人舒爽。
走了一会儿,空间逐渐变大,郑广达将四周的火把一一点燃,光亮突然有些刺眼。
“啊!”
小梓花再次被惊到,因为她竟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雪白的人骨
向榕其实也吓了一跳,只是不小心咬了下舌头,此刻痛的直流眼泪。
“别害怕,都是些短命催的野鬼想来找什么秘籍宝物,被我杀掉了!”郑广达一边在密室里摸索着什么,一边风轻云淡的说道。
壁橱里确实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几本残缺不全的书籍,郑广达挑了几本,吹掉上面的灰,塞进怀里。
两人无心看那书籍,只听到这些人是郑前辈杀掉的,可是这些人看起来少说也死了数年吧?
“莲心教刚被捣毁时,数不尽的人想来借机寻宝,但他们怎么会知,这诺大的莲心教虽被湮没,但还有一个人没有逃跑呢?呵呵”郑广达冷笑,显得很阴暗。
小梓花被吓得花容失色。
向榕尴尬一笑,“前辈一直守在这里,保护这里是吧?”
“那是当然,凡是想觊觎我莲心教宝物的,都只有一个下场!”郑广达似乎摸到了什么机关,地洞里又是一阵微微颤动。
郑广达没意识到自己将身后两个“小孩”吓得不轻,继续自说自话道:“因为几年前几十个盗贼在这密室外死于非命,导致这里甚至流传闹鬼的传言,哈哈,他们不知,那几十个小贼都死在我的手下,一些糊涂鬼还以为我只是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哪里肯信是我杀了他们,毫无根据的编出些故事,以讹传讹。”
向榕干咽下喉,不知道郑老前辈还有这“辉煌”的一面,在这地下再听,只感觉脊背凉飕飕的。
“只有那暗香阁的混蛋我知道他们留我一条命想干什么!”郑广达忽然神情振奋。
向榕轻轻拍了拍小梓花肩膀,无奈一耸肩。
小梓花也从刚刚的不适,慢慢镇定下来。
“前辈口里的暗香阁是什么?”向榕问道。
“一群同样惦记我莲心教宝贝的鼠辈!”郑广达气得咬牙切齿。
“郑老前辈反复提到宝物,宝贝什么的,不得不引人猜疑,难道这密室里真有什么好东西?”
向榕狐疑的看着郑广达。
郑广达转过头,将怀中莲心决掏了出来,露出狡黠的笑,“这就是咱们唯一的宝贝,这些小偷死也想不到,其实这密室,甚至整个莲心教早就是一堆废墟了,哪有什么宝贝,哪还有什么武功秘籍?哈哈哈”向榕点点头,看着郑老前辈发疯。
就在他们眼前,又一道隐秘的石门缓缓而开,入眼是一条狭窄笔直的甬道,四面都是坚固平整的大石头堆砌,仅能容一人正常通过。
一股难言的气味从里面飘出,向榕仔细嗅了嗅,有铁锈味,还夹杂着肉体腐烂的味道
郑广达谨慎的回头张望,以防有人跟踪。
“跟我来。”
尽管两人内心抵触进入这个狭窄的通道,还是进去了。
“前辈,咱们这是?”向榕问到。
“嘘,别出声。”郑广达头也未回,继续向前走。
过道大概三十几米长,身后石门同样在他们进入之后自动关闭了,幽闭狭窄的空间让人内心惊恐,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伸手触碰这墙壁,一股冰凉深入脊髓,越往前走,越可感到冰冷的气息!
慢慢的,连鼻息都呈现出白色的雾状。
小梓花抱紧双臂,打了个喷嚏,向榕回头望去,只感觉自己正走向阴曹地府,渐渐远离人世间
“拿着。”郑广达将手里莲心决递给向榕。
只见郑广达原地运气,双腿尽可能扎紧马步,猛的去推面前石墙!
向榕在其身后,可感到阵阵真气喷涌而出,犹如波浪拍打在脸上,可想而知,郑老前辈使了很大力气!
小梓花走在最后,她个头最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前面干什么,只能听见郑广达沉闷的喘着粗气,她也不敢回头,两只小手止不住的冒冷汗。
忽然间一股冷气从他们正前方挤出,向榕感到冷气的瞬间,牙齿都不觉冷颤起来!
“这是一个冰库?”
入眼所见惊呆了向榕,说实话,他不想再踏进去了,外面明明是炎炎夏日,这地洞里的密室里的密室居然冰冻三尺?
小梓花也感受了冷气,试图从缝隙中向前看,只感到迎面扑来阵阵凉气,脸如刀割。
“快进来!”郑广达催促道。
两人只好小跑而进。
“前辈!实在太冷了!”向榕咋舌。
小梓花拼命的抱住自己,剁着双脚。
“来,披上。”郑广达熟练的从冰室衣橱里掏出两件棉大衣。
两人一批上这棉大衣,差点被凉死,惊的眼珠瞪大,哇哇大叫。
郑广达催动真气,向两人传送热气,两人这才避过被冻死的尴尬。
“前辈,你这是什么招式?”向榕感受到了温暖,有些惬意。
小梓花也竖起了耳朵,想要学习。
“以后再说,先干正事。”郑广达招呼两人向里走。
仔细观察这冰室,四面均是厚近三寸的冰块堆砌,四四方方的空间倒是没有特别之处。
绕过几块冰墙,向榕小梓花又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句干尸直挺挺躺在石床上,面貌犹如活着一般。
“这是莲心教最后一代教主沙柳人。”郑广达介绍道。
他一步上前,向榕好奇也上前,小梓花躲在后边张望。
“他好像活着,又像死了,人怎么能这么瘦?”向榕问道。
小梓花也凑上前,“啊!”的一声。
郑广达沉重说道:“沙柳人是在十年前被夏侯义所杀。”
“我师父杀了他?”向榕一蒙。
“不错,你师父是要杀他,可惜沙柳人命大没死,而就在这节骨眼莲心教突然遭受了灭顶之灾,真是太巧了。”郑广达说道。
“还有这种事?”向榕对以前的事那是闻所未闻。
“所有人都以为夏侯义杀了沙柳人,包括夏侯义自己,而之后的事过于悲惨。”郑广达眉头紧锁。
“敢问前辈,发生了什么?”向榕越听越好奇。
“各种原因交错在一起,导致了莲心教的覆灭”,郑广达唉声叹气,“其实夏侯义和我等与沙柳人等人不合,夏侯义年轻气盛,当即挑战沙柳人,沙柳人年老体衰不敌,我们都以为沙柳人被夏侯义杀了,然而我后来才知沙柳人根本没死”
向榕尽量去理解郑广达所说的话。
“当年沙柳人被打败后短短数天的时间,江湖中忽然涌现无数人马声讨莲心教,后来我才知道,朝廷的人也占了不少!而那时我们都以为沙柳人已经死了,而夏侯义这家伙偏偏就在击败沙柳人之后竟因为一个女人失了双臂,一怒之下也逃离了这里!当时的莲心教可谓一盘散沙,稀里糊涂就被毁灭了!我恨啊,这期间我不断尝试去找出毁灭莲心教的真凶,当真相慢慢浮出水面时,我一个人的力量又那么的渺小。”
向榕试着缕清思路,挠挠头道:“前辈的意思是,我师父杀了沙柳人,而后一个人又逃走了,之后莲心教突然遭受灭顶之灾,化为乌有,至今仅剩您一人了是吧?然后沙柳人其实没死,还好好的躺在这里。”
向榕小梓花看着眼前干瘪的躯体,很难相信这是活人!这明明就是具尸体。
郑广达一笑,“莲心教中大部分人都是你这样认为的。”
“不不不,前辈说笑,我只是听您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向榕脸色一白,真要这样,他师父岂不是莲心教覆灭的真凶?
“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毁灭莲心教的贼人之所以在夏侯义与沙柳人发生矛盾时跳出来,完全是预谋好的,夏侯义也好,沙柳人也罢,都对莲心教覆灭无能为力,即使他们没发生矛盾,即使他们当时都在,也毫无意义。”郑广达说道。
向榕越听越糊涂,小梓花干脆听不懂。
“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也是我赎罪的一部分,不瞒你们说,我早就有打算了”
向榕一听,心道坏了,不知自己又卷入了什么风波之中,反正听起来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的事儿,他可不可以拒绝呢?
“你们就是莲心教的未来。”
向榕抻长了脖子,愣了神,猜到大事不妙,小梓花则凝视着郑广达。
“当时的事儿过于复杂,因果太多,而现在则不同,我又有了王牌,当你拿出这莲心决时,我就知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向榕看着郑广达模样,有些像入了魔的沙仞。
“其实这沙柳人在奄奄一息时被抽干了血,筋脉尽数封死,然后给他灌进了一种药水,再把他的躯体放进这冰冷的密室中,可以保证他肉身不会腐烂毁坏!不只是他,莲心教历代教主在垂死之际,都会将躯体冰封!”郑广达说道。
“这有什么意义?”向榕听傻了。
“意义?长生不老。”郑广达随口说道。
“啊?人都这样了,还不死吗,何来长生不老?”向榕随即呆若木鸡。
“这套秘术向来不外传,莲心教中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只要有必要,将年轻血液重新灌入这躯体中,再打开其筋脉,输送真气进入,不出意外,人就能活过来,少说能再多活几个月,多说几年,十几年都没问题”郑广达话虽如此,但底气不足。
向榕和小梓花头脑空白,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但他们依然不相信眼前的躯体还活着。
“可是就算复活了他,又有什么用?莲心教都没了,他也无能为力啊?”向榕看着身前干瘪的“沙柳人”,不知所措。
“我不仅要复活他,我要复活莲心教所有教主!”郑广达目光中透着一丝怪异的神气。
向榕再次惊呆,左顾右盼,“所有教主!他们在哪?”
郑广达既有些落寞,又有些兴奋,“他们就散落在莲心教的地底下”
向榕小梓花脊背一凉,向榕深知自己绝对被前辈拉下水了,这都是些什么秘密,是他可以知道的吗?
“只要莲心决在,莲心教就不会亡,夏侯义看来和我想的一样,这才让你把莲心决带来。”郑广达分析道。
“师父?”向榕回想起夏侯义临走时的话,对此只字未提啊!
他觉得师父绝不会让他卷入这摊泥沼中,毕竟师父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对江湖的厌恶!之前无论他如何去问夏侯义以前的事儿,夏侯义都是一副厌恶的表情!夏侯义拒绝讨论江湖中的人或事儿。
这么些年了,在向榕看来,他师父就是个碌碌无为的老流氓!
然而今日再看,夏侯义的身世背景绝对超乎他所有的想象,想到这,向榕身躯一颤。
“梓花,你愿意跟随师父重新开始吗?”郑广达弯腰轻轻握住小梓花的肩膀,似乎给予了很大希望。
小梓花这一次没有看向榕的眼色,直接了当回道:“梓花愿跟随师父!”
郑广达喜极而泣,老脸一抽,“有你在身边我就放心了!”
向榕知道自己无法再介入小梓花的决定了,他本该为她自豪,可是此时他却很担心她的未来,尽管他没在江湖中闯荡过,单单来此的路上,江湖水深,可见一斑。
他心里难免有些后悔将她从小山村中带出来,或许在那里她可以平静的度过一生!
至少可以远离刀光剑影,每天不用担心杀与被杀,可是转念一想,她爷爷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还是免不了做一个刀下冤魂,这道理究竟何在?
平静的度过一生?
向榕回想起师父总是爱说这样的话,“安安稳稳一辈子,哪怕是偷鸡摸狗也好。”
在来往应天的路上,夏侯义牵着马,金犹在坐在马背上骂骂咧咧,夏侯义突然打个喷嚏,金犹在白他一眼,发疯一般不知又在说些什么。
莲心教旧址,三人原路返回,郑广达千方百计隐藏行踪,目的就是防止有人暗中侦查,别人不知,那个密室他进入时是那个样,别人进入时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绝非等闲能看得透的。
“今后,你们要刻苦修炼,向榕自不用说,只能在原来的修行程度上更上一层,而小梓花虽为女流,但也要做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向榕点点头,小梓花也早就下定决心,潜心修炼,刻苦钻研功夫,以求早日成为一名江湖女侠,救人救己,最重要的是,她要回去给爷爷报仇,她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郑广达看了一眼面容坚定,内心深沉的小梓花,抚慰道:“梓花,我知道你的遭遇,向榕都跟我说了,有复仇之心未必是件坏事,它能激励你做出你想像不到的事,但你也不能被仇恨彻底蒙蔽双眼,那样你在修炼内功时,不但容易走火入魔,更容易在今后的道路上树立一个错误的标杆,这对余生绝不是好事,我希望你能将那件事放在心底,若干年后再把它拿出来,如今你所要做的就是过好当下,和向榕好好练功,好好想想怎么超过我。”
小梓花扬起脸,迷惑的看着郑广达,“我怎么可能超过师父您?”
郑广达一笑,自夸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年纪尚小,未来可期,我灯油将竭,不退步就算好了,你和向榕有我指导,必将名震一方,哈哈!”
向榕干咽下喉,他可不想名震一方,扬名在外,他目标短浅,只想过上平静安稳的小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一间茅屋,屋外有田,田里有牛,就是他的最后的归宿。
向榕不经意间露出傻笑,郑广达瞟见,进而问道:“你可知夏侯义何时会来?”
向榕眼珠一转,摇摇头,“师父说会尽快来找我,但不知具体是何时?”
郑广达难掩失望,“时间紧迫,我们走吧,当务之急是让你学会如何修炼内功心法,我已经想到如何整治你注意力分散的办法了!”
“真的有好办法了?”向榕难以置信道。
郑广达眼皮一翻,思量道:“对于你来说,真假还待验证,不过应该没问题。”
“哦”
郑广达三人打从密室里出来,就被远处的两个人盯上了,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个断袖之交,其中皮肤较黑,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的叫“黑无痕”,性子缓和,皮肤白皙的是“白玉兰”,他们是暗香阁十大门主中的两个,被阁主施方禹特意安排于此监视郑广达。
“那地洞肯定有问题。”黑无痕盯着郑广达嘴角冷哼。
白玉兰轻轻锊过发梢,“那密室就是真的有问题,咱们也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你我进去多回,哪次不是无功而返,里面机关重重,稍不留神,性命不保,这事急不得,只是他带两个娃娃进去,倒是凸显了那里的秘密,想不生疑都难。”
“要不要趁黑结果了他们,再么拿那女娃要挟他说出秘密。”黑无痕目光狠厉。
“那郑广达要是这么容易说出来,也就不用你我在这没日没夜的盯着了,再等等吧。”
白玉兰半坐在黑无痕的腿上,一边轻轻挑试着自己的发梢,一边抚摸着黑无痕俊俏的脸颊,两只眼睛尽显痴迷,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