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不知不觉进了深夜,竹屋内不安与焦躁充斥着,郑广达难得一见吸起了烟斗,烟草这东西是万历年间传进大明的,之前一直叫淡巴枯,后改名烟草。
烟草一经传入,瞬间风靡全国,甚至有些地区,男女老少,无不手一管,腰一囊,可谓野火之势。
又有多少人知道,万历之前中国人不吸烟,自然到了崇祯帝这,他也想遏制百姓吸烟,戒掉他眼中的恶习,不曾想收效甚微,全国上下,无不成瘾。
整个竹屋瞬间云烟氤氲,小梓花和向榕之前未见过郑广达吸烟,本以为他不吸,哪知也是个烟鬼。
郑广达压抑的神情似乎在这云烟中消散殆尽,深邃的眼神变得直白,紧绷的身体缓缓舒张,宛如置身在事外。
小梓花受不了这呛人的烟雾,咳着嗓子跑到竹屋外,向榕倒是经得住,一个劲在旁边吸着郑广达吐出的烟雾。
一卷烟转眼被郑广达吸完,他目光迷离,神情慵懒,打了个哈气道:“时候不早了,还是休息吧。”
向榕一愣,见郑广达已经半昏半睡,回头一望小梓花,只见她正扬着下巴数天上的星星。
他本想安慰一下郑广达,哪知郑广达反倒没放在心上?如今大敌当前,山门都被人砸了,怎么还睡得着!
向榕内心焦灼,他看了看打起酣的郑广达,眉头紧蹙,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烟,来到屋外对小梓花道:“你在这里看好前辈,我去去就回。”
“你要去哪里?”小梓花焦急的问道,又扭头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郑广达。
“找我师父,这事光靠咱们解决不了的。”向榕目光坚定,随之和蔼的笑了笑。
小梓花眉目露出些许怀疑,玉珠般的眸子转了转,“那你要小心。”
“嗯。”
向榕答应的轻松,实则内心窘迫,一黑一白话说的明白,只准进不准出,这会儿大路肯定不行,但夜黑风高,伸手没有五指,凭他一外地人,能不能顺利穿过竹林?
时间不等人,来不及再和别人商量什么,也没有人可商量,他提起腰刀,凭着印象中郑广达跟他讲的捷径一路穿梭。
毕竟是在城里,不像外面荒郊野岭,山岭成群,一不留神,迷失方向。
向榕摸着黑,误打误撞翻过一座山头,竟隐约看到不远处有灯笼与火光,显然下山就进了街道。
一黑一白并没有在半路拦住他,也没有其他人出现,向榕如此轻松的翻了出来,还以为一黑一白在拿他玩笑!
但一想到下午那尤姬和三个妙龄女子可是真刀真枪的追上了门,顾虑瞬间被打消。
他许久没有这种紧迫感,尽管只跟着郑广达练了个把月,却有一种突破瓶颈的舒畅,手中的刀似乎与自己的切合度更高了,脚下的步伐也更轻便,话说着,向榕脚下一轻,试了试许久未使的轻功。
和郑广达身轻如燕,来去如风无法相提并论,好歹也算轻功,一跃便上了几米高,稳稳地落在一棵粗壮的树杈上。
登高望远,整个应天城一时尽收眼底,闪亮的火光越远越稀,仿佛远处只是放逐之地,流落着孤魂野鬼。
他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不想脚一滑,险些摔倒。
“吓我一跳。”向榕自言自语,惊魂未定。
他一只手扶着粗壮的树干,一只手握着刀抚了抚胸口,眼睛瞪大向下看了看,估摸着离地两丈,真要摔下去,肯定不好受。
“算了,还是别逞强,走路吧。”向榕自语,随后跳下树,平稳的落在地面。
松软的地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地面虽缓,却杂草丛生,枯木横长,行进速度被迫大幅降低,时不时碰见荆棘藤,还要被扎的疼痛难忍。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空地,淡淡的小路赫然呈现,向榕咧嘴一笑,这不就是前辈口中的捷径吗?
他抖了抖衣服上的枯叶小枝,加快了脚步,心里想着要赶紧见到师父才行。
夏侯义虽然有交代,不能主动来找他,但特殊情况,必须特殊对待,不能拿他们三个的命开玩笑啊!
竹林里微凉,一时间忘却了闷热的环境,心情也变得美美,向榕哼起了家乡的民歌。
“你倒唱起歌来了。”
向榕吓了一跳,听闻声音是从头上传来,立马抬头去看。
只见头上豁然开朗,星云密布,皓月当空,什么都没有。
“你往哪看呢?”
声音再次从他身后传来,向榕瞬间毛骨悚然,右手抽出腰刀转过身,内心颤抖,强压住惊慌,扭过头,对着空气道:“何人在说话,赶快现身,不要装神弄鬼!”
“说谁装神弄鬼?”
声音再次从他身前传来,可以感觉到,这一次声音离的很近,近在咫尺。
“啊!”向榕转回头,只见一张漂白的脸正盯着他看,他不禁大叫。
“你干嘛?”面前人问道。
向榕定睛一瞧,竟是一女子,只可惜漆黑一片,只有少量月光可借,看不清全貌。
“我不干嘛。”向榕心虚,还以为她是鬼。
“你不干嘛,吓成这个样子,肯定做了亏心事。”女子声音甜美,插着腰笑道。
向榕无言以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山里遇见个女孩子家家!
看样子还是个邻家小妹,不会是半夜来采蘑菇,挖野菜吧,看得见吗?
“你家在附近吗?”向榕反问道。
女孩瞬间紧锁眉头,托腮思量道:“不在。”
“那你来这干什么?”向榕疑惑道。
“你又来这干什么?”女孩学向榕的样子质疑道。
向榕再次哑然,眸子转了转,回道:“要不你跟我下山吧,这里不安全。”
女孩儿惶恐的向后退了半步,“不安全?”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向榕收起手中的腰刀,将其别在腰上。
夜空中的云本来掩住了半边月亮,忽而云层飘走,一颗圆月乍现,洁白的月光倾了一地。
女孩的脸刚要露出,只见她刻意向后走了几步,站在阴影中莞尔一笑道:“那好吧,咱们走。”
向榕未多考虑,低下头,只感觉脚下的路清晰了不少,自告奋勇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