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抱一个…”
“好好好,再来亲一个…”
“非常好,再来个举高高…哎哎哎,朋友们,这个要求过分了吧?”
和顺班的班主老黄头摊开手看着叫嚷的人群,表情夸张的叫喊着。
“举高高!举高高!”台下人山人海,呼声震天。
“老头,你要真能让它举高高,没得说,今天爷打赏你们和顺班五百铜币,如何?”台下一个大胖子一边揪着嘴边黑痣上长的一撮毛,一边傲慢的说道。
老黄头一脸为难,苦笑道:“钱老板,不是咱不爱钱,是……这演不出来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一千!怎么,不给我钱某人面子?”钱老板从一旁手下手中夺过扇子,叠起来在掌心拍的啪啪作响。
“这…”老黄头有些迟疑,“那…我得问问我们的驯兽师!”
“赶紧的赶紧的,亲亲抱抱举高高,这三连击怎能半途而废?”钱老板大声叫道,忽然站起来,转身冲着围观的观众喊道:“朋友们,你们说,这三连击能拆开吗?今天他和顺班要不把这三连击给圆满喽,咱大伙就掀了他台子,好不好?”
这钱老板是县城首富,也是县城一霸,谁敢跟他作对,围观的人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嘴上都纷纷附和。
谁也没发现,台上转身走去的老黄头眼中闪烁一丝赞叹和狡诈。
临时搭建的戏台并不大,几步就来到一个少年身边,一只手半遮半掩,冲着少年竖了竖大拇指。
这少年十四五岁,正是和顺班的驯兽师,他身体有些瘦弱,模样倒是很俊俏,只是带着一脸的懒散,嘴里叼着一狗尾巴草,见老黄头走过来,笑道:“过去再添一把火!”
老黄头有些迟疑,低声道:“楚寒啊,我看…差不多了吧?钱老板出一千呢!”
楚寒摇摇头:“你也不看看今天有多少人?等他们看高兴了,赏的更多!”
老黄头想了想,道:“行,再听你一次!”
说着转身走回去。
“喂,老黄头,咋样啊?能不能啊?”钱老板催促起来。
老黄头沉默了一下,叹道:“我家师傅说他也从没尝试过,这举高高…容易伤着啊!这样吧,大伙都是图个开心,瞧个乐子,咱和顺班今天就豁出去试试看,如果成功了,大家乐了,还望大伙捧个钱场,如果失败了,大家也别扫兴,捧个人场,好不好?”
“不管成功失败,都给钱!”
“就是,万一伤着了,咱给你钱,再买不就成了?”
“废话不说,先给你钱,赶紧表演!”有观众带头,大家纷纷掏出钱往台上扔。
老黄头赶忙道谢,冲着那边的楚寒招招手,大声道:“感谢大家体谅,接下来,咱们的舞台就交给师傅和他的伙伴了!”
楚寒一脸的懒散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快步走到舞台中央,冲着四周鞠一躬,随后一招手,顿时两声长嘶平地而起,紧随其后,刚才已经下台的两匹骏马纵身一跃就上了高台,乖巧的走到楚寒身边。
场上场下顿时一片死寂,马戏团表演的确很精彩,但任何观众最好奇的,却是驯兽师如何驯兽,刚才这两匹马已经完美的完成了亲亲和抱抱的动作,接下来的举高高会怎么样呢?
只见楚寒拍拍两匹马的脖子,理了理它们长长的马鬃,然后走到两匹马中间,分别趴在它们的耳朵上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就在所有人静静等候的时候,忽然间两匹马低吼一声,后蹄疯狂乱踢。
楚寒脸色大变,大声叫道:“不好,它们不愿意,尥蹶子了!”
观众仿佛比楚寒还紧张,鸦雀无声,静静看着。
“给我安静!”楚寒忽然狠狠一跺脚,原本又跳又叫的两匹马顿时安静下来,又回到了楚寒身边。
“好……”
观众们愣了一秒,随后满堂喝彩,因为人们不懂他是怎么做到的,所以就觉得精彩,就觉得神秘!
此时楚寒又在和两匹马交流,过了一会,他才转身,笑道:“我已经说服他们了,这两匹勇敢的宝贝,我们掌声送上!”
“好!”台下轰然,精彩来了!
随着台上马蹄一动,台下的掌声瞬间停歇,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满眼紧张的望着台上。
只见一匹马缓缓趴下来,然后转动身体,很快就来了个四蹄朝天。
“不会吧,这么举高高?”
“这…百分百要出事啊,这可不是人在玩杂技,这是马啊,是畜生啊!”台下人群一看这匹马的动作,就已经猜到了这两匹要做什么样的动作。
有些人不忍心,大声叫道:“算了吧,这样会伤到马的,铁定出事啊!”
“谁说算了?大家的钱白扔了?”也有人喜欢看热闹,吃瓜群众不怕事大。
台上的两匹马却没有被台下的人影响,另一匹马开始缓缓后退,后退的时候,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它的四肢在剧烈颤抖。
有些反应迟钝的人终于明白了,惊叫道:“它…这是要跳到那匹马的蹄子上吗?这也太难了吧?马掌那么小,还要保证四个都对接…完了完了,这要出事了!”
那马忽然长嘶一声,似乎在给自己的打气,紧接着纵身跃起。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然而下一刻,这马四蹄着地,避开了躺着的马,它没敢跳上去…
“唔…”台下各种语气助词出现了。
随后这匹马又开始后退,又跳,连续三次之后,楚寒怒了,跳起来骂道:“给我跳!”
那马一听,纵身一跃,只听得“嗒嗒”两声,八只马掌准确无误的对接。
然而还没等观众喊出一个‘好’字,就见底下的那匹马身子一晃,上面那匹马无法稳定,一只马掌嗤的一下滑脱了。
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好在下面那匹马极力稳住身子,上面那匹马颤巍巍的调整姿势,最终,稳稳对接!
“好!”
“太好了!”
台下叫好声冲上云霄,紧接着就是如雨点般的铜板、铜票飞上戏台,期间银光闪闪,居然还有银币!
和顺班的其他成员急忙冲上去,一边道谢一边捡钱。
忽听下面有人叫道:“钱老板呢?”
钱老板跑了……
傍晚,县城外一户农家小院。
楚寒正在拿着刷子给两匹马洗澡,其他人蹲坐在旁边满眼稀奇的看着一人两马。
过不多时,一间房门打开,老黄头和一个姑娘一脸欢喜的走了出来。
“同志们!”老黄头清了清嗓子,“猜猜咱和顺班今天赚了多少钱?”
“多少?”其他人一听,顿时迎了过去。
楚寒继续给马洗澡,老黄头笑道:“小楚啊,你猜呢?”
楚寒手上不停,回头笑道:“不管多少钱,反正今晚得给小奥和小宝吃97号的饲料,不能给93号的饲料!”
“哈哈,那必须的,今晚必须给奥迪和宝马开荤!”老黄头哈哈大笑,“顺子,提出来!”
“好勒!”一壮小伙冲进屋里,提出俩大口袋。
“铜币、铜票合共一千三百三十三,银币、银票十三,折合成铜币的话,也是一千三!金币和金票……”
“我的天,班主,还有金币?”
老黄头脸色郑重,缓缓道:“……没有!”
“哈哈哈!”众人大笑。
“诸位,咱们今天有如此收入,谁居功至伟,我想大家都知道吧!”老黄头笑盈盈的说道。
其他人却不说话了。
“班主!”就在这时,给马洗澡的楚寒回头道:“还是老规矩,该我的那一份,全部归到和顺班!”
“唉…”老黄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和顺班共有八个成员,班主老黄头,女儿黄莺,还有俩徒弟,一个比较壮,叫顺子,一个比较瘦,叫连子,另外两男一女是老黄头的合伙人,喜婆是个泼辣的女人,叫做孙喜儿,另外两个一个是孙喜儿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弟弟,外加一个半路出家的楚寒,组成了这个并不大的戏班子。
他们各有绝活,一年四季就像那追花的蜂子一样,厚土为床,苍天做被,靠卖艺赚钱。
夜。
厅中,老黄头几人正在喝着小酒,楚寒不在。
“师父,你说…这楚兄弟究竟是什么人啊!?”大徒弟顺子憨憨的问道。
“这问题咱已经探讨过很多次了,可没啥结论啊,我也就纳闷了,谁能想到,咱在路边捡一个饿的死过去的小乞丐,居然还有驯兽这种神奇的本事?”喜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摇头道。
“哼,咱这是戏班子,做的是唱戏杂耍的活计,不是马戏团!”二徒弟连子满脸不屑,语气也带着不满。
“就是,我们一家子以前可是咱和顺班的名角儿,走过路过的地方,哪个不知道我孙喜儿的活儿好?可现在…班主,要不打发他走吧?”孙喜儿说道。
黄莺撇撇嘴,哼道:“有句话叫啥,卸磨杀驴吧?你们的腰包鼓了,还不都是人家楚寒的功劳,要不是他,你们这会还前胸贴后背呢,哪来的钱买这些吃喝?”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孙喜儿眼睛一瞪,就要发作。
连子哼道:“他也就骗骗人而已,明明今天那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动作小奥和小宝早就能很熟练的表演了,他还在那演戏作态,我看他就是虚头巴脑的!”
“行了,都别说了,你真以为人家稀罕咱这破草台班子?”老黄头不愉道,沉默了一会,又叹道:“他迟早会走的,他只是在报恩罢了……”
楚寒……
楚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