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富贵楼，母女俩看傻了眼。谁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但是没有人想得到，一个被皇室通缉的犯人，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在这里，这个灯下黑，显然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叶则天带着叶妮到了三楼，正如染月说的，既然当上了这里的掌柜，那么富贵楼的任何一个房间都是可供叶则天使用的。三楼除了叶则天自己住的地方之外，还有好几间空的屋子，叶则天挑了最好的一间把母亲安顿了进去，自己则是带着妹妹来到了办公室。

染月把星宇派去做其他的事情，自己却像是叶则天的跟班一样，不管叶则天去哪儿，他就会跟到哪儿。叶则天也懒得去想为什么染月要这样做，反正她现在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招呼着叶妮坐下，染月也不需要经过叶则天的同意，自己就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全程他就像是一个看戏的客人，把叶则天当做了台上的角儿。

叶妮还有些拘谨，叶则天看着这个受惊的小姑娘，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刚刚被皇子拓带进宫的自己。叶则天凄惨地笑了出来，问：“妹妹真名叫什么？”

“胡……胡清。”

叶则天点点头，又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叶妮！”这一点胡清倒是清楚得很，因为父亲每天都跟她至少要重复二十遍这个名字，她几乎做梦都是这个名字，可是话说完之后，胡清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于是战战兢兢地补充道：“……叶妮大人。”

换做别人这么叫她，叶则天也许当场就会生气皱眉，但是看着这个几乎和自己一样的姑娘，却硬生生忍住了自己怒火，而是解释道：“那是以前的名字了，现在我是百姓的女皇，你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叫做叶则天。”

染月在一旁突然笑了出来，叶则天立刻翻过去一个白眼，染月哭笑不得地摆摆手，说：“别管我，你们就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

叶则天只好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胡清身上，问：“明白了吗？”

胡清赶紧点头，“明白了，叶则天大人。”

叶则天满意地点头，又问：“我刚才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我倒想问问你，你觉得你自己的价值是什么？”

“我……”胡清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叶则天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仔细地观察着她的五官，说：“你的价值，就是成为我的影子。我需要一个人来保护我，必要的时候变成我。这就是你的价值，你明白了吗？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叫胡清了，你的名字，就是叶妮。”

变成“叶妮”的胡清依旧不明白叶则天到底在说什么，倒是在一旁一直观察着的染月摩挲着下巴，看着长相极为相似的两个人进行着互动。

叶妮摇摇头，叶则天伸手去触摸叶妮的脸蛋，微凉的手弄得叶妮脸颊有些发痒，但是看着叶则天的表情，她只能强忍着不敢有什么作为。

“你的价值，就是替我发号施令，就是替我在公众面前传达我的意志。就是……在必要的时候，代替我去死。”叶则天抚摸叶妮的脸蛋的时候，就像是在把玩一件艺术品，换言之，就是根本没有把叶妮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所以当她说出那句“代替我去死”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叶则天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叶妮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但是她做这一切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制造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影子，好让自己多一条命，用来接着实现自己的心愿。

叶妮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居然很快就重新冷静了下来。她早就明白，或许是因为自己父亲性格变化的缘故，她早早地明白了，百姓的生命和那些掌权者的性命比起来，就像是蝼蚁一样不值一提。所以她的父亲才会想要利用她，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落进了更深的一个陷阱里面。但是叶妮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她想到了居住在隔壁房间的母亲，也许此时此刻，她正在因为自己的得救而流泪，同时默默地感激着眼前这位叶则天大人的伟大。

“我明白了，”叶妮无力地说：“还请照顾好我的老母亲，让她能够，安享晚年……”

叶则天点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你放心吧，我的承诺还是有点用处的。我说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妹妹，那你的母亲，自然也就是我的母亲。哪怕我要做的事情失败了，她也绝对能够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余生。”

叶妮点头，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就只是相信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皇了。

叶则天转身看了染月一眼，染月微微颔首。

染月不会告诉叶则天，他的本意其实是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他并不需要这些需要重头开始训练的战斗力，更不可能让一个和叶则天这么像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叶则天的处理显然更加具有说服力，的确，这样的一张脸不应该就这么草率地白白死掉，战斗力虽然需要重新培养，但是每一场战争，都需要一定数量的炮灰。这些人确实不适合作为主要战斗力，但是送死的先锋兵却是绰绰有余的。

叶则天眼含怜悯地看着叶妮，仿佛看到了叶妮的未来。

死亡，毫无感情的死亡，可能伴随着极度的痛苦，甚至是折磨。但是叶则天的眼睛里面不仅仅是怜悯，她的眼底还有残忍。因为如果眼前的这个影子不经历着一切，那么经历这些的就一定会是她。叶则天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对这个替死鬼自然也不会生出什么恻隐之心。

说得残忍一些，人生下来就是注定会死的。既然有些人的死亡，可以延长别人的寿命，那么或许她在死去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的死亡是存在价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