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将壶中之前的水倒净，又接了一壶新的，将火熄灭，又点燃了一次。

“泡茶的水，泡茶的火，泡茶的人，都有可能影响到茶的味道，或者可以说的更早一些。”

“茶农播种养育，采摘的时间段不同，许多茶叶已经领先了同伴，炒茶的师傅手艺不同状态不同，有些茶叶又领先了同伴一步。’

‘茶的包装采摘不同，又有一批茶领先一步，水好火候好手艺好，于是一盏好茶出世了，你就能说那些被淘汰掉的茶叶中，真的没有比这一泡所用的茶叶更好的吗？”

丞相一边说，一边点茶，手法平平无奇，却让人心荡神怡，当他将韩菲菲的那盏续满时，韩菲菲刚好想出答案。

“运气。”

“是的。”丞相没有给吕左佐和女孩倒，这不是他们的茶，他们喝不惯，也不能喝。

“很多茶叶毁在炒茶人的手上，很多茶叶毁在泡茶人的手上，有些茶不一定被毁，甚至连水，火，人都臻至佳境，但是品茶人就是不喜欢，那你说这盏茶好，还是不好？”

“这盏茶觉着自己是好的。”

“那它就是好的，哪怕出发点不同，但这适用于所有被淘汰的茶叶。”

“为什么茶一定要让人说好才是好？”韩菲菲眼神中透露着不甘心的疑问。

“这就是它相对于人的全部意义，如果只是一朵狗尾巴花，谁去在意它长的茂盛与否？”

“那茶叶之前被精心挑选被精心炮制的意义何在？它胜过了同伴，却只因为泡茶人的一句不喜欢，就将它的所有一切都否定。”

“茶只是茶，这一泡能品尝的人太少，所以其他人只能根据它的一生以及它最后得到的评价来再行推测，这样未必不会被其他人给予好评。”

“但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失败的茶叶，哪有资格会被后来人记住？失败了，再换一个就是了。”

“是啊，世上有许多第二名，有许多可惜的人，可惜的事，可是能被记住的能有多少？除了实力，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一点，赢不一定代表好，坏不一定会输，喝吧。”

韩菲菲端起茶碗，不再细细品尝，扬起脖颈一饮而尽，一转千回，百转无味，短短刹那似是见识过人生百态，人生本就是无数种可能的拼接，她见证了无数种可能以及无数种可能拼接出来的结果，于是她更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韩菲菲默然不语，眼睛里有精光闪烁。

吕左佐瞥了瞥诸葛亮：‘人生若茶’，丞相你还真是一心投身教育行业啊，连‘茶道近圣’的技能都是教育型的，不过被这么点醒，这小丫头前途无量，难道又是个天才到让丞相起了惜才之心的妖孽？

吕左佐盯着看了半天，更纳闷了，真没看出来啊。

那怎么会费那么大功夫，还用技能点醒？怪哉。

吕左佐想了一会没想通，干脆利落的放弃，笑着从丞相手中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喝下，暖人心肠，沁人心脾，这是他的路。

蓝裙女孩却将茶杯推到了吕左佐面前，让吕左佐帮忙倒了一杯。

吕左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女孩点点头再次确认，吕左佐这才给她倒了一杯，一入喉中，满是雨后清新，让人有种铅华洗尽的感觉，女孩抬起头，有些惊艳的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他的茶艺也有这么高。

这时，韩菲菲将茶杯放下，气质忽然与之前变的有些不太一样了。“谢谢老师。”

之前她有些盛气凌人，虽然不是自己故意压人，但是无法掩盖自己的棱角本身就是实力不足的一种，现在，她依然在傲，可这是发自内心对自己实力的认可，盛气依在，却不凌人

又是一枚女强人啊。

“你先去吧，回去好好想，等课程安排下来，再根据你们三个统一空闲的机会安排上课时间。”

“麻烦老师了。”韩菲菲站起身，干净利落的离开，看样子刚才收获不浅。

剩下三人都没说话，整齐的又喝了一泡，丞相说“小哀，去上课吧。”

“恩。”小哀站起来，也离开了。

办公室就剩下两个人，显得空旷了许多。

“师兄，你……”人一走，吕左佐立刻恢复本来面貌，贱贱的笑着，结果刚开口……

“叫什么呢？”丞相淡定喝茶。

“叔……”吕左佐泪流满面，

“恩，乖。”丞相把茶盏放下。

不带这样的啊！不就上辈子偷咳，拿了你的隆中时惯用的鹤舞琴吗！又不是没还给你！额，虽然是被你带兵围府给抢回去的，但不还是物归原主了吗！

虽然大家都是水镜先生的徒弟，可丞相更喜欢拿辈分压他，特喜欢那种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感觉。

要不吕左佐一见他就装不存在呢，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知道为什么收那个傲气的小丫头吗？”丞相问。

“不是随便点的吗？”吕左佐也很奇怪。

“是随便点的啊。”丞相很随意的说，但话里的‘随便’明显有另一层意思。

“什么意思？”

“本来就是打算随便点的，后来看群里说你用‘泰山’压人，正好看见她，所以就她了。”

原来是这个随便啊！虽然真的挺随便，但和想象的随便不是一个随便啊！

等等，最初想的随便是哪个随便来着？

“所以和她第一个回答问题其实没什么关系？”吕左佐问。

“有关系啊，省的我费那么大劲找她了。”

“…………”看丞相这随意的表情吕左佐就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心疼起韩菲菲了。

可怜的孩子，别看对你做了那么多专业指导，你就是买二赠一的那个‘一’啊。

“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收徒弟呢。”吕左佐很快想通。

丞相做事突出的就是一个稳，要不是给司马懿留下这印象，空城那次就闯进去了；这一世看开了许多，但是收徒弟这种事怎么可能随意来？恩……虽然这次好像还真挺随意的来着。

这次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圈他和蓝裙子女孩，让他们俩名正言顺的当孔明的学生，至于剩下一个赠品（再次心疼一波韩菲菲），无非是为了堵知情人的嘴。

“她是随意点的，那那个小哀呢？”说起她，吕左佐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丞相也是一副头疼的模样“她是我徒弟。”

“你什么时候收的？我怎么不知道？”吕左佐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多了个师侄那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你有主动关心过？”丞相一脸鄙视。

“咳……”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天气真好。

“而且，你真的不记着她了？”丞相一脸怀疑，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货是假装不知道。

“我该记着她吗？她是谁？”自己以前见过？没印象啊，特别是暴雨心像，只要有一点点雏形，吕左佐都绝对不会忘记。

“你第一次救人还记着吗？”丞相忽然扯远了话题。

“怎么不记着？大半夜把我从床上揪起来，让我救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孩，那年我才多大？八岁！八岁！你们怎么敢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去救另一个重伤垂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