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谋划,五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包括骁果军在内的二十万大军,由太师亲自坐镇,向北进军剩下三十万地方军,由李靖统领,往西而去。
为了尽快赶到前线,李靖亲率一万先锋骁骑先行,日夜不停疾驰八百里,到了第二夜寅时于硕北扎营。
天刚蒙蒙亮,硕北早起的微风吹进军帐,带着一层层薄雾,给裹革而眠的少年带来丝丝凉意。
徐子陵睁开眼睛,竟发现寇仲破天荒起得比他还早,正坐在军帐外,愣愣看着洛阳的方向。
徐子陵轻咦一声,“仲少,为何在此装深沉?”
寇仲叹了一口气,“小陵,我发现我真的爱上她了!”
徐子陵失声道:“啊?是谁?不会是长公主吧。”
见寇仲沉默不语,他反应过来道:“真的是她?”
寇仲低声道:“你不觉得公主很美吗?美丽大方、温柔体贴。而且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岂不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天啊!我光是想想每天若能搂着这样的美人睡觉,便兴奋地睡不着觉。她说话的声音和神情,教人倾醉,间中来个甜甜的微笑横你娘的那么一眼。啊!小陵啊,我快要死了!”
徐子陵鄙夷道:“这他娘的叫爱?我看你这混蛋只是色欲熏心罢了。”
寇仲揉了揉脸,苦恼道:“我只是因为太想念她了,才故意说这种话来麻痹自己。哎,我现在练武都难以集中精神了,你知道吗?”
徐子陵坐在他身边,拥住他宽厚的肩头道:“看来,你是认真的?”
寇仲大声道:“当然是认真的,就像你对秦川一样。”
“靠,说你的事呢,扯我干嘛?”
“哎,我们兄弟两个是同病相怜。一个是金枝玉叶的大隋公主,一个是不惹凡尘的静斋仙子我们两个小虫子,和她们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徐子陵呆了半晌,才颓然低声道:“哎,你不是总鼓吹我们是什么扬州府双龙吗,这会儿怎么不自信了。”
寇仲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许,这就是师父所说的,越爱一个人,就越卑微”
徐子陵苦笑一声,不由得也感慨道:“虽然我俩拜入了太师门下,秦仙子与公主对我们也算客气,但总感觉她们有种拒我们于千里之外的味儿。仲少,这样优秀的女子,就如天上的星月,只可远观不可求得的。”
寇仲却眉头紧皱,坚定道:“这只是因为我们尚未出人头地。若是能如师父那样,位极人臣,权倾天下。那时候,公主自然会对我另眼相看”
说到最后,他连自己都知道这事情不切实际,颓然一叹,目光投入远方茫茫的白雾之中。
徐子陵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接话,好一会才道:
“仲少,是想建立功名了?”
寇仲一对虎目闪过坚毅的神色,“师父说过: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无论如何,我也要做些什么,至少先建立一番功业,让她对我另眼相看。”
他旋风般转过身来,握拳叫道:“此番随军出征,我定要干出些成就来。哼,便用敌人的头颅与鲜血,作为我追求公主的祭品,哈哈哈!”
徐子陵见他说到最后已是满脸狰狞,双目通红,心中不由地升出一股不满的情绪,厉声道:“仲少,我等随军杀敌,是因为北狄犯我边境,我等是为保护百姓。你又怎能怎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战?”
寇仲呆然半晌,昂头凝视了他好半刻才道:“你还记得师父曾经说过的地府的故事吗?”
徐子陵皱眉道:“有心向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
寇仲哼了一声道:“我等站在草原狼骑兵锋之前,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论我动机是什么,我为百姓杀贼,总比那些口口声声说着仁义道德,一旦打起来却跑得比谁都快的假仁假义之徒强多了吧?”
徐子陵反驳道:“师父说那个故事的时候,想要表达的寓意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了,你为了别人而去争取名利地位,格局上便低了很多。若我是公主,单凭这一点,就看不上你!”
寇仲哂道:“陵少你倒因为果了。要知道,是先有了所做的事情,然后才有随之而来的结果。再说了,大丈夫立身世上若不能成就一番功业让宝贵的生命白白溜走岂不可惜。”
徐子陵想了想,良久之后,才一拳打在寇仲胸口,笑骂道:“最后一句话,才有点了男子汉的样子。你说得对,不管如何,至少我们是为大隋而战,为十四州百姓而战。”
寇仲霍地起立,振臂高呼道:“我寇仲,誓要娶南阳公主为妻!”
徐子陵也跳了起来,倒是没有像他那样夸张,只低吟道:“我徐子陵,非秦川不娶”
“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笑容微苦。
世事便是如此的巧妙,在莫小楼的介入下。原本作为主角的双龙,竟同时爱上了一个名字师妃暄。
真假师妃暄!
“喂,你们两个臭小子,起这么早就是在这谈论女人的吗?”
一把温厚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呀,李大哥,你也起来了。”
来人正是此次的主将李靖,从一介郡丞,升为征西大将军,他可算是升官够快的了,简直是一步登天。
寇仲翻着白眼道:“李大哥,你好没意思啊,竟然偷听我们谈话。”
“你们两个说话声音这么大,我想不听都不行。不过你们一个看上了公主,一个看上了圣女,还非她们不娶。嘿,我李靖敬你们是条汉子,祝你们好运。”
虽然官拜征西大将,李靖却没有丝毫的傲慢之感,言语之中还是带着初见时那股憨实的味道。
徐子陵偏着头,阴阳怪气道:“哎,也不知是谁哟,做梦都叫着红拂红拂”
“臭小子,想吃军棍不成?快滚去中军帐,我有要事相商。”
三人打闹间来到了中军帐中,中央区域是一片用砂石模拟的“全息”地图,不用想,这定然又是太师的把戏。
几人谈起正事却不含糊,当寇徐两人将李靖所订立的完整计划详细看了一遍后,不由对他们新认的这个大哥,更加佩服起来。
寇仲当初从莫小楼的精神异境中,除武功外,学到最多的便是军阵之术,此时略一思考,便找出计划中的漏洞,直接问了出来。
“此计以奇致胜,但若是大隋境内的金狼军突然回返,我等处境,岂非尴尬?”
李靖虎目一亮,赞道:“小仲你果然神清智明,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关键。但是,你忘了我们有两支军队吗?”
寇仲了然道:“我知道了,师父那一路兵马,并不是要赶走北狄,而是要让他们回不去!”
“正是。”
寇仲又道:“第二个问题是,分兵两路,岂不是会将战争的时限拉长,这与师父所定的速战速决的计划可不一致啊。”
徐子陵也道:“我等乃王道之师,自然是要为百姓而战。此时我们最该做的,不应该是集合所有力量,先把北狄赶跑再说吗?”
这几天下来,徐子陵愕然发现李靖并没有按照先前的行军路线奔赴战斗前线,反而越绕越远。虽然这个疑惑在看到李靖的计划后,已经得到了解惑。但并不代表他就赞成这个计划。
李靖的计划,乃是一招险棋,但若真能实现,北地确实再无边患之危,只是,若是失败,三十万大隋将士将腹背受敌,有可能全军覆没!
听完徐子陵的话,李靖摇头道:
“我不是要击退他们,我是要灭了他们的根本。”
他在地图上点了点,
“从这条路出发,绕过硕方,取道西凉,直奔突厥王帐。北地之事,一战可定!”
“不可能的。”徐子陵皱眉道:“突厥与我们汉人不同,即便灭了他的王帐,很快他们就会拥戴另一个可汗,再立一个王帐。”
李靖呵呵笑道:“子陵可知为何草原部落与中原屡有交战,互有胜败,却从来没有被汉人统治过吗?”
“这个子陵不知。”
“因为草原游牧生活,寻水而居,在根本上不适合汉人的生活习惯,万里草原,对于寻求安稳生活的汉人来说,却不能耕田、如同鸡肋,故而,历代汉人将领都是打一城,弃一城。
然而,近百年来,中原局势动荡,草原部落加强了对我北境边民的掠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掳走作他们的奴隶。
如今,草原上最少有二百万有汉人血统的奴隶。他们熟悉草原的生活方式,可以将他们组织成军。从最大的可汗牙帐开始,我们每灭掉一个部落,就将其交给他们统治,等将突厥部落屠尽”
李靖眼中豪情万丈,挥斥方遒,
“纵横万里草原,就都成了我汉家疆土!”
听到这,寇仲两眼放光,大叫道,
“大将军此计甚妙,突厥不是一直想饮马黄河,想入主中原吗,我们就给他们来一招入主草原。哈哈哈。”
入主草原,乃是更古未有的旷世奇功,封狼居胥,勒马燕然,那都不叫事。两人对视一眼,志投意合,继续一番讨论下,发现确实可行,激动得差点勾肩搭背起来。
倒是徐子陵,心中暗觉不妥:“全族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