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智喜见大哥,身影一跃,无声无息,轻盈地落在莫小楼身前,双手合十道:
“今日出行前,有喜鹊在门前大叫不止,一路行来,但凡涉水,皆有锦鲤跃出。贫僧便对左右言说:今日定遇贵人。哈哈,果然便在此遇上了大哥!”
“哈哈,三弟,好久不见。”
莫小楼也大笑一声,忽然伸出食指,点向鸠摩智胸前,这一下突兀至极,出乎众人意外。
鸠摩智却似早有预料,带着淡定从容的表情,身形飞退的同时,一指点向莫小楼的食指处。
叮
双方手指并没相碰,犹自隔着一尺之远,但在两人过招的空间中,似有两道无坚不摧的锋锐力量碰撞,发出金铁之声。
少林玄渡见此情形,骇然惊呼道:“无形无相,无坚不摧,隔空劲力,莫非是六脉神剑?不,不对,虽然形似,但功力却完全不同。”
莫小楼倏地立定,“恭喜三弟得偿所愿,将火焰刀晋阶到此等几乎超脱凡间之境。”
两人相识一笑,来了个有力的拥抱。
而后他们便旁若无人自顾闲聊起来,有意思的是在场武林人士却都傻愣愣地看着他们,谁都没说话。
这时,薛慕华身边,函谷八友之首的康广陵叫道:“丁老贼,你还没死吗?可还记得我么?”
莫小楼随意扫了他一眼,手中羽扇挥了几挥,说道:“今日我不愿大开杀戒,丐帮也好、少林也罢,你们派个人出来让他闭嘴。”
函谷八友乃是苏星河的徒弟,也算是逍遥传人,但却不喜武事,只爱修习杂学,平日专注于技艺,对中原大事知之甚少。
加之当日聚贤庄一役,函谷八友也不在场,根本不知莫小楼的厉害,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个丁春秋的身上。如今听他口气如此自大,竟全不把当前诸人放在眼里,似乎各人的生死存亡,全可由他随心所欲的处置。
康广陵正欲反唇相讥时,后脑突然感觉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从始至终,他都没看清是谁动手把他打晕的。
函谷八友另外七人面面相觑,找少林玄渡大师仔细询问过才知道丁春秋如今的武功竟已高到这种程度。
若玄渡所言非虚,他的功力已不输师祖无崖子,那此次棋局之会,丁春秋所来为何?难道,他已知道珍珑棋局的真正目的
便是选出传人,清理丁春秋这个逍遥派叛徒。
尽管心中惊惧,但函谷八友好歹是逍遥派弟子,气度却不是在场其他人能比的。
只听七妹石清露冷笑一声,脸上毫无畏惧之色,讥道:“丁春秋,即便你杀光所有人,也掩盖不了你当年意图淫邪师伯的丑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小楼一震,倏地一声已到了石清露面前,
“淫邪师伯,此话当真?”
众所周知,李秋水是无崖子的小师妹,丁春秋的师叔。而石清露说的却是师伯,难道丁春秋和天山童姥也有一腿?
莫小楼心中这么想着,不由得来了兴趣,就在刚才,石青璇将秘事脱口而出时,他竟然隐隐感觉时空有所波动。难道丁春秋这一桩隐秘事,就是开启破碎虚空大门的钥匙?
“事情败露,师祖爱才心切,欲饶你一命,你却趁他不备将他推下山崖。丁春秋,你真是禽兽不如,无耻之尤,欺师灭祖你必遭天谴。”
“说的好!”此言一出,另外六人齐声喝采。
呃,此话说的倒没错,天谴就是我莫小楼。
莫小楼并不在意她的辱骂,反而试探道:“欺师灭祖我知,但我如何禽兽不如法,你倒说说看。”
石清露不屑道:“哼,当年你迷昏了自己的师伯,欲行淫秽之事,难道还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此时细节吗?”
莫小楼双手环抱于胸前,好整以暇道:“但说无妨。”
石清露脸上一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出声道:“哼,既然丁春秋你脸皮厚,我逍遥派也不怕丑事外扬。
好教各位英雄得知,当年丁春秋将自己的师伯迷晕之后,带到了灵鹫雪山之巅,于千山白雪之间,竟向童姥告白,许她白头,说什么若今生拘于世俗,无法与心爱之人结为百年之好,宁可终身不娶,以全信誓。”
“噗”
这丁春秋,这还真是禽兽不如。
莫小楼不禁失笑,随即摆了摆手,正容道:“你继续说,继续。”
“不要脸!”
石清露怒瞪了他一眼,继续道:“童姥为求脱困,答应你四件难事,若办成了,便嫁给你。哼,她老人家只是权宜之计,你这禽兽色令智昏,竟然还当真了。”
莫小楼刚要再问细节,却听远处传来一把浑厚老迈的声音,“清露,与这师门叛徒说这么多,岂非自降身份。”
石清露闻言,脸上羞红一片,赶紧退到一边。
莫小楼心道可惜。也罢,反正打定了主意要去灵鹫宫,到时候直接问天山童姥便是。
下一秒,他又回到了明王身边,仿佛从未移动过。
他的心中对目前的状况已经了然,但还是要解决眼前之事才行。
“无量寿佛。”
鸠摩智向前一步,眼神扫过众人,“今日既然各位施主都是为棋局而来,当放下先前恩怨,于棋局中定胜负。”
“明王说的对,珍珑棋局在何处,速速带我等前去。”
一群人在函谷八友带领下,通过各种机关石阵,来到一处山谷中。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
在一株大树下,有二人相对而坐,正在对弈。
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双手持拐的残疾人。
“这棋局我星宿派包了,无关人等,先行下山吧。”
摘星子在莫小楼示意下,朗声道。
随后莫小楼闪身到棋局旁边,将那残疾人随后一抛,不知给抛了多远去了。
群雄本来还脸有怒色,看到这场景,顿时愣住,不再说话。这残疾人他们哪能不认识,正是四大恶人之首段延庆。
“我和你下。”
莫小楼坐在老头对面,说道。
老头斜眼向他睨了一眼,道:“手下败将,还来做甚?”
这些年来,原版丁春秋没少过来破棋局,结果显而易见。
莫小楼淡笑道:“你摆棋局,我下便是,忒多废话。”
老头点点头,先扫了扫在场的英雄,惊咦一声,询问道:“奇怪,苏某已发过请柬,为何不见慕容公子的身影?”
玄渡上前一步,苦笑道:“慕容公子怕是来不了了,早在一天之前,他因为造谣生事,已被谭公谭婆,铁面判官,丐帮长老等江湖英雄,堵在了山下。据说,从昨日晚间到现在,慕容公子一直被挂在树上鞭挞”
那老头正是无崖子的大徒弟苏星河,听到此言,仰天长叹一声,“哎,莫非真是天意?我本以为,慕容复能闯下南慕容的名堂,已是年轻一辈公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正该哎,想不到又是个浪得虚名之辈。”
知道自填之法的莫小楼,此时已看破棋局,朗声道:“苏星河,该你落子了。”
话音一落,一粒白子已落在棋盘上,正是莫小楼此手。
苏星河摇头一叹,“自取其辱。”
他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黑棋。两人一来一往,很快下了数十合。
苏星河奇怪地看着莫小楼,心中讶异此魔今日棋力怎么如此强劲。好在他深知棋局厉害,故而泰然自若。
“嗯?”
到下到数百回合之时,苏星河忽然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
莫小楼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苏星河一震,脸色数变。
接下来,莫小楼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后,大势已定。
棋局已破,苏星河先是大笑,后又大哭,令人面面相觑。
良久,他似瞬间老了十岁一般,黯然道:“老天无眼,竟让你破了棋局。”
莫小楼道:“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师弟,无崖子呢?”
苏星河摆了摆手,“你没有资格见他。”
莫小楼轻轻一笑,伸手往后一抓,只见十几丈外的李青箩便被这么凌空拽了过来,
“我没资格,她呢?这可是无崖子的亲女儿。”
李青箩本来晕晕乎乎的,听了这话,浑身剧颤道:“爹,你是说”
苏星河瞪大眼睛,凝神看着李青箩,喃喃道:“像,太像了”
莫小楼站起身来,对李青箩道:“我带你去见无崖子。”
说着,抱着李青箩来到身旁那无门木屋外,一掌劈开门板,进入里间。苏星河想要阻止,已然不及。
李青箩只觉眼前一暗,而后到了一间空空荡荡的房中。抬眼一看,有一个人坐在半空,身上有一条黑色绳子缚着,那绳子另一端连在横梁之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
“哎,为师就知道,棋局最终会为你所破。自你拜入门派那天,我便知你天分才华举世无双,只是心术不正。咦?你不是”
“嘘”
莫小楼将手指轻轻放在嘴边,“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