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晨细密的雨声中清醒，细雨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是山里也下雨了，我赶快爬起来也不梳洗。

随手找了个小马扎，就坐到门口的门廊里看雨景。

安静的坐在那里抽着烟，内心一片安宁祥和。

其实我是真的喜欢山里，喜欢这份宁静，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心情。

如果没有这么多的仙家需要我，我还真的会一直住在山里，

哪怕白天上学，晚上也要回山里住。

现在我抗拒的其实是对这些仙家的责任，我总觉得自己小，担负不了这么大的责任。

几千仙家的未来跟我绑在了一起。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扩大，现在每天都有家族后辈开启灵智，这些后辈将来也都会成为我的责任。

当然首先是我的助力，然后才是责任。

昨天我抗拒回山，是因为我有顾虑。

我已经决定要对出马仙堂口大力整顿了，外家仙还好说。

毕竟没有传承，也就意味着没有羁绊。

可是我整顿的堂口，都是内五家仙家的族人在主持，我大力的打击会让他们为难。

说句清理门户很容易，实际上这句话的背后是血淋淋的杀戮，真是大动干戈的清理。

双方作战，死伤的都是他们自己的族人血脉，这叫骨肉相残啊。

而且我是站在人类的角度决定这样做。

可是在他们仙家的看法中，很多违规，他们其实根本不当回事。

如果他们不能理解我的做法，只是迫于命令去执行，

这样的不满，累计到一定程度就会导致军心的溃散。

这就是法外章存在的由来。

当初共同订立规则的仙家，都是有道行的大仙，就连他们也认为法外章是有必要的。

这就是种族的立场不同，站的角度不同对事情的判断也就不同。

我觉得很严重的事情，可能他们会认为族人并没有错。

弟子无非是恶作剧或者不是有心造成的后果，大力度的惩罚，他们就会有想法的。

这就好像人类无意识的把水源污染了，因为觉得对自己的长远发展可能有利。

可是站在水族的立场呢？这些作恶的人类就是罪无可恕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大部分仙家认为自己是人，而人类是水族。

也就是说，他们把自己放在了更高的位置上俯视苍生，却忘了他们原来的目的。

他们的存在就是救人、助人、渡人的。

现在只是，把渡人当做是达成上楼目的梯子。

是必须完成的任务，追求功德值的手段，功利性太强。

是被动的逼不得已的做法。

心理没有真正的善念，就是想完成任务，

认为自己只要积累三千功德，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这就是小羽可以成为地仙，而其他的原本修为比小羽高的那些族长，家族高层，

却无法达到这一层次的原因。

小羽是没有功利性的，是为善而善，这就符合道心。

所以下一步，就要告诫山里的这些仙家，要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要不忘初心。

我承认大部分的国人，尤其是东北的农村地区，

因为动乱年代的冲击，文化出现了断层，大部分年轻人不认可宗教，

根本就不知道敬畏天地，对仙家、神佛无视，甚至诽谤，人心确实坏了。

现在的人，追求的也都是满满的欲望。

不以小恶为恶，他们认为只要给了我好处，灵魂出卖给魔鬼也无所谓。

只见活人烧纸，谁见死人花钱，这就是他们的理由。

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就是他们的处世哲学。

国人冒犯野仙的事情就更是平常事，导致仙家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被拉下神坛的他们不甘心愤恨，于是手段越发的激烈。

就看法外章就知道了，四个允许报复、两个可以折磨，两个可以恶报，一个允许杀人。

全都是先受而后施暴。

再看要求正仙、散仙的行为规范，就没有明确的规定、应该怎么主动的去结善缘的。

通篇只有一条提到了报恩是必须的，这也是先受而后报，都是先有因才有果。

可是如果社会上好人没好报，恶人没惩罚，怎么能指望大家都去做好人。

哪里有动力做好人呢。

所以收拢人心，就要从好人有好报，恶人必有报应这个结论一起着手。

最好做到报应别过夜。

这就是我开始就派弟子下山入世的原因。

但惩戒要有分寸，不能只是人类对仙家做了恶事，仙家才报复。

应该是只要这个人做了恶行，而法律没有制裁，那就应该由我们来做。

想做到这点，那么整合规范东北的仙家，就是事在必行的。

现在对人心，影响最大的就是顶香弟子跟堂子里的仙家。

收拢、教化仙家，然后逐渐的整顿人心，很难，需要的时间会很长，任重而道远。

我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这条路不好走，但虽千万人，吾往矣。

当我下定决心以后，忽然感觉自己的内丹田有点不对，赶紧的内视观察，

发现我的心窍内，一棵小小的幼苗，正在破土而出，扎根在我的心窍气海中。

这是要觉醒的先兆吗？等这棵幼苗长成，我也应该恢复到原来的境界。

并且知道我自己是谁了吧？

正想着呢，小羽带着胡家的子弟亲兵走了过来。

还是仙家好啊，下多大的雨都不用打伞，身上也不会淋湿，

他们把修炼的灵气散于体外，形成一个人形的行走帐篷。

小羽笑着走过来：“先生早，难得看您这样安逸的神态呢。”

我内心有了决断，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没有了浮躁焦虑的神色，整个人都沉稳了，安静平和。

就像小羽说过的，知道了路在哪里，然后沿着自己的“道”走下去就行了。

“小羽，你的道是什么？我平静的问她。”

小羽惊讶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早上起来，就忽然问她这样的问题。

然后她不假思索的说道：“我的道就是追随先生，协助先生，完成先生的心愿。”

“不管多苦多累？甚至可能修为尽断？也在所不惜吗？”我奇怪于她现在的表述。

完全不作伪，真诚而自然。

好像这就是她的信念，完全不用思考，然后就给出的答案。

“先生，苦累是难免的，我的今天是您造就的，修为没了就没了呗，跟着先生再修炼就是了。”

“就算真的千年修行一朝而断，我也无悔。”小羽的脸没有了微笑，神色郑重的说道。

“好的，我会对你有个交代的。”

“通天教主都知道我护短最严重，按照黄龙的说法，”

“我原来渡化了不少人，也收了很多记名弟子。”

“小羽，如果你愿意，你以后就是我入世后的第一个弟子，是所有记名弟子的大师姐。”

小羽听了我的话以后就楞住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甚至连黄龙出现对她行礼，恭贺她，她都没有反应。

好一阵她才清醒过来，惊喜的说道：“先生，您是说您愿意收我做弟子了？”

“说完马上就跪下，弟子黄羽，叩见师尊。”

我安静的端坐在那里，没有阻止她的磕头，受了她的礼，等她行礼以后。

我才说道：“小羽，你起来吧，咱们还跟原来一样的交往方式，那样咱们都轻松。”

“我不喜欢磕头虫，我希望你还是原来的小羽，别因为这事有什么改变。”

黄龙在一边说道：“大师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先生让你做的是弟子，不是记名弟子。”

“你是先生的开山大弟子，先生原来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弟子呢。”黄龙一脸羡慕表情。

我坐在那里调侃说道：“我这个先生，现在可是没有任何能教你的东西。”

“我只是给你一个护身符。”

“我想了一个早上，想明白了咱们以后的路。”

“以后，可能咱们的对手跟障碍会很多，如果我真的是个很牛掰的人，”

“我怕别人对付不了我，就针对你、刁难你。”

“现在你有了这个名份，相信按照我原来的名声，就没人对你说三道四了，”

“到时候，你一句师命难违，就不会有人非议你的做法了。”

小羽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整个人处于震撼里不能自拔，带着犹豫的表情。

“先生，这合适吗？我听黄龙说，很多天界的大神都是您的记名弟子。”

“您说让我做大师姐，他们会不服气的，要不我也做记名弟子好了”。

我摆摆手：“我其实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更何况我现在还没觉醒，”

“我收了你做弟子，是因为你是总教主，是避雷针。”

“以后可是要顶雷的，记名弟子是不足以在以后可能发生的纠纷里，”

“理直气壮的说出师命难违的话来。”

“天豪是清风堂主，所以他没你那么多的压力，”

“你以为做我的弟子是什么好事啊？是顶雷的，好处却一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