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梯下来,往右边走五十多米,就能看到紧紧闭合的电梯门。
“选择最中间那个。”
多元者声音沉稳有力:“整个天祭楼的升降系统分为三个部分,两侧的运货通道以及最中心的载人通道――而最中心的载人通道又安置了七个升降梯,这七个升降梯中间的那个是主电梯。”
裴玉秀来到左右顺数都是第四的电梯门口,很快觉察到了异样。
“主电梯的载人数目是旁边的两倍,这意味着承重的缆绳更粗一些,有手臂粗细,便于攀爬。”
明白这种异样感原因的裴玉秀笑了笑:
“而且这里的离心力最小,几乎没有。”
多元者点点头:“和龙卷中心没有风一个道理。”
看着三人宽的电梯门,紧紧闭合甚至看不到中间的那根细线,裴玉秀长吐一口白气,然后屈腰,绷腿,握拳,横肘,脚尖点地,脚后跟翘起,整个人的重心全部汇聚在左脚脚尖上。
然后他丹田和左手窍穴的漩涡疯狂旋转,于是他整个人也开始疯狂旋转。
原地七百二十度转了两圈后,他的右脚高高抬起,左脚脚尖因为极速摩擦冒出黑烟,一股烧焦的糊味传入了他鼻子。
裴玉秀整个腰跨带动高速旋转的惯性,瞬间发力,紧绷的小腿猛地伸直――
然后落下,犹如敲响重鼓,右脚开山碣石般的砸在了冷峻的合金门上!
然后穿了过去,一脚穿过了合金门的坚硬皮肤,穿过里面火花闪现的线路血管,穿过断裂成两截的硅芯片内脏。
裴玉秀收腿,把已经故障失灵的合金门从伤口处掰开。
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一片黑暗的升降梯隧道,简陋四壁上的呼吸灯有节奏的红蓝交替,因为长期得不到保养的金属钢架氧化发黑。
但裴玉秀的全部心神都在一条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金属缆绳上。
离他三米,他搓了搓手掌,反复深呼吸三四次,然后纵身一跃!
像挂袋熊一样挂在了手臂粗细的缆绳上。
“我擦,这是多股钢筋拧成的,上面还有尖锐的倒刺!”
裴玉秀的身子快速下滑,他忍着强烈的疼痛用双腿夹住。缆绳并不光滑,粗糙的很,像邻居院子墙上种的玻璃碴,像刺猬身上长了仙人掌。
这些倒刺突破了裴玉秀最外面的普通布衣,却在橙级附甲的防弹材质面前戛然而止。
“不过还是顶的痛啊……”裴玉秀稳住身子,看着没有附甲覆盖的手掌,叹了口气:
“这手撸下来,怕是废了。”
手掌上豁出的伤口密密麻麻,像用打点计时器的打点针以每秒500下的频率疯狂的小鸡啄米。
裴玉秀额头冒着冷汗,一声不吭的向上爬,在心里记着数:
“这地震还有多久?”
多元者的声音极度冷静:“还有三分三十二秒。”
他已经爬了12层,还有55层,上了五百层的角斗区后,还得跑个三公里,才能到东街的雅阁楼。
这意味着,裴玉秀要加快速度了。
“多元者,你说我他娘的是不是个傻子?”
裴玉秀咬着牙,不看已经模糊不清,像剁碎了的肉馅般的手掌:
“就特么一个女人,劳资为了救她先是被人杀了一次,然后跳了一次楼,进了医院,把自己心脏恢复了,去拍卖场搞点钱,又遇到张天赐这个神经病,得到橙级附甲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特么被揍了个半死,好不容易穿上了附甲,来这里又碰上了地震。”
“这大管家赵时兴和他侄子赵勋白也是个傻X,锁死升降梯干嘛啊?修了这个不就是给人用的?等劳资上去了,一定把这两人揍的他妈都不认识!”
他怒吼一声,像歇斯底里的疯子:“星兰,给劳资开启一档!”
肾上腺素在一瞬间分泌两倍,血液循环加速,心脏有力搏击,裴玉秀感觉自己全身沸腾了起来。
高温,高温!发泄,发泄!
他在缆绳上像蛇一样爬了起来,手上的白骨森森可见,裴玉秀的瞳孔收缩,聚精会神的控制着身体。
仅仅半分钟,裴玉秀爬上55层!
“检测到主人心脏负载超过极限两点五倍,细胞液渗透压超过极限两倍,血液循环达到极限一点二倍,体温42.5℃,建议关掉档位,原地休息。”
星兰的声音急促有力,嘟嘟的警报接二连三的响起。
但裴玉秀并没有停下,而是从里面看着五百层这道紧紧闭合的合金门,冷声道:
“开二档!”
星兰的逻辑指令循环,开始发生冲突,跌宕起伏一会,又听到裴玉秀如狼般的声音:
“我叫你特么开二档!”
星兰沉默片刻:“好的。”
附甲的电流和磁场瞬间加大,裴玉秀感觉爽透了,所有的细胞全功率运转。
于是他开始荡秋千,在手臂粗细,三千多米的缆绳上荡秋千!
当缆绳弯成弓形的时候,他松开了手,同时双腿在缆绳上用力一蹬,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在空中飞翔的他无力可借,三米的距离转身即逝。
他在空中提肩,横肘,然后喊道:
“三档!”
肾上腺素像火山喷发,在靠近合金电梯门的一瞬间,他挥拳。
先是心脏如同闷雷重鼓的声音砰砰直响。
然后才是合金门像秋天的干柴,发出清脆的折断声。
三人宽的合金门在裴玉秀的这拳下,像摔落在地上的棒棒糖,四分五裂。
下起了一场合金碎片的雨。
裴玉秀重重摔倒在了光洁亮丽的地板上。
一拳一腿,裴玉秀把这67楼里里外外捅了个通透!
“减档,减档!”
裴玉秀捂着胸口――视线模糊,头脑发晕的他嘶声竭力的叫道。
橙级附甲的档位在一瞬间熄火,裴玉秀松了口气,撑着身子站起来,没有回头看空荡荡的电梯门。
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
…………
作为西街雅阁楼报名区一名服务员,何雅今天很不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突然其来的地震让她觉得缺乏安全感,更是因为她的上级居然叫她在这个时候,从固定椅里面出来,穿上磁力鞋,然后工作。
她简直要疯掉,天祭楼这个大陀螺旋转的时候还要工作?这个天气适合安安静静呆在固定椅里面做春梦然后zi wei好吧?
她百无聊赖的呆在柜台前面,不得已用胸口压住一放手就会飘飞的登记表,想着有人过来报名她直播脱衣跳艳舞……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后背拖着长长血迹的男人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他就这么走了进来?在这足以把人拉飞的离心力下走了进来?
何雅很快发觉自己的注意点不对,这么个身子单薄的人浑身是血,让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但很快,何雅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因为地震突然停了,那个男人也刚刚好把那张血肉模糊的手放上了柜台。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秀气惨白的脸,裂开嘴,露出沾满血丝的白牙,笑了笑:
“我要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