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青心中不由得嘀咕,没成想居然还有比他还怂的?这就被吓住了?遂又多解释两句。
“我是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的,不过是路过遇上你趴在那儿,就顺手把你救了。你不必这样大惊小怪。我若是有心要害你,我早就动手害了,哪还会等着你醒过来?”
他打着哈哈,但那男子却无法接受的样子,愣了半晌,才试探着问他道:“司马骏?”
“啊?”林苏青一愣,是在叫他吗?
认还是不认?
倘若不认,万一太子的真名就叫这个呢?
算了,还是认了吧,假设是对方认错人了,就当同名糊弄过去好了。怕最怕此人认得太子,而他作为太子却不知道自己叫司马骏。
他佯装惊讶:“你认识我?莫非我刚才摔伤了脑子?我不认识你呀?”
那男子又是一愣,林苏青不禁心虚,该不会真的是太子的旧相识?
他正想再多编几句,而那男子却忽然从怔愣中抽回过神来,平静道:“当今的太子殿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既然他知道太子的名字,又身着同太子穿用差不多材质的衣裳,林苏青不由得有些怀疑起他的身份:“敢为阁下尊名?”
那男子礼貌笑道:“殿下客气了,我不过是闲云野鹤乡里人,哪敢妄自称尊,殿下叫我阿德便是。”
阿德……居然不说全名,林苏青有些怨念,自从知道了姓名的用处,他就对全名十分敏感十分执念。
而那名叫阿德的男子撑着地坐起身来,看着那一滩黑血团,喃喃道:“未曾想,竟然会有人对我行此巫蛊之术。”
林苏青顺着阿德的视线看去,他方才吐出来的那一团黑血块似的玩意儿,和巫蛊有关?
“巫蛊?”林苏青没头脑的问道,“你懂巫蛊?”
阿德摇摇头,头往后仰了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而后他靠着山丘道:“我不懂,是巫蛊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太强烈,我身为中蛊之人,自是能感受到。”
林苏青先前是半蹲着,先下干脆一屁股坐下,与阿德侧对面,询问道:“比如说?”
阿德看着林苏青,神情严肃道:“我昨夜归家后,感到胸闷气短,始终喘不上气来,后半夜便在房中休息。可是我于睡梦之中,忽然听闻有谁在叫我,说是有一件关乎我生死的事情要同我说,但我没有随他去。直到今天上午本已起身做事,却忽然觉得困倦,便再度返回房中午休。”
话到这里,阿德便不再说下去。
可是听着似乎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引起了林苏青的好奇心,遂追问道:“后来呢?”
阿德的目光始终看着林苏青,此时被林苏青这样一问,阿德的目光突然紧了一下。但林苏青此时却在调整着自己头上戴着的藤蔓帽子,未能注意到阿德眼神的变化。
阿德沉思了片刻,才道:“我便都告诉你吧。”
林苏青见他神情有一丝异样,遂道:“其实你不愿意讲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顺便问问。”
“不,我要讲。”阿德的语气很平稳,却听得林苏青不由得一愣,这气势忒强了。
“午休入眠后,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处在一堆棉花团内,连踩在地上都像是随时要陷下去似的。”
阿德一双猛虎似的眸子,一直看着林苏青。看得林苏青心里发毛,他虽然明白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是一种礼貌或是一种尊重,可是被阿德这样的眼睛看着,总觉得有一种压迫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太怂的缘故。
可是又不能叫别人不要看着自己,于是,林苏青只得自己不时的看看别处,装作心不在焉,与阿德的目光错开。
他这样是无礼的,但阿德丝毫不在意,仍旧继续讲述着。
“随着我越睡越沉,昨夜呼唤我的声音又出现了。我就随着那声音一直找。后来,走到了一处山洞,山洞里有一位老婆子。”
林苏青听得一惊,老婆子?他方才听到的那一阵阴瘆瘆的笑,就像是老婆子的声音……于是赶忙集中注意听下去。
而这时候,阿德却不再看着他,而是目光空洞好似看向了他身后的远处。林苏青下意识的回头往后看了看,见什么也没有,才回过头来继续听。
“她说是她在叫我,还说我是别人供奉给她的食物。”
阿德说道这里,语气中有些不屑。
“她原本是要吃掉我的,但是恰巧来了一位老先生。便与那老婆子争论起来,究竟由谁吃我。”
要吃人……看来那老婆子和老先生都不是人,是妖怪。同时,林苏青听出了阿德语气中的轻蔑之意,似乎是成功逃脱后,对于那两只妖怪的蔑视。
“他们争论不下,老先生便与她对赌,老先生指出了三条路,叫我自行选择一条逃生,而后他们会各自在一条路上等着我,一旦我选择了有谁等着的路,便由谁吃我。若我选中的是另一条没有他们的路,他们也不会来追我,便就此放过我。所以,我运气好,逃脱了。”
语罢,阿德便收回目光看着林苏青。
林苏青茫然问道:“没了?”
“没了。”
“……”
阿德问道:“难道你在期待什么?”
林苏青又是一愣,随即道:“我救你时,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精彩的经历嘞。”
“不慎摔下了山坡罢了。”
“是吗?”
“是的。”阿德回答很坚定。
这么说和他一样,都是不小心摔下来的?可是就太子这个身子板摔下来都只是痛了很久,阿德身形这般魁梧,怎么会半死不活那么惨呢?
“那你半死不活都是因为中了巫蛊?”
“是的。”
阿德说话总是盯着人眼睛,这让林苏青很不习惯,于是他岔开了目光,无所谓道:“好吧,反正半死不活的又不是我。”
“不过……”阿德突然又起了个话头,林苏青一听,看着他问道:“不过什么?”
“他们虽然可怖,但,我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很是在理。”阿德望了一眼天际缓缓飘动的云朵,收回眸子,盯着林苏青,莫名的很严肃。
“他们说,有些事情不可踟蹰,否则会一生担惊受怕腹背受敌,恐怕比猪狗牛羊还要早死。”
这话说得没头没绪的,林苏青听不明白,怎的就扯到这上边了?
遂问阿德道:“他们为何要同你说这些?”
看定是有什么经历藏着掖着没告诉他。
阿德嘴角忽然一勾,似有深意道:“因为我和我的家人,都正面临着一件需要抉择的难事。”
“什么事?”林苏青脱口而出,该死的好奇心总是来得很唐突失礼。
“不当说。”
“哦。”
林苏青最上只“哦”了一声,心里可谓是猫儿乱抓,说半句留半句,吊起好奇心又不给解释,简直挠死人也。
沉默,话题戛然而止,很尴尬。
阿德不再看着林苏青,而是看着眼前的那对黑血团,像是在思考什么。
林苏青循着阿德目光也看了一会儿黑血团,其实他很好奇那堆黑血团,或者说那巫蛊,究竟是谁给阿德下的,又是为何要下。
但他直觉,阿德肯定不会说。因为方才就见识过了,阿德想说的,就是不问,也要说。阿德不想说的,就是问了,也不会答。
所以,林苏青的心中现在正考虑的是另一回事。
他见阿德说话挺有劲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需要不要先让他走?或是他自己先走?
实在分不清方才那帮草莽究竟是来抓他的,还是来抓阿德的。但无论抓谁的,两个在一起,其中一个必然会连累另一个。
可是,这个地方位置绝佳,若是放弃了去林中乱走,稍不注意可能就成了谁的活靶子了。
这时,阿德忽然开口问道:“你可认识颍王?”
林苏青浑身一震,怎的突然提起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