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敬你如山,你待我如纸(1 / 1)林如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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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性。林苏青都改变了,自他于这座宝塔之内清醒,回忆起先前发生的种种之时,他就已经无法再做回从前的自己了。

并且,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欠缺考虑了,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口笃定自己不是祸患。

对自己的质疑当然是有,可质疑仅仅只是质疑。祸患?呵,那也仅仅只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已。有可能绝非一定会。

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吧,就是不知,未来的自己能否将这宿命打破呢。

不过,此时的他却比以往更加坚定了信念,依然是曾经体验虚幻之境时所感悟而来的决心。

是的,这一次不过是又一次的选择罢了。

神仙们的质疑和追捕如何?各方各界对他性命的威胁如何?艰难为生的环境又如何?种种不过都是迫使他做出选择的压力,不过都是在干扰他的内心。

那么抛开所有外在的因素和影响,他林苏青要做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样事,说到底是他自己的决定。一旦他做出了选择,一切都会随之而改变不是吗。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被这些外在的压力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遵从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够了。

外在的评价与定义,那时候就已然明白了,不过都是在选择之后,走出自己的人生路之后,才会随之而来的附属品。

那么,便坚持自己的本心吧,只当自己不是祸患。

对于这场颠覆性的真实经历,只当从现在起,从这扇门出去起,算是正式地与从前的自己作别吧。

无论自己身体内的种种异样,究竟是源于主上的那几滴神血,还是因为他是祸患的缘故,似乎都不算重要。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本心吧。

那么便从此刻起,他便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但心仍然是从前的那颗心。

……

林苏青一边在心里如是这般的决定,一边昂首挺胸的朝着宝塔敞开的那扇大门款款而去。

决心是什么?

决心不就是明知前路艰难凶险,却仍是要坚定不移地往前去吗?

所以,他此刻很是坚决此去,我林苏青,便是崭新的人生,崭新的我。

随着他步出宝塔,方才涌入塔内的云雾,如同忽然收卷起来的纱幔,一路跟随着他一并撤出了宝塔。

大门也随着他出去的脚步缓缓地合上。

此时的林苏青宛如一位神仙,腾云驾雾地款款而行。一身泛着皎皎银光的偃月服,将他衬得仙逸拔群。

刚出宝塔,便被四周的流光溢彩晃迷了眼睛,如有万千琉璃灯盏,华丽而闪耀。眼睛不太适应,他抬手遮了遮视线,直待适应过来后,他抬起头透过窄窄的指缝,看见云雾簇拥,轻拢慢涌。

他放下手再看,看见金碧辉煌的大殿里,赫然立着的二太子,正平静温和地看着他,还看见了,二太子眸光之中氤氲着的一丝看不透的雾气。

“主上!”林苏青当即抱拳,单膝跪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遽然有些酸涩刺上了鼻腔。

他明白,主上必然是特地来寻他回去的,如非如此,这些神仙们大费周折地将他抓来,又怎会轻易地又将他放出来。

林苏青的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千言万语无以言表,竟有些滚烫涌上了眼眶。他埋下头瞪大了双眼,将它们悉数逼退回去,万不能让它们滴落,显得自己多么脆弱善感。

他只看见了面前的二太子,便跪下了,便垂下了头。来不及看见在自己身后,分立两侧的二郎真君、天篷真君和千里眼与顺风也不曾看见在他身后宝塔旁边立着的李天王,正摊手将那放得丈六高的宝塔收回掌心更不曾看见,当宝塔收去,那高坐于宝殿之上,神情严肃的天帝。

二太子垂眸看了看林苏青,见他一身偃月服完好如初,从而得知他的伤势已经自行恢复。不过那灰头土脸,以及乱如柴草的头发,看着很是狼狈,不太入眼。

“起来吧。”二太子的声音难得不尽是冷漠,有一缕温和,像一汪秋水上被清风漾开的粼粼涟漪。

“是。”林苏青站起身时趁机用袖子揩了一把眼角,接着一愣,便循着二太子的目光转身向后看去,这才发现了先前与他大战过的神仙们居然都在,还有在那大殿之上高坐着的那位……莫非是玉帝?!

二郎真君见林苏青胆敢直视天帝,当即怒斥道:“大胆林苏青!见了天帝还不快跪下谢恩!”

林苏青原本就对二郎真君有记恨,当下一听二郎真君说话,他心里顿时抵触得很,立刻便想起当初狗子交代的,除了听主上的,旁的吩咐他可以一概不听。遂毫不犹豫地直言反问:“我为何要跪?”

谁也没料想林苏青居然敢顶撞,二郎真君登时一怔,恼羞成怒训斥道:“三界帝君在上,这是天界!岂容你无礼!”

林苏青正要反驳回去,话刚冒上嗓子眼儿,蓦然觉得当下处境会否有失分寸?便把话咽了下去,当即转身往向二太子,随着他这一望,所有神仙便也都看向了二太子。

林苏青一见大家的目光都注视在二太子身上,他顿时就后悔了。他原本只是想征求二太子的意见,却没料想他随着他望的这一眼,竟将二太子架在了风口浪尖上。

正当林苏青心焦地思忖着如何化解时,二太子抬手以折扇点着他的肩背,示意他转身回去,并上前一步与他并排站着,面向天帝,泰然而道:“天帝宽容大度,不会在意这些细小礼节。”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即刻化解了双方的尴尬,同时反倒将二郎真君显得很不识台面。

二郎真君再度自己扫了自己的颜面,正欲辩解几句,天篷真君连忙于暗中拽了拽他的胳膊,提醒道:“你别再给天帝添事儿了。”

这话什么意思?!二郎真君正欲反驳天篷真君,抬眼正巧撞见了天帝的目光,天帝于天篷真君的话之后,抚着胡须瞥他这一眼……不就是在示意他少说两句吗……

二郎真君咬牙切齿地才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这口恶气,他如何也咽不下去。这里是天界,天界何时轮到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地步了!

他不服气地抬头望向天帝,他以为能捕捉到些情绪,然而天帝的神色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不懂,他很不懂,天帝为何要如此礼让丹穴山,甚至一忍再忍?!

除了他,其实在场的其他神仙们也都不懂。不过他们知之甚少,又哪里能懂得天帝的难处,哪里知晓天界的难处。

其实在曾经,天界与丹穴山的关系并不像如今这样难堪,原因倒不全是因为天界欠了丹穴山恩义。究其因果,起因大约还是丹穴山那年出的那件大事。想来,大约是丹穴山记仇了,不,准确的说,怕是二太子记仇了。

天帝甚至怀疑,那时候仙魔大战时,起初其他神域都不愿出面相助,却丹穴山出面后,又纷纷出手了。其中极有可能是丹穴山从中作梗过,或许正是丹穴山阻止了其他神域插手,是要故意借那个机会使天界欠下丹穴山的恩义。

或许是吧。

他曾一度如是怀疑,时至当下,他便更是怀疑,或许,丹穴山真的是记仇了。

可事到如今,他已然没有任何立场去强制丹穴山,也没有理由去要求丹穴山。更何况,这丹穴山的二太子特地祭出了蜉蝣归息令,他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若是他们丹穴山在那时候就有这样一道蜉蝣归息令,或许也就不会铸下那场仇怨。没有了那场仇怨,或许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后来的恩怨了。

溯源追本,起因其实还是丹穴山,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发生那件事,如若灵太子没有……

“天帝。”二太子忽然打断了天帝的神思,“你若不介意,我便于你的凌霄宝殿设开蜉蝣阵。”

天帝微愕,竟是又被这二太子洞察了心中所想,又是被先一步占夺了先机。

二太子此言又是在给他递台阶下啊,是的没错,他的确在疑心若二太子将林苏青从天界带走后,然并不使用蜉蝣归息令。

而二太子现在主动提出了,要在天界当面设开法阵,台阶递上来了,给足了颜面,避免了尴尬。那……便下吧。

“请便。”天帝其实很无奈。

当他令下,分列大殿两侧的神仙们纷纷往后退了一退,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干扰法阵,也担心召开法阵会误伤了自己。

毕竟是蜉蝣归息令的启令阵,毕竟那是至尊神令。

林苏青一脸茫然地听着、看着,他不明白那些神仙的脸色为何如此谨慎,如此紧张。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

这时候,二太子唤他道:“林苏青。”

“在。”他连忙转过身,冲二太子抱拳应命。他一直很尊敬二太子,现在则更为尊敬。因为他明白了许多事情。

自他刚到丹穴山起,那些长老们就要除掉他,而二太子在那时候就力排众议保下了他,话虽然都是狗子说的,但狗子所传达的也都是二太子的意思。否则,若二太子不容他,狗子又怎敢违背?

想来,兴许在那时候二太子就已然知道了他的特殊情况。分明知道,却依然留下他,并磨练他,而且还收下他要教他修行。

或许,在这边世界,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二太子与狗子吧,严格意义上,也许狗子都算不上,可能狗子是同山苍神君一样,不过是听令于二太子罢了。

若不是打一开始,二太子就要保下他……或许他早就被化成一抔尘土了罢。

二太子平静地立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林苏青此时抱拳颔首等待吩咐,恰好比二太子矮去一个头的高度。只听那一如既往清幽的声音,徐徐道:“我会在你身上设下一道符令,倘若你今后为祸,它会取下你的性命。”

林苏青浑身一震,满面惊愕,他惊的不是这道会如何,惊的不是自己的性命会如何,他惊的是二太子说的这句话。这句话听来,太伤人心。

“连主上也认为我会成为祸患吗?”前一刻他还在满心欢喜地认为世间唯有主上相信自己,就算只是唯一,他也满足。哪料转眼便迎来那“唯一的信任”对自己的怀疑。仿佛被一把利刃刺穿了心脏,痛得呼吸都生凉。

二太子的神情素淡,哪怕闪过一丝无奈也好,竟是没有任何情绪。

“谁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证明你不是。”声音淡得如一杯过夜的白水,凉且无味。

“所以,连您也不相信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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