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沙拔出了他的长柄腰刀。
这把刀刀身刻有铭文,有些见识的人就能看出来这是把强化过的附魔武器。
其属性是能够让大刀的挥舞更为迅捷,不需要通过镂空刀身损失刀的重量从而破坏武器自身的耐久性以及其威力。
简单的来说,就是让这把腰刀的使用手感更佳。
“喂!你们不是说了不用武器吗?这样算你们输吧?”
守备队的成员纷纷表示不满,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快就开始不守承诺。
而努尔沙也明白眼前这些人的骚动究竟是为何,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抗议。
显然这些村民都忘记了他们现在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玩擂台赛:有公正的裁判和眼睛毒辣的观察员,还有铁一般的规则。
战场的规则本来就由强大的一方来书写,妄图通过敌人的规则来寻求公道无疑是可笑的。
“尕尤迪吐帕布鲁地(我们之间换个规矩)。”
既然知道对方懂得他们的语言,那他也不需要操着那一口蹩脚的人类通用语。
对方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身材也算不上壮硕。
可是努尔沙却能从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一股让他毛发竖直的危险感。
相信如果他不谨慎对待,很有可能会丧命。
兽人的直觉是非常敏锐的,努尔沙坚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问题。
尽管他也只是听族中长老说过,并非亲眼所见:
虽然人类普遍弱小,但其中也有特殊的存在以至于让全盛的沙迦帝国也得有所忌惮。
努尔沙相信眼前的这个貌似平凡人类,应该就是长老说的“特殊”份子中的一个。
“古瓦沙烈(我们打一场)!”
努尔沙手中的腰刀在阳光下反着刺眼的白光,他的那条长舌头在鼻头转了一圈。
努尔沙正用舌头上的味蕾,品尝在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久违的压迫力。
“库瓦迪分迪斯,屋卡列缩窝(你赢了我,他们就得救。)”
“我赢了,你们就得撤退。否则,我会留下你的性命。”
贝尔卡斯没有理会这只狼头人刚刚开出的所谓的条件。
他上前扶起了重伤中的戴维森两人,守备队中也走出几个青年帮忙将两人以及固邦的尸体一并抬进了护栏。
没想到那个人类并没有用兽人语来回复他,努尔沙一头雾水搞不懂他究竟说了什么。
看到这些人在打扫现场已经救治伤员,也并没有制止。
对于努尔沙来讲,这些人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出乎意料的、可谓是惊喜的“猎物”。
“罗巴。”
他叫了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只矮小的狼头人过来,罗巴是这里最会人类通用语的狼头人。
同时,也是努尔沙此次行动特地带在身边的“翻译”。
这只头狼和别的兽人不一样,努尔沙做事十分谨慎,不会轻易冒险。
这次他的任务需要他深入人类腹地,自然需要充足的情报,而不是像其他兽人统领那样一路喊打喊杀的过去。
毕竟,还没有任何一个兽人统领能拿出这样强大的兵力。
但他努尔沙究竟是被长老认为最有潜质的狼头人勇士,就要做到别的兽人做不到的壮举。
不管是为了族人的荣誉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努尔沙都不容许失败。
努尔沙对着罗巴再次耳语片刻,向他吩咐了自己的命令。
本来这事应该交给自己的副官波波伦去做的,可鬼知道那个饭桶说找那个人类小孩寻开心就不回来了。
若是波波伦现在敢回来,他可不会让这货有好果子吃。
“您一定要小心,那只狼头人不简单。”
戴维森用自己唯一还能动的左手紧紧的抓住贝尔卡斯的肩头。当他与此人说话时,戴维森忍不住用上了敬语。
“我会的。”
贝尔卡斯也伸手拍了拍戴维森的肩膀,然后指着戴维森身边的那把长剑问道:“这个可以借我用下吗?”
“当然可以。”
戴维森不会拒绝这个人的请求,他相信自己的这把伴随自己十余年的“伙伴”绝不会在此人手中蒙尘。
“好的,谢了。”
贝尔卡斯将那把长剑拿在了手里,并空挥两下试了试手感。
贝尔卡斯向戴维森要剑的原因,其实是他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其他还说的过去的武器了。
现在贝尔卡斯还是平常的装束:
褐色长褂搭一件带绒的马甲。
对于这地方偏寒的气候来说,这身衣服是合适的。
可这样一来他身上完全就是布衣,没有任何护具的情况下与那只全副武装的狼头人交手无疑是吃亏的。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当年……他带着尤菲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时,他的装备也被他留在了那个地方。
毕竟对于此事,他还是心中有愧的,所以最后他还是没有带走那些东西。
而自从他和尤菲带着尼娅在这个村庄安居后。贝尔卡斯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就一直将自己当做普通人或者说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下去。
可谁能想到呢?自己居然还有再次挥剑的时候。
本来他并不想去掺和这些兽人与村子的纠纷。
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圣骑士尼尔”,而是“炒的一手好菜的小商人贝尔卡斯”。
况且尤菲有孕在身,作为丈夫的他也不应该抛下妻子去冒险呈什么英雄好汉。
可是一想到这些兽人的出现无疑会破坏现在他和尤菲好不容易得到的理想中的家园。
贝尔卡斯思虑良久,最后他还是选择参与保护村子的行动。
他本打算去参与负责疏散和保护村民的队伍。
但当他在广场看到那些村民脸上对于背井离乡的惶恐的神情,他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没办法直面也带着这种神情的妻子和女儿。
空有一身力量而不作为,也是一份罪孽。
所以他站在了这里,与这些异族对峙,就像以前那样手持兵戈,屹立在战场上。
“库也萨猎德迪卡(我很期待与你的战斗)。”
双方似乎都已经准备好了,努尔沙眼中的战意极盛,对他来说获得这次的胜利是必要的。
贝尔卡斯在努尔沙眼中并不是他的阻碍,而是让这份求胜心更为热切的薪火。
嗖!!
在还没有任何口令来表示对决的开始时,努尔沙就已经向贝尔卡斯冲了过去,对着贝尔卡斯的头部就是一刀。
那把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虚影,直接冲向对方的面门。
铛!!
金属在空中剧烈的碰撞出火星,贝尔卡斯横刀一拦便从正面防住了努尔沙这一击。
见对方居然敢正面硬接自己的攻击而且貌似还有余力,这让努尔沙不由得大吃一惊。
努尔沙当然不认为自己的这一击就可以击溃这个能让他的本能感受到压力的人类。
他在脑海中也预想过对方面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倾力一击的应对方法。
如:像刚才那两人一样跳开,或者借着巧劲卸力,亦或是用什么技能阻挡。
以上的情况他都有下一步的应对策略,比如接着前跃进行跳斩来追击跳开攻击范围的贝尔卡斯。
或是利用庞大的身躯撞击因为卸力而下盘不稳的贝尔卡斯,并用血脉能力抵消其技能……
却没想到区区一个人类竟然会选择硬扛他的攻击。
当然此时的应对方法也很简单。
努尔沙咬紧牙关,全身青筋暴起,向双手施加力道,尽全力向对方压去。
“唔!”
接下来贝尔卡斯双手握剑反手一推,居然顶开了努尔沙。
被顶开的努尔沙向后踉跄三步才稳住身形,而贝尔卡斯则像是颗钉子似的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努尔沙与贝尔卡斯交手的第一回合,高下立判。
“厉、厉害……”
刚刚还以为贝尔卡斯是去送死的琼斯,看到这一幕顿时哑口无言。
当然不仅仅是他,在场的人也十分惊讶,连狼头人那边也开始窃窃私语。他们都很想弄明白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连努尔沙都不能力敌。
“吼!!”
一天只能使用两次的先祖图腾再次被努尔沙用了出来。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祖灵愤怒的吼声,仿佛在斥责自己的无能。
与人类角力居然还会落入下风的耻辱,让努尔沙保持了极大的愤怒。
努尔沙本来就极为庞大的躯体又大了一圈,全身都浮现出血色的古老符文。
他的力量被提升了,而且他相信现在的自己可以撕碎一切。
铛铛铛!!
极快的刀风如同风暴一般向那个男人压了过来,而面对这样凶狠的攻势的贝尔卡斯则握紧了剑柄。
男人手中的剑锋组成了一堵不摧的坚壁,无论多么恐怖的攻击亦无法撼动其分毫,那男人都用手里的剑挡下。
“硕布罗(可恶)!”
每当努尔沙劈出一刀,对方必定挡下并用不亚于他的力道回击。
这样一来努尔沙握刀的双手虎口都崩出血口,尽管那点伤势并不影响什么,可是却让努尔沙焦躁起来。
对方的防御好像没有破绽似的,他无论用出多大的力道都无法击破。
如果说努尔沙的刀就像瞬闪而过、破坏力巨大的风暴,那这个男人的剑就像是连绵不绝、一层强过一层的海浪。
这是让善于爆发的努尔沙感到绝望的。
努尔沙开始向后退去,现在尽管自己还在祖灵图腾的效果中,但他那不可一世的姿态已经没有了。
他看向贝尔卡斯手中的长剑,再看看自己的腰刀。
最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他的兽瞳。
自己的腰刀作为附魔武器都因为刚才的战斗崩出了数道裂痕,贝尔卡斯的长剑的剑刃在那样强烈的碰撞中居然没有什么缺口。
努尔沙不由得眯起眼来,注意着那把长剑上的玄妙。
有一股奇特的气流在那把看起来并不出奇的长剑上盘旋着,而努尔沙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正是知道那是什么才越发感到不可思议。
那是“气”。
一切武者修炼的基本功就是运“气”,通过“气”来强化自身,通过“气”去伤害对手。
然而对方居然还能将“气”用于强化武器?
这是怎么回事?
努尔沙百思不得其解,他从来没有见过能在武器上运“气”的存在。
“结束了吗?你的攻击。”
贝尔卡斯稍稍变化了一下握剑的姿势,就算是他也承认这只狼头人实力确实强劲。
刚才的攻击震得他的双手都有些发麻。但之前一直防御也是为了找回握剑的感觉,他连现在自己究竟有以前的几成实力都很难说。
上次握剑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现在自己拿得最多的还是菜刀。
不过此时的贝尔卡斯,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我出三剑!你必败。”
贝尔卡斯对努尔沙竖起三根指头,哪怕努尔沙不懂他的语言也能明白其大意。
此时努尔沙已经陷入颓势。
贝尔卡斯看出这只狼头人每一击都拼尽全力,那么必然不能持久作战,一旦这狼头人退却,那么这一战胜负已定。
努尔沙双眼充血,通红一片。
他对此人敢说出三击之内击败自己感到无比愤怒,却又在冥冥之中感觉到这绝非虚言。
“第一剑!”
贝尔卡斯大喊道,这让全场的人都不由得默数他的剑式。
那个男人不动时巍峨如山,动时,宛如万钧雷霆。他以万钧之势向努尔沙的咽喉刺去,而努尔沙怎会就此伏诛?
他的双腿如同弹簧一般,直接向后跳去,意图避开此人的剑芒。发现就算如此也不能躲开这一击,于是就挥起手里的腰刀向贝尔卡斯砍去。
然而贝尔卡斯早有预料,直接向那把腰刀横劈过去。而努尔沙因为还在半空,挥刀也极为仓促,居然腰刀被这一剑震脱了手。腰刀在空中轮空旋转了两圈,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第二剑!”
长剑再次挥舞,这一次是努尔沙的胸膛。然而努尔沙挡无可挡,只能硬扛这一剑。
凭借着祖灵图腾对肉体的强化,他的身躯已经近乎刀枪不入。可这一剑不仅直接劈开他身上的皮甲,斩断他那身厚实的毛发,还直接划开他那坚硬无比的胸膛,在上面留下可以依稀看见肋骨的伤口。
“第三剑!”
努尔沙的身体已经接触到了地面,正想用双腿触地这的一刹那转移自己的位置。
可贝尔卡斯却一脚踢在他的胸前那道伤口上,直击脑髓的剧痛直接让努尔沙安分地躺了下来。
那个男人就这样踩在他身上,未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努尔沙就感觉自己的咽喉上有了令他更加警醒的、冰凉的触感......
没错。
那个人正踩在他的身上,剑指着他的咽喉。
这是何等的屈辱,又是何等的……无奈。
“我…”
毫无反抗的余力的努尔沙用他沙哑的嗓子,说着半生不熟的人类语言。
“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