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孤剑难鸣(1 / 1)天之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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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人难免都有一个孤独的理由,陶岳鸣也不例外……

夜。

初二的夜,山岭中寂静无声。

满山遍野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泛黄,落叶缤纷,时已入秋,山中秋意渐浓。

寂寥的山径间,一团的绚烂的火光徐徐闪耀,仿佛天穹的星辰坠落凡尘,格外晃眼。

今夜,陶岳鸣带着他的剑,穿上他的黑斗篷,来到了无人的荒野,独自享受清净的同时,燃了一堆篝火,以抵御夜晚那刺骨的山风。

他盘腿坐在篝火旁,黑色的斗篷头套将自己面容遮蔽了大半,借着闪烁跳跃的火光,依稀可以看见那张还不算苍老的脸庞上,一道扭曲的刀疤,以及那深沉的目光。

深邃的瞳孔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直到某一刻光芒不再璀璨,有的仅仅只是痛苦的晦暗。

他垂下了头,避开灼人的火光……

这是源自心灵深处的痛苦,远比皮肉之痛更令人无法忍受。

——因为他失败了,第一次失败!

陶岳鸣七岁学剑,悟剑道于十三,二十岁熟读天下剑谱,持剑至今未逢敌手。

然而七天前的一战,却让他如坠深渊。

他败得很透彻,也很无力。

一个傲视群雄的人,根本难以承受失败的打击,同时更不许允许失败的存在,可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失败就好像一个从地狱逃出来的幽灵,始终徘徊在他的心间,阴魂不散。

时间虽可以淡化一切,但却无法让陶岳鸣认知自我。

他独自沉浸在失败后的迷茫中,无法自拔!

漆黑的剑就静静插在黑色的土壤中,陶岳鸣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剑,闪电般穿透对方的喉咙。

可是现在,他却感觉很无力,居然连拿起剑的力气都没有。

当一个剑者拿不起自己赖以生存的剑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陶岳鸣该不该接受死亡?

也许自从他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就已注定永远无法放下,因为抛弃剑,也等于抛弃了生命。

他的剑不刺入对方的喉咙,对方的剑就会刺进他的身体。

他认为他的人生是残酷的,无常的命运正手持鞭子在背后不断抽打着他,驾驭着他,驱使着他,他永远不能停下脚步,直到体力透支,生命终结,彻底倒下。

陶岳鸣才二十五岁,剑是他的依靠,也是他唯一值得信赖的朋友。

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朋友,有的仅仅只是敌人……

惨白的新月,宛若一柄缀金描玉的波斯弯刀,悬挂苍穹,亦如东瀛女鬼那诡异的笑容,再为这荒凉的山野平添几分阴森气焰。

陶岳鸣往篝火中凑了三根柴火,火势忽然旺盛,舒适的温度再次笼罩他的全身。

他逐渐想起了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洛阳古城,洛阳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这里有骚人墨客、有大贾富商、也有各个门派的驻地,终日车水马龙,过往百姓川流不息。

这一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

——华山派的吴应元抵达洛阳,他要与丐帮洛阳分舵的舵主铜拳进行一次会谈。

但吴应元却迟迟未进洛阳古城,率领三十二名华山弟子在城外停了下来。

风霜刺骨。

城郊,破败的土地庙前,站立了两排白衣弟子,各个手持利剑,神采飞扬,不时眺望远方,不知是在期待谁人的到来?

空旷的古道传来三两声鸟啼,听起来格外凄凉。

身穿淡蓝色剑袍的吴应元背对着诸位弟子,苍老混浊的双眸凝视着倒塌的神像,陷入沉思。

天已经飘雪,一骑快马自古道奔来,马蹄声很是沉重,因为马背上坐着两人。

一名白衣中年和一位粗布衣的少年。

白衣中年是华山弟子,粗布衣少年却仿佛是一名无家可归的浪者。

少年背负着一柄剑,不,这不是剑,而是一块形状像剑的铁片。铁片边缘已经卷曲,末梢缠绕了一块布,勉强可以算作剑柄。

——陶岳鸣!

陶岳鸣被带到了吴应元的身后,华山弟子连连传来讶异之声,吴应元蓦地回头,锐利如剑的眸子盯着少年。

“这……”他与少年对视。

这是一双坚定无比的眼睛,让吴应元永生难忘。

吴应元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陶岳鸣,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吴应元是华山剑宗的高手,七七四十九路扫雪剑法,峰回路转,变幻莫测。驰骋江湖十八载,历经大战十五次,小战七十二次,逢战必胜,因为他永远只做有把握的事。

能成为他死对头的人很少,也没人愿意做他的敌人,因为他的手段永远是敌人最想不到的。

但偏偏却有这样一个不怕死的人!

——丐帮铜拳。

吴应元这次来洛阳的目的就是为了铲除铜拳,而眼前的少年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帮手。

正真的聪明人,并不会自己动手杀人。

吴应元也并不是一个很笨的人。

“你借上茶的机会,用匕首杀死铜拳。”吴应元满脸阴笑:“有老夫在,你的生命安全无忧。”

吴应元相信自负的铜拳绝对不会对一个小孩有所防备,也相信明年的今日就是铜拳的祭日,更相信从此以后再没人敢跟自己作对。

陶岳鸣不认识吴应元,也不认识铜拳,但却明白一点,做任何事都是需要报酬的。

陶岳鸣当然看见了吴应元脚边的一个袋子,也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五十两黄金,华山弟子在路上的时候已经跟他交代清楚了,聪明如他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得失。

“杀死铜拳,这些黄金都是你的。”吴应元面挂笑容,他相信任何人都抵挡不了金钱的诱惑,更何况一个受贫穷困扰的少年?

他笑着弯腰打开布袋,里面折射出诱人的光芒。

可是,吴应元却再也不能动了,喉咙间发出一阵骇人的咕噜声。

一柄似剑的铁片刺穿了他的后颈,有力的一击,突如其来的一击,铁片从后颈刺入,又从咽喉穿出。

白光惊飞了每个人的魂魄,血雾蒙蔽了众人的双眼。

在场弟子只觉四肢僵硬,脑袋麻木,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小孩,居然杀死了傲视一方的剑者。

破庙前鸦雀无声,陷入了暴乱前的短暂寂静。

陶岳鸣缓缓拔出铁片,吴应元的身体也跟着轰然倒地,凸出的眼珠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不相信有人能杀死他,也不相信杀死他的是一个少年,更不相信自己会死。

不过,他终究是死了。

陶岳鸣衣襟染血,淡淡开口:“杀死你,我同样可以获得这些黄金。”

陶岳鸣说的没错,一点也没错。

做人永远不能低估任何人!吴应元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无法悔改的错误。

白衣中年看着吴长老的尸体,双目欲裂,握住剑柄的手剧烈颤抖,一字一顿道:“杀——了——他——”

刹那间,寒光闪跃,华山弟子纷纷亮出利剑,一个个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陶岳鸣捡起染血的布袋,凛眉而视,眼神依旧坚定,丝毫没有惧色。

没有这些钱他就会饿死,有了这些钱也是死,同样是死,何不一搏?

或许,他以前所经历的困境比现在更可怕,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阵阵马蹄声好像擂鼓般,从古道尽头传来。

丐帮铜拳岂是无脑之人?如果他真那样愚蠢的话,他已死了上百次了。

铜拳率领百余帮众先发制人,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

江湖会谈只不过是一场血战的面具,两人早就积怨已深。

铜拳二话不说,血战已经开始。

北风,天在飞雪。

陶岳鸣带上黄金走了。

他走得不急不快,回到洛阳后,去铁匠铺重新打造了一柄技艺精湛的镔铁剑。

并且用这柄剑杀了一百二十五人,而且报酬越来越高。他的剑再已再不是卷曲的铁片,而是一股无坚不摧的毅力。

任何人都有权改变自己的人生!

后来,铜拳也死了,是被陶岳鸣杀死的,因为有人出了五百两黄金的高价买他的人头。

黄金无疑是财富的象征,陶岳鸣拥有很多财富。

这一切都是他用手中的剑创造的,可以说剑就是他的一生。

他不能没有剑,就好像泥鳅离不开水,蜡烛不能没有灯芯一样,他们都会死。

但他现在居然产生一种弃剑的想法!

每当看着滴血的剑锋以及倒下的尸体,陶岳鸣并不能感受到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刺激,他反而觉得疲惫无比。

他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想逃避,但却不能,永远不能。

逃不了,除非死!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拖着带血的剑,独自找一个清静的地方,默默地,什么事也不想,什么事也不做,任由晦暗的光线笼罩全身。

他感觉自己卑鄙无耻,连猪狗都不如,只有黑暗能消除他内心的自卑感,黑暗中的火光却能赋予他安全感。

血佛庄便是陶岳鸣最佳的选择。

这里不仅有花有草,有亭台楼阁,有山珍海味。

还有功夫一流的十三佛将,十三佛将能为陶岳鸣抵挡任何敌人。

十三佛将来自不同的地方,使用不同的武学,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

事后,寻仇之人为此感到十分庆幸,若不是被十三佛将挡在大门之外,他们说不定已经变成尸体了。

这些人失去朋友、亲人,虽然愤怒,虽然痛苦,但他们拿陶岳鸣没有丝毫办法。

即使某一天相遇,他们也不敢说是陶岳鸣的仇人。

毕竟生命与仇恨比起来,他们自能权衡轻重。

新月已升至头顶,远方的山峦沉浸在一片薄雾之中,山色更加缥缈。

温暖的篝火已经熄灭,正如生命的凋零,温度的消逝,四周一片冰凉。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已经被揉得皱褶满布,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李延津,十万两黄金。”

这就是陶岳鸣做的最大的一笔生意,也是最后一笔,但却没有成功,反而让陶岳鸣陷入了绝望。

他总认为自己再也不能杀人。

“七天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陶岳鸣望着篝火余烬,深深叹息。

人生,有时岂非也正和这余烬一样?

篝火旁的柴火已经烧完了,陶岳鸣缓慢站起身来,准备下山。

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人影在丛林中极速穿梭,他的身手就好像豹子一般敏捷,风声咧咧作响。

陶岳鸣没有回头,连看都没有看,因为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只有小张,没有别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黑色劲装,背负着一把利剑,看上去精神十足。

“噗通”一声,黑衣少年跪地,双手抱拳,语气恭敬:“主人,血佛庄出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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