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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色已经渐渐模糊起来,加上暮云舒的背伤实在太过严重,武龙等人决定在青城派暂住一晚。

“盟主,全城医馆都去找遍了,所有的大夫都被请去了夔州府,至今没有一个回来”,欧阳不修对武龙道。陈勇等人走后,群雄推举武龙做了武林盟主,而卓清扬因为青城派势力强大,且自身武艺超群,做起了副盟主,武龙不在之时,行盟主之权。

薛妍焦急的道:“这可怎么办呀,舒舒昏迷这么久了,得赶快想办法医治”。

众人哪有什么办法,除了等待,俱是束手无策。

“再等等吧,看古三通能不能找到”,武龙安慰道。青城隶属夔州府管辖,只要夔州府衙一声令下,全程大夫莫敢不从,他开始就甚为担心,所以他派出了两波人马,一波由欧阳不修率领,一波由古三通领衔。事到如今,也只能抱万一希望。

卓清扬大骂道:“现在的官府真是为所欲为,全然不把平民放在眼里。全城的大夫,居然一时之间全都不知所踪,完全就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奴隶,当成他们达到目的的工具”。

“阿弥陀佛,既然世道沧桑,施主何不放下屠刀,剃度成佛,如我少林,享一方净土”,少林达摩院住持适时劝道。

“去去去,谁要进你们少林寺......”卓清扬不耐道,“我宁下地府鬼门关,也不愿入你佛山,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那我们可以推翻它”。他好歹也是武林魁首,坐拥青城几千人的大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岂能上山过那淡出鸟儿来的生活。他宁愿与官府为敌,反抗官府,也不愿躲进少林寺偏安一隅。

少林和尚自知没趣,便谮口不言。

卓清扬虽然武功尚可,但涉事不深,口无遮拦,居然不假思索的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但是没想到他这些叛逆之言,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众人纷纷叫好,大喊道,“没错,反了他”,“他既然不拿我们当人,我们凭什么任人宰割”,“就是,反了他,我们建立自己的朝廷”,“哈哈哈,可以,到时候你我都是开朝元老啦”......

武龙知道群雄都是练武之人,是一些有血有肉,血气方刚的男人,只要他们心有所想,就无所畏惧,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既然众人想反,那就反得彻底一点,他这个武林盟主兼平阳县令的准女婿,当然要推波助澜,得偿所愿。况且此次来到青城就是要寻求力量,和平阳县城一起来抵抗夔州府的围剿。

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而这些反民,也就顺水推舟的成了他的一大助力。

叫声未歇,古三通粗旷的声音响起来。“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医生了,我找到医生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喜不胜喜。

随着古三通那魁梧的身形出现,后面的大夫也款步走进来。

那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纵七八拐,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炯炯有神;头发花白,却梳妆整齐。

“咦,你不是城东头的兽医张謇吗?”,卓清扬不敢确信,试探性地问道。

张謇半跪身姿,举拳作揖,客气道:“在下张謇,见过卓掌门,小的是被这位壮士强背至此,还请掌门见谅”。

众人无不惊诧,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欧阳不修是个严肃认真的人,怒斥道:“叫我们去情大夫,你抓个兽医来作甚?”

古三通打了个呵呵,道:“我找遍东城,发现所有的大夫都被夔州府衙抓去,说是要给知府千金治疗腹部箭伤。只剩这兽医张謇尚在城中,我寻思总不能空手而回,况且我以前在二龙山之时,我们的压寨大夫,就是个兽医,哪家有人生病,或者有猪生病,他都按方抓药,也没见得有什么病治不好”。

欧阳不修暗自摇头,不做争辩,心想:你到底是傻得天真,还是大智如愚?

“张謇和薛妍留下,其他人都退去吧”,武龙心中也是无可奈何,但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死马当活马医,将暮云舒当作猪狗来医。

张謇唯唯诺诺,道:“公子,实不相瞒,在下做了一辈子兽医,若哪家猪狗有个什么病痛,那我一看便知,一医即好,可我从来没看过半个病人,未给人开半张药方”。

武龙耳听张謇委婉推脱,眼见暮云舒昏迷不醒,内心委实挣扎不已。但他向来冷静,权衡利弊。心道:暮云舒已重伤垂死,有所为则有半分希望,无所谓则只能就地等死。

当下果断说道:“凡医者,不过望闻问切而已,观察病人的发育情况、面色、舌苔、表情,听病人的说话声音、咳嗽、喘息,并且嗅出病人的口臭、体臭等气味,询问病人自己所感到的症状,以前所患过的病。你即然能治牲畜百病,我也相信你能给人治病。况且她所受的是剑伤,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薛妍补充道:“是啊,大夫,你就把它当成猪狗就好了”。说完将暮云舒轻轻的翻了个身,露出后背贯穿的伤口。

张謇一看之下,惊惧不已,他一生之中,医猪无数,平生从未遇到过如此严重的伤势。而暮云舒流血如此之多,居然未死,更是觉得匪夷所思。他本已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替人治伤,然而碰上了这等毕生看见的最严重的伤势,顿如酒徒见佳酿、老餐闻肉香,怎肯舍却?

张謇眉头微蹙,道:“即然现下别无他法,那我姑且一试吧,医死医活,只能听天由命”。

他毕生潜心医术,不管哪家猪狗有个伤风感冒,或是任何疑难绝症,都是手到病除,这才使得他在青城大有名气,哪家无论牛羊猪狗生病,无一不是找他处理,绝不找他人医治,以致整个青城,人医无数,兽医则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可见其神乎其技。

他打开背着的盒匣,从中拿出一本《子午针灸经》,又取出三十六根筷子粗的银针,然后点燃陈艾,将这些银针烧得漆黑。

然后他照着《子午针灸经》上的穴道,将三十六根银针一根一根的连根插入暮云舒的穴道之中。

武龙在一旁看得揪心,这完全是畜生的治法,全然不管暮云舒的疼痛。

施针完毕,张謇已是冷汗淋漓。他拿起暮云舒的手,切了切脉,道:“我先前观她气色不足,定是流血过多所至;但她脉搏虽然微弱,却并不紊乱,也并非不能救治”。

他治人牛羊猪马,总会先告诉人家能治或者不能治,能治则治,不能治就叫人将一概畜生都拉走。所以一看暮云舒的病情,就先下了结论,表示可以治。

武龙和薛妍暗松一口气,心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过了半晌,暮云舒悠悠醒转,只见张謇坐在对面椅中,望着药炉中的陈艾燃烧,凝思出神,却看到穴道之上筷子粗的银针时,“啊”的一声,又晕了过去。

“听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说明身体的底蕴犹在”,至此,张謇讲出了他心中的望闻问切,虽然略显荒谬,但也不无道理。他又从哪个黑匣子里面拿出一根长管,继续说道,“她身体各项器官并无损伤,悲伤伤口用些金创药便可痊愈,只是失血过多却为难之极,需要给她输血”。

薛妍看着他的那根粗管,疑惑的问道:“这管子就是用来输血的吗?”,她本欲让张謇将自己的鲜血输点给暮云舒,但一看那又胀又粗的管子,不由得打了退堂鼓。

张謇答道:“不错,本来这管子是用来给母猪受精用的,今天拿来给她输血,再好不过”。

薛妍羞愧的看着武龙,道:“龙哥,还是输你的血吧”,倒不是薛妍怕死怕痛,只是想到这管子乃母猪受精之用,又联想起自己每日与武龙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一幕,顿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再也没有勇气了。

薛妍的心思武龙何尝不知,在薛妍的胸前狠狠的摸了一把,没等她嗔怒,便在暮云舒的身边躺了下来。

只令青城独一无二的兽医张謇摇头不已,暗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年轻人怎的这么没羞没臊。

当下也不好多言,将管子的一头插入武龙右手静脉之中,将另一头插入暮云舒的静脉之中。

鲜血顺着管子向暮云舒流去。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那平时炯炯有神的眼睛半睁半闭,感觉手上无力,身上发冷,不由得向暮云舒靠近了几分。

从薛妍的角度看来,他两此时就像一对夫妻,相拥而眠。不知怎的,看着这一幕,她却没有半分醋意。反而想到:我与舒舒情同姐妹,形影不离,又与龙哥青梅竹马,不离不弃。若舒舒能与我共同伺候龙哥,那三人再不必分开,岂不是人间一大美事?

继而对武龙道:“龙哥,你喜欢舒舒吗?”

武龙以为薛妍看二人太过亲密,不免冷落了她,解释道:“她的伤因我而起,我有义务给她治病疗伤。你不要多想,我对你的情义天地可鉴,除了你,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薛妍相视而笑,道:“那她喜欢你吗?”

张謇只觉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好歹我也是个大活人,你们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么。“嗯,那个,我看你们有话要说,现下一切安好,也没什么事,那我就出去先回避一下......你们慢慢聊”。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女人问出这两句话来,那就一定有事,而且还是有大大的事。

武龙尴尬道:“大夫。你别走,万一有紧急情况如何处理?”

张謇“嘿嘿”一笑,意思我先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我就在门外,有事招呼便是”。

张謇一走,武龙更不知如何回答,心道:这个问题真是两难,我若将暮云舒喜欢自己的事情如实相告,又恐薛妍对自己不理不睬;我若对她有所隐瞒,她这突兀的一问,又貌似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看出了什么端倪,到时候说完欺骗于她。她瞬间觉得,女人啊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最终只能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以不变应万变,已无声对有声。

“其实,我知道舒舒喜欢你的”,她给武龙分析道,“这一路行来,但凡你去哪里,她都愿意巴巴的跟你去,但凡你对她稍微好一点,她都像吃了蜜似的,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有这种感觉”。

武龙暗自庆幸,幸好没有如实供述,否则有多了一件麻烦事。他道:“我不能保证别人喜不喜欢我,我只能保证我只喜欢你,我对你的心,此生不变”。

薛妍心里满满的幸福,也躺在床上去,头靠枕着武龙胸膛,道:“其实你可以尝试接受接受舒舒的,因为我有时候觉得爱你爱得有点累,舒舒人不错,身怀武艺,精通医术,能成为你的一大助力,而我什么都不会,处处拖累你”。

时至今日,薛妍总算讲出了她埋藏很久的心里话。她爱得太累,是心里累,她只愿与武龙长相思守,平平静静。

可武龙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他每日都那么忙。这半年来,看着武龙一步一步的进步,一步一步的变强,她又喜又气。喜的是武龙奋发图强,蒸蒸日上;气的是自己于武功一道,狗屁不通,给自己心爱的人,帮不上半点忙。

武龙不想安慰什么,也不想解释什么,他认为一切解释和安慰都是不必要的,都是徒劳的,他只是紧紧的将薛妍抱在怀里,久久不肯放手。

薛妍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其实她想告诉武龙:我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了,但她却总是无法说出口来,因为她不想一再拖累武龙,她想让武龙尽早完成他的那三件事,然后躲进深山,或者皈依田园,无牵无挂,没有任何遗憾的过一辈子幸福日子。

这就是薛妍,看似软弱无能,事事委屈求全,但她心中,自有一番自己的生活,而且她愿意放弃,懂得取舍,在牵盼和自由面前,她选择给武龙自由,她愿意为武龙的自由付出,哪怕是一个人默默的将肚里的孩子拉扯大。因为在她心里,始终相信武龙一定会带给她想要的幸福,她也愿意等待,哪怕等待的期限是一辈子。

如此安逸,如此安静,如此美妙......

直到暮云舒悠悠醒转。

“啊,啊,好痒啊”,暮云舒大喊道。喊了几声果断一口咬在武龙的肩上。他两本就挨得极近,这一口咬下去,正好是匍匐在武龙左边怀里。

只见武龙右边搂着薛妍,左边被暮云舒搂着,两大美女同时入怀,真是想尽齐人之福。

但此时他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这一口咬下来,真的是钻心的疼,他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门外张謇听这一男一女“啊啊”的叫唤,那敢推门进来。只以为是两人在享鱼水之欢,所以对这几声尖叫置之不理。他摇头晃脑,叹道:“真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知节制,这精力旺盛得让人五体投地”。

门里薛妍焦急的道:“舒舒,你哪里痒?”

“背上,伤口奇痒无比”,暮云舒咬着武龙的胸口舍不得放嘴,含糊的对薛妍道。

薛妍翻身,伸头想暮云舒背后望去。这不看不要紧,看了有事一声惊呼,道:“龙哥,他的伤口在愈合,我能看到它在慢慢的愈合”。

武龙想翻身起来一看究竟,无奈暮云舒抱得太重,咬得太紧,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值得听薛妍继续道:“我记得比武招亲之后,你胸口的伤口也是这样愈合的,但速度没有此时快”。

未几,暮云舒背后的伤口逐渐愈合。薛妍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她先前背后伤口处,皮肤光滑鲜嫩,颜色白里透红,哪有一点受伤的影子。

暮云舒背上奇痒消失,慢慢的羞涩的不情愿的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松开咬在武龙胸口的大嘴,关切的问道:“疼吗?”

武龙呲牙咧嘴,哪能不疼,她知暮云舒旧伤初愈,不宜动怒,所以嬉皮笑脸的道:“要不我咬你一口试试?”

暮云舒果然伸出左手手臂,示意武龙随便咬,想咬哪里咬哪里,想咬多久就咬多久。

暮云舒伤口痊愈,薛妍又惊又喜,惊的是感叹于她的伤势居然莫名其妙的好得如此之快,喜的是自己那个情同姐妹古灵精怪的暮云舒大难不死,好好的活过来了。看他们斗嘴聊天,也打趣道:“龙哥,你就咬一口,到时候你们身上就有对方做的记号......”

“咦”,没等薛妍把话说完,暮云舒惊疑道。武龙薛妍二人,顺着暮云舒的目光看去。

只见武龙胸口两排牙印处,鲜血回流入体,受伤处伤口蠕动,皮肉逐渐生长,一股奇痒袭上心头,看着面前的臂膀,武龙真想一口咬下去。

他当然没有这么做,以古龙的定力,断不会为这点小痒而作出出格的事情。

奇痒来得快,去得也快,消失之际,武龙胸口完好无损,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这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任凭暮云舒医术高超,见识多广,也不能对这种发现解释一二。

“这是什么鬼,怎么你的自愈能力如此之强?”暮云舒惊诧道。

武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武龙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敢肯定自己身体的变化跟王桂珍给的铁牌有关,先前自动救主,吸收千年寒铁的精气,现在又展现出超强的自愈能力,这些都是赤裸裸的佐证。

武龙心想:从自身的超强自愈能力来看,自己的生父生母,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而父母顶起的这个家族,也不会是普通的家族。

身世又揭开了一层面纱,武龙欣然一笑,有了这个自愈能力,自己的实力又将更上一步台阶。虽然不至于动不动就可以拼命,但若是拼个两败俱伤还是值得的,因为我比你好得快......

“妍儿,把我的长剑拿出来”,武龙对薛妍道。

薛妍道:“你要干嘛?”

武龙道:“我试试斩断手臂,看能不能重新长出来。”

儿女惊呼道:“不行,万一长不出来我们怎么办?”,才过一会儿,两人便统一战线,一致对付武龙。

“那算了”,武龙放弃了尝试的念头,低头沉思:我这个自愈能力不能让其它人知道,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祸端。接着对二女道:“你们要想办法瞒住其他人,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超强的自愈能力”。

二女都是聪明之人,一经点播就明白了其中的要害。当即你一眼我一语的商量起隐瞒的说辞和对策。

不得不说,他们两具备撒谎的天性,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得天衣无缝。凭她们三寸不烂之舌和倾国倾城之容,硬是死死的瞒住了武龙超强的自愈能力,直到若干年后,武龙去了别的世界,才有人将当年的这段往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当然这些都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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