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一二章 等待(1 / 1)春秋弃往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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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守城战后,草原王帐在城外十里处,安静下来,乌泱泱的诸部大军,仿佛一把悬而未落的刀,不知道下一次,会以怎样的方式落下。

城南某处常年安静的院子,最近搬来五六个人,顿时热闹起来。

梁冲双手对插在袖子里,蹲在靳步谷的面前,在他们二人之间,悬着一把剑寂雪剑。梁靖裹着一床棉被,包的和颗粽子一样,与南轻尘围在傍边,一言不发。

更远处,方独眼和许封釉,窃窃私语。只听许封釉道:“外面的蛮子还没退,他也不做点正事,整天看这把破剑,是什么意思?”

方独眼回道:“你问他去,和我说干嘛。”他远远瞥着梁冲,声道:“他是出了名的玩世不恭,我早习惯了,问都懒得问。”

梁冲轻轻咳嗽一声,道:“独眼龙,我劝你留点口德,背后说人坏话,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方独眼没有丝毫尴尬,道:“我说错了吗?”

梁冲道:“你懂个”说到这里,他轻轻的撅起嘴巴吹出一口气,代替那个不文雅的字眼,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日行一善,日行一善嘛。再说,江行知守城守得顶呱呱,我跟着添什么乱。”

许封釉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话。除了那日万不得已,将暗门的困境告诉给梁冲外,他几乎没与梁冲说上几句话。自从许封釉跟着方独眼搬到梁冲的院子里,他每次想说什么话,都是借着与方独眼的聊天,故意说给梁冲听。

按说梁冲如果把他赶走,许封釉还真没脸赖在这里,可是梁冲既没赶他走,也没有搭理他,许封釉待在这里,像个赌气的孩子,哪怕气氛再尴尬诡异,他也绷着脸面硬撑。

幸亏方独眼在,否则这日子,更加难熬。

直到他听见梁冲提起江行知,再也忍不住,向方独眼道:“这些年,江行知把镇北军经营的风生水起,长安想插手都很难,某人想和他争,我猜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句话,分明是对梁冲说的,至于杀谁,梁冲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许封釉又道:“柳无双不在幽州也就算了,现在这剑痴分明与江行知穿一条裤子,这节骨眼上,某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心也真够大的,还想着救人。”

南轻尘听在耳中,不由望向梁冲。幽州城内值得剑痴出手的人不多,他算得上一个。

许封釉话里有话,南轻尘又不傻,听出话中真意,他忧心忡忡问道:“前辈与江行知有仇么?”

梁冲依旧盯着寂雪剑,漫不经心向南轻尘道:“杞国有个人,整天担心天塌下来把他砸死,害怕得吃不下睡不着,后来他饿死了。你猜,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他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许封釉冷哼一声,心说好心当做驴肝肺,最好柳无双赶紧来宰了你,顺便替自己报仇。

南轻尘回道:“是杞人忧天么?”

梁冲摇头道:“不对,这个典故告诉我们,人不吃饭,会饿死。”他头也不回,向方独眼道:“独眼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做饭,你也想饿死么?”

方独眼瞅着表情错愕的许封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江行知好歹与我们兄弟一场,未必如你想的那样绝情。”说罢,他转身走向伙房。

许封釉沉着脸,道:“凡事只怕万一。”

梁冲又道:“南啊,人说冬吃萝卜夏吃姜,眼下正好是吃萝卜的时节。不过萝卜一定不能吃咸了,容易淡操心。”

许封釉气得身上肥肉乱颤,他冷哼一声,追着方独眼进了伙房,愤愤道:“你听见没有,他说得这叫人话?活该被柳无双一剑捅死。”

方独眼手里忙活着向灶台添柴,道:“他没脸没皮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不是光靠运气可以逢凶化吉。”

众人中,数梁靖最为淡定,他丝毫没有担心爹爹的安危,反倒盯着靳步谷问道:“爹,这么多天,你想出办法没有啊?”

梁冲道:“都是治标不治本办法。”

梁靖道:“能治标也行,你瞧他,只剩下一副骨架,和骷髅似的。”

南轻尘道:“什么办法?”

梁冲叹气,道:“老办法呗。”

梁靖道:“再没别的了?”

梁冲回他道:“爹一直想不通,原本已经断开寂雪与他的共鸣,那日怎么还会飞去找他。查不出根由,难保不会出现下次。”

南轻尘沉吟道:“问题出在哪里?寂雪剑还是靳步谷?”

梁冲道:“我觉得是剑。”他目不转睛盯着寂雪,道:“大头宝没有根基,不可能隔着那么远,把剑召唤来。”

南轻尘点头,他皱着眉头琢磨着,道:“我还是把剑带回去吧。”

梁冲道:“如今寂雪不再是无主之剑,就算你带回去,大头宝又不是没有腿,保不齐会跟去剑炉,到时候再出什么状况,你应付不过来,大头宝瞬间变成大头鬼,我问你内不内疚?”

南轻尘道:“在剑炉,还有师门前辈可以出手相助。”

梁冲正色道:“那也不妥。”他的桃花眼又变成一泓秋水,道:“你欠我那么多钱,拍拍屁股要走,这是想赖账呀。”

南轻尘一噎,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不解道:“前辈身为江湖十大高手,又贵为镇北帅,为什么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梁冲道:“钱这东西,多多益善嘛。”

南轻尘不相信他的说辞,说是欠钱,可梁冲从来没有提过让他还。南轻尘一连想了好多天,觉得与其说梁冲看中这几百金,不如说是想将他留下来。

此时,梁冲用气息将寂雪剑封住,再次放在一个崭新的铜匣中,锁好后拍着铜匣,仿佛在哄孩子一样,柔声道:“这次要乖哦,不要乱跑啦。”

在他将寂雪封住的那一瞬间,靳步谷身子猛然一颤,猩红的双眼瞬间黯淡,两个眸子又变得死气沉沉。

梁冲向他道:“大头宝,你给我省点心吧,别总整幺蛾子出来,再折腾几次,我的头也要大了。”

靳步谷没说话,咧开苍白的嘴唇,露出无声无息的笑容。他的眼眶深深眍,配上这幅笑容,仿佛夜行鬼行走人间。

许封釉从伙房的窗户看着院子里几个人,实在是有些愁。距离张菁出发已经十来天,自己也接连发了两封飞鸽传书,长安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圣上没有定夺,门主收到飞鸽传书,也应该回信才对。

镇北帅隐退十多年,早不归来,晚不归来,偏偏在大周南北对敌的这一刻,现身幽州,怎么看都有些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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