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二章 少年任气(1 / 1)李君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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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满面意外:“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可是……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姊妹,要是有个兄弟,自然是很高兴的,可我出身微寒,实在不敢高攀公子。”

“你不要这么想啊。要是你真的觉得自己贫寒,刚才大可拿了我的玉佩不归还,去当了银子,一生的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可是你没有啊。你并不会因为自己贫寒而折节,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高贵呢。”李清筠见徐慧沉默下来,又道:“你是不是也看不起商人呢,自古都说商人重利轻离别,大概你也是这样想,才不齿与我结交是不是?”

徐慧听了这话,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公子不嫌在下贫寒,我岂会嫌弃你商人的身份呢?”徐慧有些羞怯道:“公子出身不凡,我虽然见公子品格不俗,心中纵有结交之意,恐唐突了公子。再说……”

“再说什么?”

徐慧看了眼卢安道:“我见这位公子说要你回去请示你爹,想必公子家教比较严格吧?”

李清筠笑道:“严格是严格,不过与品行端正的人做朋友,这个是没什么影响的呀!”

“这……”

“不要担心啦,我这点要求我爹会答应的,再说我身边除了我妹妹和小卢,就没有跟我年纪相仿的玩伴,平时他们都拿我当小孩子看呢。”

卢安闷闷的,知道少爷的脾气,却不知道怎么劝阻。

饭毕,李清筠高兴道:“我带你去见我爹,一句话的事儿,我爹准答应的……”

卢安跟在身后,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直皱着眉头,心中纠结万千。他哪里知道他家少爷此刻的心情是何等的兴奋?

古月刚刚收到温临风的飞书,关于李清筠的。

古月看了半晌,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各方势力真的开始行动了,他也得行动了。一场风波即将开始,神秘人或许渐渐不神秘,自己或许再也闲云野鹤不起来。

温临风亦是感叹了一番,如果说对李梦天他还是在观望的状态,那么对于李梦天的儿子,或许完全就是一个随机因素,前尘缘劫,他都来不及改变什么。

老高道:“公子,您不出手吗?”

“不必,两方势力出手,必然有他们自己的矛盾。”帷幔内的温临风品了口茶。

“可是这实在太冒险了,李梦天……”

还没等老高说完,温临风淡淡道:“李梦天应该有他自己的决断。至于他儿子,这些咱们可管不了。饶是古月,可能也没办法。不过这样也好,渐渐冒出头来,便有迹可循。若是一直藏在底下,倒是防不胜防。”

老高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主子,他们可都是为了传国玉玺而来的呢?”

“李梦天的手上又不只有传国玉玺。这点你放心,既然古月这么支持他,他就该展现一下他的实力,要不然真对不起古月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奔波了。”温临风语气总是那般清朗,现在,他的情绪渐渐归复平静。

老高自是发现主子的情绪渐渐开朗起来,便劝道:“主子,我看您也别和古月打赌了,现在形势可不容乐观。”

“那可不行。十年赌约,怎么能说不赌就不赌了,除非让古月也戴十年斗笠去。”温临风语气似是玩索。

老高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您和古月公子的事,你们还是自己商量好了。反正你们的世界,我不太懂。我先去盯着李梦天那边的情况吧。”

李梦天在武昌城内逛了半日,各方势力便开始部署力量。暗中势力盯着李梦天,老高盯着那些暗中势力。每收到消息都分别发给东湖梅园和古月一份。

温临风坐在阁楼喝茶,古月已经城南城北城西城东跑了数回……

老高心中感叹了数番,除了替古月叹息,就是替古月无奈。找谁打赌不好,怎么就找他家主子打赌的。老高无法,只得继续关注李清筠的动静。

李清筠拉着徐慧,在街上边聊边逛,正遇见准备回去的父亲一行,便将徐慧带到父亲面前,道:“爹,刚才我逛街的时候玉佩掉了,是这个小兄弟拾到还给我。”

李梦天看了两眼眼前这个少年,眉眼生的确实不俗,不过可能因为所处环境不好,导致太过消瘦,想之生活应该不易。便向王春麟道:“春麟,拿包银子给这位小兄弟,再去给这位小兄弟买两件衣裳。”

李清筠忙劝道:“爹,我有一个请求……”

“嗯?”李梦天神色淡淡。

李清筠满眼天真:“这位小兄弟跟我一般大,不过他自己靠江湖上走动谋得一些生计,我想让他留下来,好不好?”

“不行!”

李清筠心中一咯噔,道:“爹!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不也和你人结拜过吗?我现在就要和他结拜,我们以后称兄道弟。”

“不行。”

李梦天声色坚定,李清筠忽地涨红了脸,心中霎时间阴云密布。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父亲居然都不答应,还当着徐慧的面,直接拒绝了。

这么一个车队,难道还差一个人吃饭吗?李清筠心中越想越发不是滋味,自打来了宋兰儿之后,父亲一门心思就在宋兰儿身上。即便以前从来不爱到处逛热闹的集市,现在为了宋兰儿,竟然也愿意抛头露面。

想到这些,李清筠憋着嘴,呼吸更加急促。

王春麟是看出来少年心中的憋屈,忙道:“少爷,我们出来行商,要走遍大江南北,跟在老爷身边的人,要么武功高强,要么才华过人。这位小兄弟虽然心善,可是他身体太过瘦弱。我们一路经商,经常会遇到强盗劫匪,有时候连自保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更加分不出经历来保护这位小兄弟。若是一路平安,倒也罢了。若是遇到特殊情况,岂不是置小兄弟于危险之中?”

“我可以保护他!”李清筠辩道。

徐慧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忙道:“公子,不用这般了。既然你们也有诸多不便,就不必强求了。我平时一个人江湖漂泊也惯了,要是跟着大队人马在一起,可能也不太适应。告辞了,后会有期!”

正当徐慧转身,李清筠忙一把抓住:“爹,今天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他留下。”

李清筠像是赌气似的,拉着徐慧瘦弱的胳膊,紧紧不放。看向父亲的眼神,坚定而用力。

李梦天神色平淡如水,这种平淡更是一种态度的坚定。即便如他所说这个少年又还玉之恩,可要把一个陌生人留在身边这样的大决定,李梦天有些意外李清筠竟然如此任性。淡淡道:“你如今也到志学之年,你有自己对事物的认知,也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力,不是为父管束你,而是引导!”

语气有多平静,态度就有多坚决。李清筠最是知道父亲这点的,可是他不甘心,因为他知道,父亲还把他当个孩子看待。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要求当中被父亲拒绝,还是因为父亲收留宋兰儿而不接受自己选择的愤怒,李清筠面色已经气的通红,冷不防的猛然跑开。

徐慧忙跟上“公子……”

卢安卢勇迅速追出去,王春麟和陈良一时准备追去,李梦天冷声道:“让他去!”

宋兰儿劝道:“无逸哥,这样怕是不好,他还小呢。”

“我们先回去吧,等他想清楚了,就会回来的。”李梦天内心其实有些失落的,江湖风雨飘摇,他这么多年来励精图治,依旧没能平复江湖风雨。带着廷儿出来,是想他以后万一不测,国有君主,朝有贤臣,不至于乱了套。只是,他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他十五岁,天才少年,不是不懂得其中的厉害。只是当自己认同的事物不被肯定的时候,喜欢用极端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然而,这除了证明不够理性以外,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李梦天弱弱地叹了口气。是呀,他连自己的决定都无法做到英明睿智,又如何能去掌控人心呢?

王春麟犹豫了两下,还是跟着李梦天回了客栈。

夜幕渐深,卢家兄弟急匆匆的跑回来说跟少爷跟丢了,一行人都吓得一惊。

李梦天心内亦不平静,果然孩子大了,由不住管教。

宋兰儿神色万分紧张,“无逸哥,你赶紧派人去找吧?”

“不用了,他现在正是在气头上,故意躲着不见,找也无益。”李梦天语气淡淡的,心中却块垒难平。

王春麟道:“老爷,少爷这般也是希望您去找他,答应他的要求。其实,其实我们再多一个人也没什么的。”

李梦天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李廷从小的性子,他看着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呢:“这般放纵他,不知道他下回还会任性到什么地步呢?”

“我见这几日少爷一直闷闷不乐,大概是想夫人了。两个年纪最小的卢家兄弟,也还比他大着几岁岁呢。少爷也有少爷的体己话,以前总是憋在心中,可这憋久了,总会寻着那么一个机会爆发,若不是现在,以后也会有那么一次叛逆的。”王春麟是过来人,他知道这些。他儿子王骁十几岁的时候,也没少给他气受。

李梦天不作声,王春麟便向其他几人道:“姜明留在客栈,其他人跟我一起出去找找少爷。”

宋兰儿忙道:“璟哥,我也和你们一起吧。”

“不用,你留下陪老爷说说话吧。”

“我还是和你们一起,不去找到小筠,我心中也不安。”

见李梦天并没有阻拦的意思,王春麟妥协了,“那好,你就和陈良一起,往东街去找。”

“好。”二人答完话就出去了。

“卢家兄弟往南街去找,亦真、十三去西街找,思杰子房去北街找。”

姜明留在客栈,诸事安排完毕。

王春麟又向李梦天道:“老爷,咱们出去走走吧。今夜月色正好,白天在街上听说黄鹤楼有什么春江花月夜之宴呢,咱们去看看吧。”

“嗯,走吧!”李梦天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有几分无奈。

王春麟甚是高兴,忙帮老爷拿了披风,二人出门。

李梦天的行踪,被各方势力盯得紧紧的。李清筠一离开,便被有心之人盯上。李梦天自然知道这一路处境的艰难,依然无可奈何,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二人走着,武昌城的夜晚也很繁华,二人径直来到了黄鹤楼。

春江花月夜之宴本是二月十二才开始。在春江花月夜之宴的前一日,黄鹤楼周围已经搭好许多锦棚。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便早已经自觉开始了初轮的比赛,一些输掉的人会自觉不去参加。

江湖险恶,以后自己也难以兼顾,想到此处,李梦天心中着实有些失落。不过这一切,就像鸟儿羽翼丰满会离开巢穴,柳绵开遍会离开柳枝。人生最后的结果,终究是离别,不管最开始以怎样的方式相逢。

王春麟是知道这点的,特地借着说出来散心的由头,其实何尝不是为了出来看看能不能遇见少爷呢。李清筠虽在宫中也和皇上赌过气,可出来了,终究太多不确定因素。

黄鹤楼周围,身段游走,健步如飞,摩拳擦掌,所有的激烈尽在不言中。和周围紧张的状态比起来,李梦天和王春麟委实是个另类。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见二人悠然踱步其间,见李梦天风姿绰约,衣衫纤尘不染,飘逸如仙如神,顿时惊喜莫名。忙上前道:“请问二位是来参加春江花月夜之宴的?”

王春麟知道是自家老爷引起旁人的注意,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们只是路过,过来看看。”

一听王春麟这般说,又道:“二位风神俊逸,为何不参加呢?要知道这春江花月夜之宴的前三甲将会获得稀世珍宝呢。不少人特地从大江南北赶过来。平时从不出山的江汉三杰也到了,不过今天白天还听说一个传闻,天下第一雅士旧时月色也来了。”

旧时月色,天下第一雅士,多少人想一睹其风采。

李梦天面上并无好奇之意,那人觉得自己可能没介绍到位,继续道:“你们是第一次到武昌来吗?”

“不是,不过以前一般是三月到武昌来,顺江而下去扬州。”王春麟见李梦天不太想说话,便回答了一番。

“难怪,春江花月夜之宴一般是二月初就开始有人赶往武昌。过了二月十六,一切恢复如常。怪不得你们不知道春江花月夜之宴呢。我见二位悠然的气度,不像是等闲之辈。每年的春江花月夜之宴,不出什么意外,前三名就是江汉三杰;若有意外,便是天下第一雅士旧时月色。不过这旧时月色行踪太不定,见过他真人的人不是很多,知道他真名字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边走边聊,不觉已经到了黄鹤楼下,李梦天仰望这座五层高楼,一种千古倏忽的感觉像闪电一般,短暂又令人惊醒。一切漫不经心地顾盼,于时空中不同故事对象个体互成混沌。在绵延千年的长河之畔,一声轻微的叹息,足够引起绵亘今古的斑驳光影交叠。

那人见二人依旧不甚关心,又问道:“不知二位可听过江汉三杰?”

“不曾。”李梦天语气淡淡,也不是没听过,只是他更关心天下第一榜中的几个人,江汉三杰倒在其次了。

江汉三杰,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根据长安流传的御前四杰来的。长安城的御前四杰,便是指李梦天身边的四个贴身护卫。姜明元亮,陈良子善,贾亦真义臻,贺连无缺。与御前四杰高一筹的是天潢四少,与四杰低一筹的是长安四少。不过这几个四字头的,皆是由皇上御赐的御前四杰演化而来。金晃晃的腰牌在手,响当当的名头在长安传遍,莫不引起天下公然效仿。哪怕是普通的人游玩,也要约上四个人为伴,美其名曰“四君子”或者“四俊杰”,不一而足。

李梦天心如明镜,自是不予理论。

那人见李梦天神色淡然,气度从容不迫,加之方才谈吐,心下不禁生出些佩服来。但凡来春江花月夜之宴的,谁不想争得一个彩头?尤其是黄鹤楼主提供的彩头,更是天下人希冀一睹的宝物。除了天下第一雅士旧时月可能是真的不在意这夜宴胜负以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平淡视之。可眼前这人,神华雍容华贵,器宇轩昂,走在其身边,隐隐约约有种压迫感。方听那淡淡“不曾”二字,语气极浅极淡,却似有种万海滔天的汹涌。不觉让他额头冒冷汗。这种感觉,哪怕他和旧时月说话时,也不曾有的呀。活了四五十岁,他也曾和湖广总督萧斌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也能淡定自若。没想到居然被眼前这的面容如玉的公子的两个字而震慑住了。

通常,李梦天神色是温和从容,让人如沐春风的,可此时他的心底,太多事情。不单单是李清筠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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