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面的公子哥见这都尉踌躇着竟不想拿人了,哪里肯让,纷纷在那里叫骂开来。
这面都尉自己还正盘算着自己该如何脱身,哪里还管得了他们这些小喽啰叫嚷。而众护军见自家都尉不发话,一时也软了手脚,本就难以维持的秩序现在哪里弹压的住。
“这里是官家地方,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在双方争执时,楼上传来了一声冷冷的呵斥。这一声呵斥犹如催命的道符,对面的公子哥们自打听到了这个声音,都不做声了,满脸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似乎李从嘉这面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这么说是对面的幕后人出现了?李从嘉抬眼寻着声音向上看去,只见一个约三十出头腰悬蟒带的华服青年在身后一众人的簇拥下漫步下了楼。
那青年抬眼扫视了一下四周,拳脚无眼的,这里面不少人都挂了彩,酒楼里的家伙事也被打砸了不少,青年的脸色蓦地变得难看起来,那巡防营褐色的衣服在这里显得格外的刺眼,“这京畿重地,如何也乱成了这样?你们这巡防营还干不干事了!?”
都尉见正主出现了,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的,抢上前扑通一声便跪在青年面前:“卑…卑职…职…巡防营都尉马户,参见太弟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弟殿下——!?
李从嘉瞄了一眼自家大哥,只见李弘冀那脸上瞬间出现了嫉恨之色,虽然片刻便掩饰的很好恢复了原来颜色,但这一切还是全都落在了李从嘉的眼睛里,顿时明白自己这个大哥为什么刚才会突然脸色不好。原来眼前的这位华服公子正是自己的亲叔叔,当今大唐的皇太弟——李景遂。
而自己大哥虽贵为皇长子,然而中宗李璟从即位之初就一直闹着要让位,虽然这几年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当皇帝了,却依旧把储君之位给了自己的三弟,导致现在自己大哥身为嫡长子却无缘太子储君之位,难怪会脸色不好。
近距离见到了当朝的储君,马都尉简直是汗如雨下,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毕竟这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管辖地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巡防营的人既然来了,却依旧让这里被闹成这样,李景遂心中火气顿生,自己今日的难得的雅兴被彻底搅了,后面跟来的人适时的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中间,李景遂一面慢慢坐下,但是目光却一直留在了马都尉身上,不阴不阳的问道:“这里既有人动了拳脚,你身为巡防营的都尉,难道不应该管管吗!?我朝廷养你何用?”
“是是是……”马都尉赶紧头捣如蒜泥,心里却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命苦,这种争斗你们自己斗去就好了嘛,一个皇太弟,一个皇长子的,我一个小小的都尉得罪谁都得罪不起嘛,自己犯什么事了嘛。
就在李景遂准备继续苛责时,李弘冀忍不住了,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李弘冀在徐恒清的尾随下走到了马都尉身后,对着李景遂施了一礼:“侄儿见过皇叔。”
不待李景遂答话便起了身,李弘冀现在是铁了心不打算给李景遂面子了。
自家大哥都露面了,那自己也就只好出面了,李从嘉轻轻松开了清影的手,也上前有样学样的施了一礼:“侄儿见过皇叔。”
“原来他也是个皇子!?”清影心中暗道,那怪刚才会那般镇定,清影这下原本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李景遂此番出来,本是率性而为,今日刚处理完了政务,都是自己下面人说这宜春院新来了个名唤清影的姑娘,琴棋书画皆精通,尤其是琴弹得极好,所以架不住那些人的夸赞也就来看个究竟了,结果到了这面清影姑娘正好被人给叫走了。这手底下人毕竟是跟着太弟殿下的,自有三分火气如何肯干?非要去将清影姑娘寻来,李景遂也就默许了,自己也想看看这清影姑娘是否真的那么出尘绝色。结果双方争斗了起来,还越打越大的,巡防营来了也不济事,李景遂这才忍不住出面了,结果没想到对面的居然是李弘冀、李从嘉两兄弟。
一见双方都是皇亲国戚,两面的争斗也就停了下来。
毕竟对面身份更高一点,李弘冀欠身拱手解释起来:“本来皇叔要清影姑娘作陪,侄儿是不应该强求的,不过六弟伤愈,想要听些曲子,这才留了清影姑娘,结果不曾想得罪了皇叔,还请皇叔恕罪。”
李从嘉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大哥居然会拿自己当挡箭牌。
不过既然被当了挡箭牌,那自己也就不得不出面解释了,搜寻了一番李煜的记忆,发现自己和这位皇叔并无过节,储位之争现在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所以自己也没有必要彻底的得罪人。
李从嘉走了两步,双手一作揖,委婉道:“今日确是侄儿缠着大哥带侄儿出宫的,一时兴起,来了这里,却不想今日皇叔也是来寻清影姑娘,是侄儿考虑不周了。”
听到李从嘉如此说,李景遂的脸色也有些尴尬起来,忙摆了摆手:“从嘉不必如此,你前些日子受了伤,叔叔我忙于政务,也没能亲自去探望,这是做叔叔的失职了,等明日叔叔就亲自去向兄长和嫂嫂请罪,今日想起来还有一桩公案没有处理,叔叔这就要回政务堂去了。马都尉,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今日的事情你可要秉公处理!”
对着还跪着的马都尉吩咐了一声,马都尉赶紧答应。
李景遂没有多言,和李弘冀又打了声招呼,领着手下的人便往外走。
“侄儿恭送皇叔!”李从嘉先是一躬到底,接着目送李弘茂离去。
出了门,那个一开始挨了一下酒壶的子弟跟到了李景遂的身旁,愤愤不平道“殿下,您是东宫储君,那面就算是吴王和郑王两位殿下,您也不用顾忌……”话没有说完,就被李景遂那似吃人的目光给吓退了。
那面是李弘冀正对着自己的储位虎视眈眈,而这面自己的身边怎么尽都是这样的蠢人?李景遂一脚踢翻了这不开眼的手下,越发气闷起来。拐了个弯,在侍从的服侍下,跨上了自己最得意的青鬃马,一鞭子抽下去,纵马向政务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