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东寨客栈中,狂牛怒火中烧,吞气吐声犹如一头猛兽,眼神扫过地上躺着的一排尸体,他暴喝一声,周身燃起金色光芒,一脚踢在后院中的石磨上,轰隆一声石磨应声被踢得粉碎。
狂牛还是不解气,一把抓过鼠目男,怒目吼道:“是不是抓了不该抓的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鼠目男整个人都吓蒙了,狂牛的铁血手段他是知道的,一脸苦相道:“老大饶命啊!每个都是弟兄们跟进很久的,不可能出错的。”
狂牛手臂青筋暴涨,轻而易举的把鼠目男举过头顶,沉声一摔,鼠目男重重落在地上扬起一圈尘土,他吃痛挣扎半天也没爬起来。
狂牛不依不饶,冷哼一声,一脚踢在他腿上,鼠目男小腿咔嚓一声断裂,痛得他哭天喊地,泪流满面道:“老大饶命,老大饶命啊!”
在旁的几个同伴见状也惊出一身冷汗,连退几步。
狂牛哼道:“一切都挺顺利的,昨晚你抓个女娃回来今早就死了八个人,不仅如此,连其他货都丢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鼠目男眼睛一转,忍痛喊道:“老大绕我一命吧!我想起来了,昨晚发现那个女娃时,她跟着个年轻人身边,我还有印象,让我去查查吧!没准还有希望查出来是谁干的。”
狂牛虽然暴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此时也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杀了也无济于补,还不如让他们去调查一番,随即喊道:“还不快去查,若是货找不回来,回去我们都得扒一层皮。”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查。”鼠目男痛得脸部都扭曲了,但他必须要忍着,向其余几个同伴投去帮助的目光。几人连忙上去把他扛起就走,一刻都不敢逗留。
金石带着一群孩子不可能逃走,只能往深山里躲,在这方面他是专家,他有信心,只要了进深山,谁都别想找到。
几个孩子惊吓过度,又长途跋涉,瘫在地上缩成一团就睡着了,金石让秀儿看着他们,自己捡回一堆干柴生火取暖。
大山的气温就是如此,明明是艳阳天,可山里始终有一股阴寒气息不散,金石还好,身体精壮白天这点阴寒还抗的住。但除了秀儿,其余几个孩子即使睡着都冷得瑟瑟发抖,而他们还不能走出林子。
金石脱下披风盖在几个孩子身上,披风足够长,横着能把五个孩子全盖着。他走到秀儿身边,盘膝而坐,掏出那枚金色徽章模仿唐那般把玩着。
秀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你还特意让我别忘了?”
金色盯着那枚徽章说道:“我生长在清水岭边境,几年前战争爆发,全村人都死在敌人刀下,只有我幸运的活了下来。后来逃难到铁肯城参了军,再后来跟着我的队长唐上了战场。在战场上我们大杀四方,杀得敌人闻风而逃。在最后一战中,队长死了,队伍所有人都死了,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队长临死前把它交给我,让我继承他的意志,做他没做完的事。”
金石吐出一口浊气,把徽章递在秀儿面前道:“队长说这是金城守卫徽章,是他最为荣耀的东西,是他的意志。队长让我战争结束去学校,说那里可以让我变强大。这是我唯一的念想,唯一珍贵的东西。”
秀儿转念想起金石那天晚上执拗的要去桑格城的理由,突然觉得这枚徽章越发的漂亮。
金石调整了一下身体,面对秀儿,严肃道:“从小南寨到这儿我一直没问过你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行为虽然反常,但觉得你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选择帮助你。现在我说了我的故事,你能说说你的故事吗?他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们?又抓你们去哪?”
秀儿不太想说起那段黑暗的日子,没想到金石的经历比她更惨,而他们有个共同点,他们在这世界上都是孤零零的,不知为何,他盯着金石那双严肃的眼竟然没办法拒绝。
秀儿躲开金石的眼神,抱着膝盖,盯着火堆缓缓说道:“小南寨外死的那个人是我爷爷,也不能算是爷爷,我是被他捡来的。那年我七岁,他发现我觉醒了元素之力,还把我送进元素学校学习,本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在学校学了两年后他就不让我学了,让我配合他做偷鸡摸狗的事为他偿还赌债。前段时间我们在秋木城偷了个贵族公子的一柄妖骨弓,于是想找地方出手,结果商行不敢收,我们才知道这次惹了祸,于是他决定想个办法便宜出手。”
金石脑袋一转,道:“所以你们假意去铁匠铺求生,趁机让他们看到那把妖骨弓,以为穷光蛋运气好捡到一把好弓,让他们起了贪财之意?”
秀儿猛点头,神情黯然道:“这样即使那些贵族找到妖骨弓的下落,也不可能找到我们,谁会相信一件至宝只卖了一百金币。铁匠铺为了不让我们反悔,当天就会把我们赶走,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件事脱离的干干净净。”
金石细细琢磨,此事计划得的确很完美,即使铁匠铺把逃命供出来,他们又到哪去找人?找到人又如何,懂得偷妖骨弓的怎么可能只卖那么点,若是贵族想对铁匠铺发难,他们是百口莫辩。
金石打量着秀儿,总感觉他不简单,试问道:“是你的主意?”
秀儿把头埋得更深,点点头,道:“我要摆脱他,但他是风系大法师,没有足够的时间我根本跑不掉。我要上元素学校,需要学费,于是出了这个主意,让他假意在铁匠铺做工,我故意抱着大弓出现在懂货的人眼前,假意私自做主把妖骨弓卖掉趁机逃跑。”
金石震惊无比,秀儿小小年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逃跑计划如此完美,一箭双雕,不仅逃跑赢得时间,还吞了一笔钱。
金石又道:“当晚你没有离开小南寨,是为了躲避他的追击?”
秀儿越说神色越黯然,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我根本没力气走出去,在那之前我已经饿了整整三天,走到寨子口就走不动了,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金石想明白了为何秀儿吃东西总是细嚼慢咽,那晚却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是油,或许她再不吃东西可能会饿晕过去吧!
金石又问道:“但你为什么找上我?你有了钱完全可以自己去买衣服,或者雇辆马车也可以躲避他的追查。”
秀儿神情突然转轻松,白了一眼金石道:“所以说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小南寨就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地狱,我一个小女孩去买东西,不仅东西买不到,还可能人财两空。我亲眼见过把小孩子当货物交易。”
金石被秀儿白了一眼,自然不爽,于是玩笑道:“当晚让你换衣服你死活不干,原来是怕我见财起意是吧?”
秀儿装作一副可怜模样,道:“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只是能不能给我留点儿学费,我是真的想上元素学校。”
金石那里受得了,尴尬不已,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还没有说街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找上我?”
秀儿转换一脸俏皮模样道:“因为你在铁匠铺对我笑了啊!感觉你不是坏人,所以找上你。”
金石一愣,道:“我有笑吗?”
“嗯,你有。”秀儿回答得很干脆。
金石汗颜,道:“好吧我有。”
皮一下很开心,秀儿笑得花枝招展,但是她很有分寸的没笑出声,而是躲着偷偷笑。
金石却没笑,说道:“你赌了一把让我带你去买东西,好伪装一下自己。可你终究不相信任何人,事后就和我拉开距离,次日还利用我混迹在车队后方,让车队不起歹心,也让我不敢对你下手。”
秀儿的笑戛然而止,只有深深的沉默。
金石又道:“你运气还不好,那人竟然和你走的是一条道,还饥不择食的遇见相似的就要查看一番。”
秀儿一脸委屈,哽咽道:“对不起,我是真的好怕。”
虽然被人利用,可金石一点都生不起气来,问道:“抓你的人你知道多少?”
秀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隔一段时间他们就要来,经常能听到小孩子被丢的消息,在小南寨周边已经见惯不怪了,所以我不敢一个人去衣行。我也知道那个人把我丢进学校学习不是出自好心,而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只是我还有点用,才一直留着我。前不久有人在偷偷观察我,我就知道那个人想把我卖掉。虽然不知道会被卖到哪去,但肯定比之前更惨。”
秀儿换了个姿势道:“在那个人面前,我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摆脱他,只是他不给我时间,没办法我只能铤而走险试一试。”
听了秀儿的故事,金石久久没有说话,她的故事离奇悲惨,虽然聪明,却运气不好,始终摆脱不了噩梦,所以她想变强大吧!
金石没有怪秀儿,沉默很久后轻声说道:“都过去了。”
秀儿点点头,异样的盯着金石,也沉默了很久,试着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
林子里很静,唯一的声响来源于火堆中的微微爆裂声,金石又往里添上块新柴,在温暖的火堆旁,秀儿双脸红润,嘴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