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不错。”董平听程婉儿说完,拧紧的眉头舒展开来。
平心而论,就算这次王英没作死,自己早晚也要杀了他。
这种人渣败类,当初因为眼红客人的钱财,便杀人越货做了山贼,可以说是个十足的恶人了。
程婉儿牵过扈三娘的手,坐到了床上,看向董平道:“三娘姐姐这么可怜,我们今天说什么都得帮帮她啊。”
董平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扈家妹子,要是你愿意,就跟我回东平府暂且住下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扈三娘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实不相瞒,你兄长扈成正在我账下为将。”董平顿了顿,走到扈三娘身边,叹了口气:“我已经听他好几次谈到你的事了,你放心,现在宋江留着还有用,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亲手杀了他!”
“这……这是真的,哥……我哥哥他还活着?”扈三娘一下站起身来,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
自从全家被李逵杀害后,一个人苟且在这片贼窝里,扈三娘的心几乎就彻底死了。
现在得知自己的兄长既然还在人世,自己还有个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能不高兴?
“当然,你们如果能在东平府安下家,梁山的事就不用管了。”董平嘴角带过一丝笑容,双手抱着手臂靠在了屋内的铜柱上,语气随和说:“宋江这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别说今天死一个王英,就是你想弄死李逵吴用,我也能帮你解决。”
扈三娘看向董平的目光中已经是感激得像要落泪一般。
这人一句话都没说,就决定帮自己,还能有机会见到大哥,这一切都让扈三娘感动地难以言喻。
“董平哥……不,董都监。”扈三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如此帮助小妹,小妹是在无以回报,不如……”
“等等。”董平摆了摆手,笑道:“你以后叫我董平就行了,这样多生分。”
不过,看扈三娘这架势,怎么像要说“以身相许”的样子啊。
自己的脑袋可是清醒得很,上次还在程婉儿面前说过的话,难道要当面打破不成?
所以,自己才急于打断了扈三娘的话。
程婉儿在一旁看了一阵,走上前来笑着拉起扈三娘的手:“姐姐,我看你们二人今天就结为兄妹如何?”
扈三娘头埋在胸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婉儿又道:“董都监在山东河北一带谁人不知?你有了这么个哥哥,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婉儿,你说什么呢。”董平咳了咳,勉强笑着:“这事还是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其实这样也不错,扈三娘长期处在梁山这种环境下,眼见董平把自己救了出来,自然是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如果认了这个妹妹,又能给她一个心灵上的寄托,也不至于让她产生心病。
“全凭哥哥做主。”扈三娘抬起头来说了一句,场面一度又尴尬了下去。
“我看就这样,我们心里清楚就行。”董平笑了笑:“也没必要来什么焚香跪拜的,怎么样?”
“全……全凭哥哥做主,小妹不曾有意见。”扈三娘还是那句话,然后又低下了头。
“行了,姐姐,你能有两个哥哥对你好,这还不够啊?”程婉儿牵着扈三娘的手摇了摇,又叹了口气:“不像我,在这世上举目无亲的。”
“婉儿,你刚才说什么?”董平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没……没什么,是你听错了。”程婉儿突然醒悟过来,连忙辩解着。
董平看着程婉儿的双眼,半天过去了,程婉儿还是不愿意说一句话。
摇了摇头,董平正想继续交代几句,却被外面传来的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给打断了思绪。
怎么今天晚上事情怎么多?
董平皱了皱眉,还是上前开了门。
“唐斌兄弟,怎么是你?”董平看清了门外的人,顿时心中一惊。
很快,他的目光又转到了唐斌身后的二人身上。
其中一人,身高八尺五六,剑眉星目,臂长过膝,正是病尉迟孙立。
另一人身高八尺上下,阔眉宽眼,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不是飞龙将刘赟是谁?
“几位先进来说话。”董平把三人请进了屋子,四人在桌边依次坐下,程婉儿和扈三娘连忙给四人上了茶。
“大哥,事情是这样的。”唐斌目光坚定,语气严肃道:“孙立刘赟两位兄弟愿意跟随你,我看此事重大,便连夜赶来通报与你,算了,还是等他们跟你讲讲。”
“哦,那敢情好啊。”董平笑了笑,又倒了一壶茶,“我董平有这等人缘,能结实各位英雄,惭愧惭愧啊。”
“董都监,我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孙立肃然道:“是唐斌兄弟告诉我们的,你不用担心。”
“以后叫我董平就行了,都监多生分。”
董平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孙立苦笑了一声,道:“董大哥有所不知,我原本为登州兵马提辖,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刘赟听到这里,身子微微动了动,目光中却是带上了一丝异样。
“只是毛太公那厮害了我的兄弟,因此我才不得已落草为寇。”孙立顿了顿,又道:“如果能选择,我愿意跟随大哥,继续为朝廷效命!”
董平笑了笑:“不瞒你说,宋江已经决定了要诏安,你跟着他一样能平步青云,何必到我这小小兵马都监手下来?”
不料孙立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那宋江一介郓城小吏,何曾看得起人?何况双枪将董平名闻山东河北,我岂能如此不识人?”
这个孙立在宋江账下确实是屈才了,董平暗自盘算着,孙立作为能和呼延灼打成平手的高手,却屈居地煞之列,这就算了,还得被黄信盖过一头,难怪这个人对宋江如此不满。
“大哥,小弟有一言难以启齿,不知能否答应在下?”刘赟拱了拱手,勉强笑着。
“你说。”董平喝了一杯茶,语气淡然道。
“我原本是登州人氏,只是后来出了点变故,才不得已到高唐州替那狗官卖命。”刘赟说到此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语气颤抖着:“登州那批狗官为了强占我家宅院,杀了一家老小,我为了复仇,才到高廉那厮手下为军官。”
“砰!”
“又是那畜生!”孙立骂了一声,把手中的茶杯一把摔得粉碎。
“登州太守便是那蔡九,那人自从宋江闹了无为军后,便托他老子蔡京,直接调到了登州这富庶州郡。”孙立冷笑一声:“我在登州为提辖时便与那厮多合不来,如今既然又是刘赟兄弟的仇人,我早晚要杀了那贼人!”
刘赟愣了下,双手抱拳道:“哥哥好意我心领了。”又转身对董平道:“我见高廉那厮不识人,本想投奔方腊而去,既然大哥在此,若是能让小弟报得此仇,刘赟这条命便是大哥的,但凭驱使,万死不辞!”
“几位兄弟说的不错。”董平站起身来环视着刘赟三人,面色阴沉道:“这个世道已经彻底烂透了,几位兄弟的遭遇在这个天下并非个例,只要这些狗官不除,所有人的命终难掌握在自己手中!”
“要是两位兄弟能信得过我,董平不才,会带领你们走上一条新路,从此快意恩仇,命运由自己把控!”
董平一说完,两人当下站起身来,单膝下跪,神色激动道:“我等能力浅薄,愿跟随大哥鞍前马后,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他们心里清楚,董平后半段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但两人都对朝廷已经彻底失望了,谁还会在意这些?
“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就得出发去东京。”董平扶起了二人,看了看屋外的夜色,现在应该是四更左右,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大哥,我幼时在东京住过一段时间,对那里再熟悉不过。”孙立道,“这次由我带路如何?”
董平笑道:“那就麻烦兄弟了,我们六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上次在高唐州差点和柴进走散,董平才觉得有个熟悉地理的人多么重要,自己就没出过山东,到时候在东京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
几人收拾了一番,董平只留下一封辞别信,将王英尸首绑上巨石扔进水中。六人便连夜从后山乘船出发,往东京方向开去。